�起一抹魅笑,那流洒不羁的模样是如此地迷人,直牵引着范莲的
心。
「难道你不怕压错注?那可不就完了?」想起他大胆的作风,范莲还是不禁
为他捏一把冷汗。
「你想,如果我连这点自信都没,又怎么能承接老爷所交代的任务,又还有
什么资格娶你这个美娇娘呢?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开心地等我的好消息。」
范莲羞涩地点点头,微笑地说:「你也累了,该回房歇着了。」
「不要,人家还想跟你聊聊,再多看你几眼。」他又恢复他那死皮赖脸的馋
涎样子了。
范莲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我又跑不掉,更不会平空消失,什么时候想看我
还不容易,快去歇着吧」她直推着他住他的房间走去。
「莲地,老实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平空消失了,你猜我会怎么样?」他突然
凝视着她,神情变得认真。
「我哪知道。」她抿了抿唇,不敢猜测他的心。
「我不管,你说说看嘛!」他倒是很固执。
「嗯……」她想了想才道:「说不定你会很开心,因为你摆脱了一个累赘。」
她是故意这么说,想试试他的反应如何。
「你该打,竟然又故意误会我!」他眉一蹙,随之紧扣着她的身子,面带专
注地说:「我一定会去找你,疯狂的找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非找到你不可。」
他灼视着她,不仅表情慎重,就连嗓音也变得沙哑。
他一双犹带激切的黑瞳紧揪疼了她的心,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小乔子……」她因感动,眼中闪动点点波光。
「只要你不嫌弃我不过是个胸无点墨又没读过什么书的莽夫。」他眯起眸子,
贪婪地掬饮她那夺人心魂的美。
「我从没嫌过你——晤……」
话犹未尽,他已倏然覆上她轻颤的唇瓣,满腔的柔情倾泄而出,同时吻去她
的生涩与馨香,让彼此的气息在吻里酝酿出一阵阵迷惑熏醉,两人沉迷在深情与
挚爱中。
「小姐不好了!
春儿匆匆忙忙的冲进范莲的房间,一见到她便拉住她的衣袖道:「小姐,您
怎么还有时间在房里刺绣?」
「到底怎么了?」范莲一头雾水地问。
「我问您,您到底跟老爷说了没?」她可是心急如焚,但小姐却是那副一点
也不在意的模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范莲别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乔子昨天已告诉我会向爹
爹提我俩的亲事,所以我想我可以不用提了。」
「您说什么?」春儿大叹一声,「您又信他?他的话哪能信啊!」
「你这话怎么说?」范莲不解地看着她。
「五位夫人刚刚向老爷提起张少爷的事,哪知道老爷居然笑眯眯地一回答应,
还说可促进两家事业的合作呢。」
「你说什?」
范莲重重一震,霎时面如白腊、泪光隐闪。
怎么会那么快?快得竟然让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我看五位夫人定是怀疑您和小乔子的事了。」春儿气得直跺脚,「她们八
成有什么野心,巴不得把你送出府。」
「野心?」范莲双唇微抖地问。
「她们……他们一定也喜欢上小乔子,不希望他属于任何一个女人。您不知
道,昨儿个小乔子一回府,当晚她们就不避嫌地去他房里大闹、大笑,所有后院
的仆人都知道这件事。」
她真是为小姐叫屈,不知她为小乔子这么等待和牺牲究竟值不值得。
「我不管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小乔子。」迟疑一会儿,范莲才开了口。
她可以不为自己想,却不能不为腹中的孩子着想。
「小姐,您终于想通了?」春儿开心地大笑。
「嗯,我们走。」
「我听说小乔子一早便去镇上,将收回来的帐交到钱庄去,现在一定还在镇
上,我们去找他。」
春儿说着,已拉着范莲的手走出府外,直向镇里迈去。
冉采乔交清帐款后,正从钱庄走出时,居然又看见那个奇怪的小贩在对街与
他含笑对视。
他半是疑惑地一皱眉,随之抿唇带笑,吊儿郎当地走向小贩,率性地拍拍他
的肩道:「我说老兄,你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我小乔子说钱没钱财,说人也没人
才,你这么对我穷追不会到底是啥意图啊?」
「我……呵呵!」小贩嘻嘻一笑,「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
业障太深,得靠我救你才成。」
「你救我?哈……」冉采乔瞠大眼,忽而仰头狂声大笑,笑得几乎失控了。
「是啊,看样子你似乎什么都没记起来。」小贩立刻板起一张脸,刚才的轻
松模样已消失无踪。
「记得什么?」冉采乔发觉小贩眸底出现异色,于是也正色问道。
「看见那块跟在你身上已数千年的令牌也听了我上回念的那几句天书词意,
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
「什么跟什么啊?」冉采乔眉一蹙,「你这个人有话就说清楚,少装神弄鬼
的捉弄我。」
小贩摇摇头,噙着抹笑走向他,「采花郎,看情形沦落人间对你而言并不苦
了,但是惩处期限已届,你还是得回去了,就让我老祈点你一下吧。」
突地他手一扬,在冉采乔脸上洒下一些天界的无形金粉。
冉采乔顿时目光一眩,晕沉了一会儿,当他摇,晃两下再站定后才赫然发现
那个小贩居然不见了。
他浑身重重一颤,直觉不可思议。
也就在瞬间他脑中突然产生数个奇异的幻影,随着幻影愈来愈多,愈来愈杂,
他竟感到头痛欲裂。
他蹲下身体抱住脑袋,原本挣扎滚动的身躯在经过一番狂乱的扭动后突然静
止。
冉采乔张大了眼,猛地坐起,双目圆瞠地直瞪着前方,全身还禁不住颤抖着,
喃喃自语,「祈天君……是他……他来了!那陆小婵她是——该死的!」
「小姐,您瞧小乔子在那儿呢。奇怪,他怎么坐在地上?」
远远地春儿便看见坐在地上神情怪异的冉采乔。
「小乔子!」范莲见他这般,立即紧张地走向他。「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了吗?」
「莲儿……」他徐缓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凝视她那张忧心忡仲的小脸,
「好个沉静如睡莲的佳人
范莲一睑迷糊,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啊?」
「我心目中的绝代佳人,你忘了我俩的誓约了吗?」他激动地眯起眸子,赫
然站起道:「但现在我得先去找小婵。」
「什么?」春儿拉住他,愤意不已地说:「这时候你还要去找她?」
「我不能不去,这是我欠她的。」他眸光一凝,激出一道犀利的火花。
「欠她?你究竟欠她什么?」春儿不放过的追问。
「前世的思恩怨怨不是你们能够理解的。」冉采乔急促地表示,「现在我已
没时间对你们详尽解释,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往陆府冲去,完全没看见范莲脸上的悲戚以及
那道在心脉间幽幽蔓延的绝望。
他去找陆小婵是因为前世欠了她,那么她呢?
冉采乔匆匆忙忙赶到陆家,经仆人通知后走进前院,便已。看见陆小婵优困
地坐在厅外的栏杆上等他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怎么,决定来我们府里工作了?」
陆小婵咧嘴笑说,那夸张的笑容直让他感到厌恶。「
「我说『清芸』,你就别再胡闹了行吗?」冉采乔重重蹙起眉,在心头叹气。
陆小婵闻言脸色倏变,「你知道了!?」
她完全没料到原本一无所知的他会在一夕之间了解一切,忽而,她眼神一闪,
又问:「莫非玉帝后悔将你打落凡尘,派人来接你回去了?」
「玉帝是仁心大发,知道惩罚已够,所以才会叫祈天君下凡带我回去。」冉
采乔讥讽地眯起利眼,难得对女人板起脸孔的他,这回真的变脸了。「没想到你
还真有能耐,居然跟着我一道来了人间。」
「这表示我赖定你了。」她邪佞地扬起唇角,「既然祈天君已下了凡尘,想
必已将令牌交给你了,否则你绝对没有办法返回天界。」
陆小婵挑了挑眉,漾出一抹城府极深的笑容,「那正好,我们现在便可回天
界过我们的生活,即便暗渡陈仓也很快乐啊!」
原来她本是何仙姑身旁的弟子,因暗恋采花郎,刻意以美人计诱骗他,使采
花郎犯下淫乱之罪。
这件事最后被何仙姑得知,由于在众弟子中她最疼爱的就是清芸,于是私底
下掩护他们,并嘱咐采花郎永远都不得负清芸,而他也被迫答应。
哪知过没多久,他居然按捺不住去诱骗王母身旁的花灵——睡莲,这次他没
那么幸运,被玉帝得知,以致遭遇打入凡尘的惩处。
清芸不甘心他们就此下了凡间,于是偷偷尾随而下,决定誓死缠着他,无论
天上地下皆不让他和其它女子婚配。也为此,她已破坏了他们多世姻缘,但为何
这一世就出了岔?
「我不会一错再错了,何况以前我不会对你动心,今后亦然,因为我心里已
有另一个女人了。否则为何你愈是破坏,我还是世世寻找她呢?」他郑重实事道。
原来这一清醒,前世种种他也全然了了。
「你……难道你是指那个范莲?」
「你或许不知道她就是王母身旁的花灵睡莲,我俩一块落入凡尘,经过数个
轮回,好不容易可以再度和她相遇、相逢、相爱,这表示我和她心里都放着彼此,
也一样投注了真感情,所以对你我也只有抱歉。」
「你说什么?」陆小婵双手紧握成拳,激动地咬牙切齿。
「清芸,你应该也明白当初我们在定起并非出自我的自愿,难道你敢说你一
开始并没有诱惑我?冉采乔眼神一冷一炽交替交替,表清则是纯然的慎重。
「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的小脸气得青白交错,差点冲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那天你趁着何仙姑外出,故意跑到我们五郎的住处,趁夜溜进我房里脱衣
诱拐我。这些全不是我胡诌的,之所以不在仙姑面前提及只是怕你难做人。」他
目光灼视,咄咄逼人。
「是又怎么样?毕竟体欠我一个交代。」她被他逼得无话可说,只有无理取
闹了,「你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我就闹到底,就算你回到天界,我也决定
拆穿一切与你同归于尽,你看着办。」
冉采乔微勾起唇,摇头轻笑,「谁说我要回天了,回去后我必定得和莲儿分
离,这不是我要的结果,宁可与她成为人世间最平凡的夫妻,即使仅有一世相随
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深情的绽出一道笑痕,说出的话直让陆小婵震惊不已,但她就是不相信采
花郎会变得这般彻底,于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信了你?采花郎是什么样的个性我会不知
道?风流成性,拈花惹草,你会为了一朵睡莲而定性吗?」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今天来我是要给你个交代,你回天上吧,否则逗留人
间太久,只会自寻祸端,而我是不会回去的。」
语毕,冉采乔已认为无话好说,转身欲走却被她唤住。
「等等,你要我走也行,但我的交代呢?」她冷着声说。
「你要什么随你开口。」他也答应得爽快。
「我只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她哼笑了声,表情邪佞十足。因为她知道冉
采乔是绝对不会给她这样东西。
「什么?」他顿住不语,眯眼凝注她。
「令牌,可让你自由返回天界的分牌,没有了那样东西我看你还怎样。」她
扬起弯月般的唇,等着他拒绝。
但她绝没想到冉采乔居然二话不说便从袖中掏出令牌丢在她脚前。
「拿去吧,这种负担的东西送给你。记住,从今以后咱们俩不相欠。」
目睹他转身就走,陆小婵气得浑身发抖,捡起那块令牌便往旁边花园猛力一
扔,发泄着积压许久的怨恨。
不过她真的输了,那风流的采花郎真的为了一个女人牺牲到这等地步,她不
服输又能如何?
淡淡的雾霭浮上远山近林也渐渐拢上范莲的心间,使她的心也蒙上一层轻愁。
千般憧憬、万般期盼瞬间化为空,冻结了她满腔热情与爱意,一切都变得好
迷惘、好迷惘。
「小姐,您真的要离开这里吗?」春儿拿起包袱,想了想又放下,「可是您
能去哪儿呢?」
「我……我也不知道。」范莲蹙紧两道柳叶眉,暗自低吟,「但不走又不行,
我无法听爹爹的话嫁给别人,只有选择这条路了。」
「可是小姐——」
「别说了,我心意已决,而且我又怎能眼看自己的肚子慢慢大了,然后让镇
上的人议论纷纷,让爹与府中的人丢了面子?」这种流言不是她所能负担的。
春儿点点头,突然她扬眉说:「对了,我有位姑姑就在后面那座山中的尼姑
庵内带发修行,并负责打理厨房的工作,我们可以去那儿。」
「这样好吗?」范莲摇摇螓首,甚感不妥,「我—个孕妇在庵里走动,定会
让庵里的师父说闲话的。」
「反正也没法子了,咱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春儿皱眉一叹。
「春儿,其实你不必和我一道去,还是留在府中吧,你可告诉府里的人是我
自行偷偷一人离家出走的,我想我爹是明理的人,他不会责难你的。」范莲实在
不愿意因为她一个人的情债而连累了春儿。
「这怎么成,春儿绝不是这种人。」春儿气得噘起唇,「算了,既然要走就
得快点了。」
于是范莲便在春儿的带领下趁夜前往她姑姑修行的尼姑庵。
到了那儿,天已蒙蒙亮,当春儿的姑姑玉娘看见她们主仆两人时,非常惊讶,
在得知原因后,她连忙将她们带往尼姑庵后院的小屋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怎么会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进入小屋后,玉娘
连忙劝道:「我想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个大姑娘离什么家呢,实在是不成体
统。」
「姑姑,你怎么那么不通人情,不过是借我们暂住一些时候,等我们找到了
地方自然会离开嘛。」春儿见姑姑这么唠叨,直觉对范莲不好意思。
范莲对她摇摇头又转向玉娘,诚恳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实
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逃家,因为我……」她吸了吸口气,终于道出:
「因为我已有了身孕。」
「什么!?」太娘睁大眼。
「我知道像我这么一个有孕在身的未婚女子住在庵内很不适宜,也会让师父
们招来闲话,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可以马上离开。」范莲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
了她和春儿离开泰兴镇,再去找一处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唉!造化弄人哪,难道这就是因果轮回?算了,你们就在这儿住下吧,这
里是尼姑庵的后院,庵里的人不常到这里来,只要你们别胡乱走动,应该不会有
人发现的。」
「这么说您是答应留我下来了?」她激动地问。
玉娘点点头,和谒一笑,「歇着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既然有孕在身就
得好好照顾身体,别再胡思乱想了。俗话说的好:烦恼不来身,自寻烦恼之。什
么事想开点,一切灾厄自然会消退,所有业障也会在修行中减轻到最低,阿弥陀
佛……」
待她颔首离去后,范莲便沉浸在她刚才那两句话里。
春儿的姑姑说得没错,烦恼都是自己找的,但是若要忘却一切烦恼又谈何容
易呢?
「小姐,这里环境那么简单,直是委屈您了。」春儿看了看周遭一眼,不禁
皱眉道。
「出门在外怎能计较那么多,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我栖身已是福报。」
范莲的眉宇轻蹙,不禁想起了范天生。倘若爹得知她无故离家出走,不知会
有多担心啊!
如今想来,为男女私情她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她真是个不孝女。
「小姐,您又想起小乔子了?」春儿见她凝神不语,于是猜测道。
范莲一愣,随即摇头道:「不再想他了,我是突然想起爹,希望他千万别因
为我这个不孝女而气坏身子。」
是啊,不再想他了,但愿一切的情债都能到此为止,希望能如玉娘所言,不
再惹烦恼上身。
第十章
冉采乔仿若如释重负,兴高采烈地返回范府,却怎么也找不到范莲,就边春
儿也一同不见了。他询问过所有的人,小厮、丫环没一个放过,就连五位夫人的
住处他都前往打探,却没有一个人得知她们两人的去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往从不曾发生这样的事啊!
直到他寻至深夜,才发现事态严重,范莲居然一夜未回府,这时府邸突然传
言小姐离家出走了,还留了封信在范天生房里。
冉采乔全身定住,顿觉难以呼吸,脑子一片混乱。莲儿……莲儿离家了?她
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要离家也得让他知道,等着他一块去啊!
等他!?
难道她就是因为等不着他,所以才会做此抉择?还记得在镇上大街她和春儿
匆匆忙忙来找他,似乎有什么话急着告诉他,可他却一心去找陆小婵而将她搁在
大街上。该死的冉采乔!你怎么可以不等莲儿把话说清楚,不让她说出心底的急
躁,就这么离开她,她又会怎么想?一定是误会了!
「张总管,您可知道府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小姐会打离家出走的念头?」
已是心绪纷乱的冉采乔只好求助张发了。
刚从外头寻人回来的张发,挥着一头汗水,也是理不出头绪,「我也弄不明
白,小姐向来柔顺,想破头我也想不出来她怎会突生这种念头。」
「不,一定不单纯,她不可能就这么离开府中,别的不提,她可是最孝顺的,
又怎忍心让老爷这么伤心?」
冉采乔慎重思考着,将所有事情抽丝剥茧的分析,就是不相信范莲会是个可
以不念及老父而不告而别的女儿。
「说得也是,但究竟是什么事呢?咦……该不会是——」张发抓抓脑门,想
了一想。
「什么?」冉采乔可不愿放弃任何一丝线索。
「可那是件喜事啊!」张发有些怀疑。
「喜事?什么喜事?」他愈听愈觉不对劲。
「还不是小姐的婚事,老爷昨儿个赞同了五位夫人的提议,将小姐许配给镇
上那个张大户的大公子。」
「什么?」冉采乔一震,蓦然冷汗涔涔。
难怪他去找五位姑奶奶询问莲儿的下落,她们个个脸上挂着暧味不清的微笑,
原来她们早已怀疑他和莲儿了。
也莫怪莲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这可是关系到他们俩的未来,偏偏她来找
他,想与他一块找出解决事情的方法,得到的却是他那样的响应。要她等……要
她等……自一开始他便要她等……她也听话顺从的等了一次又一次,但在最后的
节骨眼上他居然还叫她等。
冉采乔,你简直不是人。
「喂,小乔子你要去哪儿?」张发见他的表情变化得这么剧烈,又要匆匆离
去,不禁担心地问道。
「我去找莲儿回来。」他僵住身,淡淡地说。
「莲儿……」张发似乎听出溪跷。他怎能这么称呼小姐呢?
「对,我去找我的莲儿,麻烦你告诉老爷,小乔子契约已满,已无意在府中
当职,今生若找不回莲儿,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说完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范府,恍若未闻张发在他身后的叫唤声,满心充
塞着范莲的去处与此时的状况。
不知她可好?
范莲在庵后的小屋一住便是两个月,这期间原本平坦的小腹渐渐凸起,她浑
身充满女人该有的孕味与韵味。
每天傍晚时分她都会走到屋后的小山坡上,看着渐晕的霞彩、散发柔光的夕
阳,是那么美,那么令人动容,然而她却不禁感叹,为何这一切的美都只是近黄
昏的刹那?
困难地蹲下身子,踱回屋前,她都会摘些小野花进屋,将它们摆在瓶中细闻
那一股股自然清新。但愿能因此将心中暗藏的灰沉阴影淹没。即便无法彻底消逸,
也能暂时寻求一些自我。
别再为他忧,为他恼,为他足陷深泥……
站起身,她回首来时路,眸子却不经意对上一片幽造的深海。
冉采乔就站在她面前数步之远,潇洒从容的笑靥里潜藏着几分释然,面容虽
憔悴、发丝虽散乱,但那魁惑深邃的眸光仍胶着在她脸上。
突然一股发自肺腑的渴求震撼了范莲,她手一松,几朵小野花就这么落入泥
地上。
他的眼光精锐地往下一瞄定在她微隆的小腹,久久,他表情艰涩地点头又摇
头,紧闭的眼中溢出了泪。
「我真该死!难怪了……」冉采乔用力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眸光绽出簇簇火
红的星焰。
见她这么苦,他恨死自己为何那么久才找到她,让她承受那么多煎熬!这阵
子他像疯了似的四处寻她,没想到她居然躲在这座不起眼的尼姑庵后面,若非有
次他无意间在街上见到正在鬼鬼祟祟购物的春儿,还不知要折磨彼此到几时?
「小乔子!你这是做什么?」
范莲紧张地趋向他,小手微抬,在该不该碰他中深受煎熬。
当一滴泪滑下眼角,她终于抚上他红肿的脸颊,噪音沙哑地说:「你为何要
这么做,可知我有多心疼?」
「莲儿,你还心疼我干嘛?」他执起她的小手,紧紧握住。
「别这样。」她抽出手,立即转身,「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神情着急地望着她,见她仍不愿面对他,只好走到
她面前强行抬起她垂泪的脸。
「施主,请自重。」她往后疾退,脱离了他的掌控。
「施主!?」冉采乔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拜托,你一个孕妇
喊我施主?我可是你孩子的父亲!」
范莲咬了咬下唇,对于口齿伶俐的他不知如何反驳。
「半晌,她抬头凝唇一笑,只能淡淡吐语,」我已下了决心,等孩子一出生,
便交由春儿带回府中……「
「那你呢?」他听出她活里玄机,倏然打断。
「我……」她垂首道:「出家为尼。」
「什么?」他赫然狂笑。猛点头道:「好!真好!出家为尼摆脱一切爱怨嗔
痴,那我问你。你办得到吗?」
冉采乔无法想象她出家后自己将变成如何,他更不相信他的莲儿居然能够这
么洒脱地甩开他。
若非她现在有孕在身,应该是返回天庭的时候,也该有人来带领她,要不是
他,她也不会落到现在哪儿也去不成的惨状。
但无所谓,他不也放弃了回去的机会,只愿和她相守。可她呢?她居然说要
出家为尼,当尼姑来报复他!
业障!果真是千年万世也摆脱不了的业障!
「我会尽力。」她内心挣扎地说。
「不准!我不准你这么做!」他深吸了口气,一双黑瞳发出摄人锋芒,豁出
去地吼道:「你可知道你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王母娘娘身边的花灵?」
「你说什么?」她一头雾水地回睇他激动的神情。
「我……我说你本是天界花灵,而我是花郎,只因我对你做了一次逾越仙规
的淫乱事后,被玉帝发现,将我俩打入凡间。」
冉采乔眼底浮起浓浓的不甘心。天上的仙灵都非得无情无欲吗?或是自己的
情缘需掌控在玉帝手上。就连选择伴侣都不及凡人自由?
他的话带给她极大的震撼,让她莫名的发觉胃部频频紧抽,就连脑子都觉得
晕眩。
「莲儿。」见她身子摇晃,他赶紧上前扶住她。「你是不是感觉出什么了?」
她无力地摇摇头,「我……哦只是突然感到有点头晕。」
「那你是否有天界的印象?」就连冉采乔也头疼了。如果她真的什么也想不
起来,就无法体会他的用心良苦了。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你自行编撰的内容,若你所说的都是实情,那么陆小婵
她又是谁?你又欠了她什么交代?」
若此刻仔细思量他在大街上强烈的反应,那么陆小婵才应该是他在天界的最
爱吧!自己不过是他的一次出轨而已。
「我承认她也是我的前债,但我已不欠她了。」他不顾她的推抵紧紧抱住她,
「所以这次我不会再轻易放开你了。」
范莲的脑子已是一团乱,根本弄不清他所言是真是假,只是「天界」这两个
字对她而言似乎并不陌生,她甚至可幻想出一引起如雾般的情景。
「我将令牌交给她了,没了令牌我就再也返回不了天界,所以我在凡间陪定
你了。」冉采乔开心地说。心地说。
「什么令牌?」她愈听愈不懂了。
「你忘了?在中秋夜时你曾买给我一块亮闪闪,样式奇特的分牌?」冉采乔
激动地又道:「那小贩便是天界祈天君,你之所以看中那块令牌,也是天意使然。」
范莲惊愕地捂住嘴,难以相信地问:「对,我还记得那时候他也说那块令牌
是天上仙郎随身携带之物,当时你听了还笑他胡言乱语。」
「是啊,我怎么也没法子相信我冉采乔这个养鸭王子居然会是个仙郎,若非
祈天君点醒我,我还在懵懂中呢。」
他低头一哼,嘴畔挂上一道迷离笑意,笑叹他的命运就这样被玉帝玩弄于股
掌间长达数百年之久。
「可……你刚刚说什么?你把它交给陆小婵了?」
虽说她尚未忆及过往,但隐约有某种不可磨灭的印象在她脑海虚幻回旋,使
她不得不相信冉采乔所言。
「嗯。」他冷冷嗤笑,「她想逼我和她在一块,否则打算缠我永生永世,但
我告诉她我不回去了,怕她不相信所以将令牌给了她。」冉采乔紧搂住她的肩,
双眸微眯道:「你为我怀了身孕,玉帝是绝对不会让你返回天庭,若只有我一个
人回去,又有何幸福可言?一样被天规所限,无法团聚。不如……让我陪着你,
即便时间不多,即便rou体终有结束的一天;但我们曾经互属了。」
看他说来轻松,可范莲却满心感动与不安。他为了她舍弃回天界的机会;但
她怎能那么自私呢?
「不!我不要你陪!」她痛心地大喊,嗓音破碎的道:「你去陪她,去陪陆
小蝉,我不需要你,你走!」
「莲儿……」冉采乔眼底有着茫然,「你怎么了?」
「你别碰我,你走!」她忍着痛说,明知这一分离将是一年一世,甚至来生
来世都不可能再相遇,但她又怎么能牵绊住他。
他了然地望着她,「我知道你的用意,是怕连累我吗?」
「我……」范莲凝住神,顿觉沧桑孤寂的心灵空荡荡得让她害怕。
「你错了。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不是因为我,你现在仍在王母身边做个睡莲
仙子。心同此理你不愿让我为你舍弃返回天界的机会,我又怎能舍弃你一个人独
活在永远的悲痛中?」
冉采乔试图攻破她的心防,也轻易攫住她心头的轻颤,但范莲只能咬牙强迫
自己不得动容。
她艰困地往后退了几步,「别追我,我将出家为尼,永伴木鱼青灯,你别再
来纠缠我,也别追过来,否则我会极力抵抗,你若不想伤了孩子就听我的话离开
我,离开这里,和陆小婵回去吧!」说着,她便含泪快步离去,每一个步履都是
万分沉重。
再见了,小乔子,但愿在世世轮回中,你我还有回再见一面的机会。
冉采乔只能动弹不得的站在原处,一阵晚风吹乱了他的黑发,他的眉宇间浮
上了一层坚决。
「小姐不好了!」春儿匆匆忙忙地奔进小屋,「衣服晚点再做吧,赶紧去找
孩子的爹。」
正在缝制娃儿衣裳的范莲胸口一窒,针差点刺进她的指头,她不解地想,春
儿怎么知道小乔子曾来这儿找过她呢?
「我跟他不再有关系了。」她故作淡漠地说。
「什么不再有关系,您敢对天发誓心里不再有
他?「春儿气得直跺脚,」别再呕气了,去迟了可真的糟了。
范莲这才察觉春儿言词中的急促,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春儿,他到底怎
么了?快说清楚啊。」
「紧张了吧?还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春儿睨了她一眼,「现在说不清
楚,您快点跟我来。」
「去哪儿?」
在春儿的牵引下,她只好疾步跟上,一直往另一头的小径迈去。
「春儿,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啊。」范莲挺个肚子,追得有点吃力。
春儿恍然大悟地停下脚步,「该死,我怎么忘了您是个孕妇!」她脚一踩,
用力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你还是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范莲捶了捶双腿,直喘气道。
「小乔子……小乔子他要出家当和尚了。」春儿无奈一喊。
「什么?」范莲小脸瞬转白,全身一震。
「我刚刚在镇上听说的,小乔子他回府中向老爷辞行,并扬称要到后山的庙
宇出家为僧,这事一传开自然是沸腾得不得了。」
「他……他要出家?」范莲喃喃念着。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非是因为她……
「是啊」。还听说庙里的师父已答应为他剃发,怕再不去阻止就来不及了,
看来能劝他的就只有你了。「
春儿搀扶着范莲慢慢走,嘴里还不断念着:「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他不是还有个小婵吗?不过听说那个陆小婶也突然不见了,陆老爷急着到处找她。」
「她不见了!」范莲落下泪,「她回去了……」
「回去?小姐,您怎么知道陆小婵去哪儿了?」她突然觉得小姐今天变得好
奇怪。
范莲摇摇头,拭了拭汗,「没事,我现在得赶紧去找小乔子,绝不能让他剃
度出家。」
「嗯」
于是范莲在春儿的扶持下,往冉采乔正准备剃度的庙宇走去。
当到了那儿才发现庙门外已是挤满了好奇的人徐,大家都想来看看潇洒倜傥
又极具女人缘的冉采乔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打算出家。
「天,好多人哪,不知道我们还来不来得及。」
春儿嘴里碎念着,而范莲则是加快脚步往庙门口直奔而去。
「小姐。您慢点。小心儿」乍见莲还不要命的跑过去,春儿都快吓死了。
一进庙门,她的现身立即引起众人的窃窃私语。大伙都揣测失踪多月的范莲
怎会突然出现,又见她挺了个小肚子,细语更是碎念不断了。
范莲恍似未闻地往前殿走去,而众人也很有默契地让出一条路让她能顺利地
往前走……
当到了殿门口,她瞧见一个和尚手拿剃刀在佛前一念,然后欲往冉采乔垂放
的长发上剃下第一刀。
「不!不要!」
她含泪大声嘶喊,而后跨进殿门,奔到和尚面前跪下,泪流不止地说:「大
师,您不能这么做,他……他是小女子的丈夫,未尽照顾之职怎能出家,请求大
师成全小女子。」
「莲儿……」冉采乔没料到她会赶来这里,乍见她的刹那眼眶略红,他温柔
笑说:「别这样,你这是何苦呢?」
殿内的佛灯照耀在他高耸的颧骨、挺直的鼻梁及深邃的五官上,更柔和了他
脸上每一道线条,这样的他看来是这么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何苦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泪痕交错在她脸上,她跪在他面前,
若非此时此地围观者众多,她真想扑进他怀里,重温那已深埋在她记忆深处的男
人体味。
「与你一同,你为尼、我为僧,就近照料你和孩子。」他恳切地微笑。
「可我不要——」她直摇头,哭得肝肠寸断。
「我也不要你出家,既然你坚持,那我只能选择陪同。」他伸手拂去她满脸
的泪水,嘴角轻扬,「好啦,别哭了,让我擦都擦不完,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也
是个爱哭的小子。」
「小乔……」她握住他的手,激切地说:「听我的话,告诉师父你不出家了,
我求你。」
「那你呢?」他眯起眸子,嗓音低沉得让人心中一麻,性格的脸庞闪过一抹
苦笑,苦涩得让人不忍卒睹。
「我……我和你不一样。」她茫然地找理由搪塞。
「是吗?不一样?但我总觉得你我是一体的,你体内有我的种,我体内有你
的心,这就够了。」他深情地望着她。
「求你打消出家的念头,回去吧。」范莲抓住他的手,「尽管我不记得以往
的一切,但我可由你眼中看见你的深情,那就够了!」
「以前的我太过荒唐,入佛门是我自行选择的,与你无关。你不记得也好,
那时候的我太糟了。」范莲含泪的轻泣声直敲过他的心坎,令他不舍极了。
「我不管过去,只管现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满是执拗和坚决。说什么也
不让他牺牲自己。若真要耗,她会跪在他面前与他耗一辈子!
「别闹了,你既然心意已决,应该能了解我的心意才是。」他一双孤傲的眼
泄漏隐藏在他笑脸之下的倔强。
「说穿了,你只为报复我了?」
一股辛酸的滋味狠狠侵袭她无助的心头,更有着数不尽的自责深深困住她的
心,萦绕着苦楚。
她不要他出家,他若真那么做会为她带来一辈子无法磨灭的内疚。
她爱他,更不要他因为她草率地作出这样的决定。
「你该知道这不是报复。」他摇头苦笑。
「我不管,你若不听我的劝告,就是报复!」
看她气得浑身颤抖,他不禁忧虑道:「莲儿,回去吧,别那么激动,对你、
对腹中的孩子都不好。」
「小乔……」他悲切地喃喃说着:「别对我敷衍,我不要你的关心,只要你
告诉我不出家了。」
他深吸了口气,刻意尘封心底那道滚滚翻涌的感情,双手合十向一旁的和尚
行礼道:「师父,可以了,请动手吧。」
「小乔!」范莲用力地推了推他屹立不摇的身子,「不可以,求你不要啊!」
冉采乔无动于衷地闭上眼,「师父,请动手。」
「不!」范莲挡在他面前。对和尚滴泪直言,「师父,他六根不净,实在不
适宜做个方外人土,请您三思。」
「这……」和尚果真犹豫了。
「莲儿你——」冉采乔猛睁眼,含泪凝住同是受尽折磨的她。
「我也六根不净,想要躲避尘缘的本事还不够,所以我……我收回决定不当
尼姑了。既然不出家,就需要有依靠……但你若出家,谁来养我……」
她再也顾不得旁观的人群,倏地抱紧他,泪盈于睫、动容不已地说:「你说
得对,我仍离不开尘世的爱恨嗔痴,怎有资格遁入空门?」
冉采乔紧紧将她抱住,恨不得能将她揉入心间,感受她此时的深情。他哑着
声问道:「当真?」
「嗯,看不破红尘、离不开你,我已没得选择了。」她轻眨着黑睫有笑意,
眼中却涌出了一串伤感的泪水。「那你呢?是否还执意出家?」
「莲儿……」他逸出一声唱叹,嗓音蓦然飘浮走调,「这就是我的答案了—
—」
出其不意地,他当着神佛与众围观者的面火热地吻住她的檀口,饥渴且狂野
地索求他期待已久的甜美飨食。
他的莲儿正亲密地靠在他怀中,将一颗早已托付于他的心在他身上落了锁。
瞬间四周扬起了鼓掌声,与大伙慑服与钦佩感动的目光。
帮冉采乔剃度的和尚只好转首面佛,转动佛珠念着:「阿弥陀佛………」
尾声
「玉帝,采花郎一入凡间竟变得那么深情,连我都感动了。」王母边看着人
间感人的一幕,边拭泪道。
「是啊,以往他在天界总是见一个爱一个,我还以为这小子从此都将恶行难
改了。」玉帝拈须笑说:「考验完后,是该让他们返回天庭的时候了。」
「哦,原来玉帝并非真心要惩处他们!」王母惊愕地掩嘴一呼。
「其实应该说是佛祖的佛法无边。」
「怎么说?」原来这还有一段她所不知的内情。
「呵……还记得那时朕与佛祖相约对弈吗?」玉帝的思绪飘向以往,「就在
中途佛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什么话?」
「佛祖突然问我是不是许久没翻阅天书了?」玉帝潇洒一笑,「被佛祖这么
一问,联才惊觉真是许久没碰了,从那刻起朕便眼皮直跳,于是草草结束赶了回
来。」
「那么天书上究竟写些什么?玉帝能透露一二吗?」虽明白天书记实乃属秘
密但王母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于是玉带笑了笑,便将上头的几句词意念给她听。
「什么?花灵灭音、五郎束脚!」她难以置信地复诵了句。
「经我调查数日,才知他们之间各有不一样的情缘因果。采花郎因为浪荡成
性,又与何仙姑身边的清芸纠缠不清,导致睡莲为情所苦,成天郁郁寡欢。」
「哦,我还真疏忽了,怎么都没发觉。」王母懊恼地自责道。
「这不能怪你,睡莲那丫头向来就矜冷沉默,有心事也不会向任何人吐露的。」
玉帝安慰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便决定以惩处来考验他的心,要让那小子在睡莲面前自动坦白心意。
若他对睡莲情意不够坚定,自然害怕堕入凡尘,而决定不再与她纠缠。」
「可……可当时花郎个个表现得意志坚定,根本看不出是虚请假意,难道采
花郎对睡莲并非出于真心?」王母不解地锁起柳眉。
「姑且不提其余花郎,光采花郎那小子就很麻烦。他也并非对睡莲丫头完全
不具真情真爱,只是他的心已被他过多的欲望所掩覆,使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玉帝灼烁的朗目微微眯起。
「既是如此,他当时应该就认错,也就不会被处以沦落凡尘的大罪。」
「那你就太不了解他了,采花郎生性贪玩,常在天界『照凡镜』内偷窥凡间
的一切繁华,甚至一心想与凡尘女子一夜风流。能有这种机会他哪会放过?」玉
帝挑起双眉笑道,
「哼!他的胆子还真大。害得我的睡莲遭殃,实在太不该了。」王母生气地
道。
「别气了,你没瞧见他现在这副情深样不是足以弥补以往的风流孽情了?」
玉帝点头又道:「那小子经过几次轮回。已看尽人生百态、摸清女人性情,所以
这一生才能这般深得女人缘。既已看尽摸清,他对女人的情意也唯有他自己最清
楚了。」
玉帝恣意一笑,瞳底反映出由照凡镜中所显现的恩爱情景。
「那么玉帝的意思是?」
「就让他们欢欢乐乐、无拘无束地在凡间过完这一生吧。事后请祈天君再跑
一趟将他们一家人全都接上来。」考虑良久,玉帝已决定这么做了。
「可是他的令牌不是已经交予清芸了?」
「她一气之下将它给扔了,正巧掷在土地公头上,土地公一看此乃天界之物
大吃一惊,立刻将它送返朕的手上。」玉帝哈哈一笑。
「这么说来,我们也只有等着他们返回的那天了。对了,您方才说一家人,
这么说那孩子也是咱们天庭的人了?是谁呢?」王母听出玉帝话中有话。
「你说咱们天庭最顽皮淘气的是谁?」玉帝的眼底迸射出玩味的笑意。
「哪叱!?」
「哈……」
玉帝不置可否,只一味笑看镜里那对恩爱男女,还有睡莲腹中隐约显露的那
张孩儿吮指的调皮笑脸。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