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独特的华
丽感丝毫没有减弱。
「你该不会……代理东明吧?」
「是又怎样?!」
宗近粗暴的回答,从他爱理不理的态度一眼就可以看出宗近对与这个男人的
再会一点也不欢迎。
男人完全不理会宗近的不高兴,依旧悠然自得的微笑着,两手插在口袋中。
「最近、你都没有理他吧?你不将他当回事,他正在发脾气呢。那家伙可是
很依赖哥哥的咧~ 」
面带微笑、温柔的语调、英俊的男人,猛一看是个谁都会有好感的完美绅士
;但是仔细观察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感情,某些地方甚至让人觉得不像人类,
笑脸反而助长了他莫名地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好像代替我当他的伴了嘛,照顾小孩很累吧。」
宗近带着随便的态度回答。
「不~ 会。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在一起都不会腻啊,现在呢、可非常喜欢接
近我。就算你因为他没什么用,而将他逐出松仓组,我也可以养他到死,你不用
担心呐。」
男人愉快的表情和声音,诉说着荒唐的话。
「……你也不用多心,就算东明跟你亲近,松仓组也不可能跟你称兄道弟,
你最好记住这点!」
宗近虽然低沉的声音静静说着,但他宽广的背却如实地渗出怒火。
「我们走着瞧吧~ 比起这个,你自己也小心点啊,那家伙只要是关系到最喜
欢的哥哥的一切,可是异常敏感呐。万一发起脾气,可是会抢走你正在迷恋的[
玩具] ,把它破坏殆尽,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哦。喜欢的玩具,最好是收在柜子里
上锁比较好~ 」
这些话让到目前为止都不曾认真应对男人的宗近绷起了脸,男人的视线从宗
近身上移到了车里的椎叶,恶作剧似的眼神嘴角微扬道
「男人还真是无可救药的生物啊~ 不管到了几岁都还是会对新的玩具着迷。」
男人像是估量椎叶似的注视着他,语气轻薄的说道。色素淡薄的缘故吧,男
人的眼睛是浅褐色的,因为包裹瞳孔的虹彩颜色偏淡,让男人看起来更冷酷。他
到底记不记得椎叶,从男人的表情实在推测不出来。
为了阻隔两人间交错的视线,宗近坐进车里. 关上门的犀川坐上副驾驶座,
鹿目静静地将车驶离.
「那是谁?」
散发独特气息的男人,带着微笑与充满危险的宗近交锋,魄力完全不输宗近。
在俱乐部遇见时椎叶也很在意,可是却越来越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宗近没有立即回答,交叉着手臂,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闭着眼睛。
「宗近?」
「五堂能成、五堂组的组长. 」
「───!」
椎叶一阵战栗,同时心跳数瞬间高涨,鸡皮疙瘩从脚尖一口气扩张全身。
那个男人是五堂!也许就是杀了由佳里的男人!
「椎叶?」
宗近注意到椎叶的样子不若平常,皱眉问道
「……你怎么了?」
「没事。」
椎叶背过脸,眺望着窗外。
他的双眼,完全没有注意任何景色。
「我先走了。」
护送宗近与椎叶回到房间,鹿目在玄关轻轻一鞠躬便消失了身影。
只剩下两人的瞬间,椎叶紧绷的心情缓和,突然觉得连站着都很辛苦,于是
像突然无力似的坐进沙发里.
「椎叶,你认识五堂?」
在身边落座的宗近,一边解开领带一边问道。椎叶对于要说到什么地步感到
困惑,而且他现在连选择说话内容的力气都没有。
「……我姊姊在8年前因为卷进帮派斗争事件被杀死了。」
「被渡月组组员射出的流弹打到死亡的吧?」
椎叶惊讶地望着若无其事说话的宗近
「你知道?!」
「因为跟安东来往注意到你的那时候,我仔细调查过了。」
「原来如此……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也可以查得到啊。」
「我因为在意你那个姊夫,从他那里开始查起的,当然有的根本不用调查,
高员官僚的妻子被流氓杀害的事件,我也有印象,那时候曾经被大肆报导过吧?」
椎叶没有想到宗近会知道。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从来没有提过,这是宗近的温
柔吧。
「那个事件和五堂有什么关联?」
椎叶将从井野濑那里得来的情报告诉宗近,宗近听了又陷入思考保持沉默
「……确实五堂被当成渡月组的组长亲生子一样养育,对枪狂热,喜欢蝴蝶
也是事实。不过,他那时应该不在日本才对。」
「什么?!」
椎叶紧盯着宗近的脸。
「五堂大学毕业以后,就到了香港,在那边从事期货市场非常成功,算是一
种天才型的交易员吧,回到日本不过是5年前的事。」
「也有可能某一段时间回国吧?」
「是有可能。不过他没有理由卷进渡月组与高仁会的抗争,那家伙跟伯父渡
月组组长的关系,应该从小时候就已经绝裂了。」
面对这么肯定的宗近,椎叶怀疑道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你跟五堂是什么关系?」
「我曾经有段时间、跟五堂一起在香港工作。」
知道两人意外的接点,椎叶小小地震动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偶然与他认识,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工作帮他忙,我答应
了,就只是这样。一起工作了两年,实在无法接受他的做事方式和思考逻辑,我
就带着自己赚的钱回来了。记得你姊姊被杀的事情,应该是紧接着在那之后吧。」
「你回来以后便没有再和五堂联络了?」
「是啊,他是死是活都不清楚。不过前年我弟弟继承第三代组长时,他却突
然出现在袭名宴会上……以五堂组组长的身分呐。」
虽然在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可是言语中仍然传达出宗近非常不喜欢五堂。
椎叶因此感到安心,毕竟宗近万一跟可能杀死由佳里的凶手有什么亲近的关系的
话,椎叶会变得不知如何处理这中间的冲突。
椎叶坐立不安,突然用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头紧绷嘴唇向下看着宗近
「……宗近,我想要真相,凶手到底是不是五堂,无论如何我都要知道!」
椎叶咬紧一字一句说出口后,宗近用力的抓紧椎叶的手,眼睛眯起像是要看
穿椎叶一般,变得尖锐刺人
「不要接近那家伙!」
被宗近不分青红皂白的命令,椎叶不禁心生抗拒
「为什么?!」
「五堂不是那种可以用你的常识判断的人。虽然一副温和面孔,但是他是一
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冷酷无情的人。」
宗近认真的表情中,夹杂着一丝丝胆怯。面对不似平常的宗近,椎叶强烈的
感到不耐烦。
如果只以组织的力量比较,松仓组绝对比五堂组优势,不论是资金、成员、
与其他友谊帮派的交情,完全都是松仓组占上风,可是宗近却害怕那个男人。
五堂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宗近如此畏缩,难道是非常危险的人物吗?
「绝对不要接近那家伙!拜托你答应我!」
虽然是冷静的声音,可是宗近的眼神却给人阴沉的感觉.
私造枪事件就在没有新局面发展下,完全陷入胶着状态.
丸冈的撞人逃逸事件搜查也进入困境,没有获得与犯人有关的有利线索。
在丸冈的葬礼上印象非常深刻的「吉泽德十郎」这个名字,椎叶打电话向情
报管理课核对中心询问,试着寻找吉泽德十郎的犯罪履历.
果然如椎叶所想吉泽拥有前科纪录,而且罪名还是违反武器等制造法及火药
类取缔法。椎叶确信这线索的一致性并非偶然,便拜托高崎将当时的搜查资料放
在涉谷的公寓。
吉泽现年已是69岁高龄,过去曾经两次因犯罪遭到逮捕。当年在铁工厂当
车床工的吉泽,因为利用车床的技术制造枪枝,被各判决了3年与5年的有期徒
刑拘役。
其实吉泽的犯罪背景颇令人同情。被认识的流氓威胁拜托他修理枪枝,事后
懵懵懂懂的收取了报酬,流氓再利用这个事实,强迫吉泽制造枪械。也许一开始
便设计要让吉泽卷进枪械私造的计画吧。
要是拒绝便以家族的性命要胁,吉泽不得不开始接受私造真枪的工作。吉泽
的枪每一把都相当优良,久而久之在黑道之间便有「吉泽的枪」这种风评,结果
造成高价买卖,在黑社会中流通。
虽然是20年以前的旧闻了,但是椎叶曾经看过的犯罪资料中有记载过,因
此记忆中模糊的留着吉泽的姓名。
过去曾是私造枪师傅的吉泽,在传言贩卖私造枪的丸冈葬礼上送上花圈,对
这个消息产生高度兴趣的椎叶透过高崎的协助查知吉泽的住所,立即开始侦查的
行动。
吉泽现在在墨田区北十间川附近经营一家名为「吉泽铁工厂有限公司」的工
厂,工厂旁便是自家住宅,与孙女两人过着朴实的生活。铁工厂主要做些工业机
械零件的加工,作业员有他本人以及19岁的孙女吉泽纪里,再加上另外两名社
员,是一间小坪数小规模的街道工厂,与死去的丸冈的公司朝日建设,似乎有商
业往来。
公司是6点下班,两名社员最迟8点左右也会回家,可是工厂却每晚到深夜
电灯都还亮着,有时候到半夜2点都还听得见机器的声音,可以确认一定是有人
在作业.
像CRS这种仿造枪在菲律宾的宿雾岛经由师傅手工便能制造可以知道,枪
其实是非常简单的机械。利用旧式的鉆床就可以轻易完成,像日本城镇间工厂要
是拥有NC车床加工机的话更不是问题.
事实上,过去曾发生黑道帮派从菲律宾将技术人员带进来,在日本制造枪枝
的事件;另外也有将枪的各零件分别在不同工厂订货,再集合制造出162支私
造枪的帮派。
铁工厂的话一切材料及设备一定齐全,而且在这里还有擅长枪枝制作的技术
者-吉泽。两者条件皆备,要制造出高性能的枪非常简单。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具体的证据,椎叶连日来都往吉泽工厂跑。可是虽说是极
小的工厂,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进入,椎叶只能在外围反覆略作试探监视,就这样
过了数日。
这样下去一个人行动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感到极限的椎叶决定仰仗事件股的
帮助,一边打算着今天将侦查工作告一段落,向吉泽工厂方向前进.
来到工厂边时,椎叶发现了一名蹲在路旁的老人,似乎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椎叶走了过去,这才注意到老人家是吉泽,而停下脚步。
普通是不能跟侦查对象接触的,要是对方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便不能继续查
探下去了。不过椎叶想了一下,既然今天要结束侦查的话,也许这会是一个机会。
椎叶立刻下了决定,开口向吉泽问道
「您怎么了?没事吗?」
吉泽的手紧压胸口轻轻点头,但满是皱纹的脸很是苍白,似乎相当痛苦的样
子。
「要是你身体不舒服,我帮你叫救护车吧?」
「……不用了、我没事,这常常发生。」
吉泽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脚步仍旧不稳,椎叶慌张的扶住吉泽的身体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真不好意思。那麻烦你送我到前面的吉泽铁工厂吧,工厂旁边就是我
家。」
「啊,看得见招牌呐。」
爽快的点点头,椎叶撑着吉泽开始走。吉泽的家是木造平房,不只外表连室
内也很老旧,到处都是破损.
椎叶就这样直接走进吉泽家中,帮吉泽将床被铺好。放在磨损的榻榻米上陈
旧的薄被,随处所见都是简陋的东西;看样子即使说的好听,吉泽的生活也不能
说是宽裕。
也许吃了药横躺休息后比较轻松了,吉泽惶恐的不断重复感谢的话
「柴野……先生是吧?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怀有别的意图却一直被感谢,椎叶感到很内疚,不过现在这个好心的青年形
象也只能彻底扮演下去了。
「您不去医院没关系吗?」
「我从以前心脏就不好,偶尔会像刚才那样发作,只要休息一下就会舒服了,
不用担心。」
从他服药后状况立刻减缓的情形来看,应该是心绞痛吧,如果常常发作的话,
最好是接受手术比较好。
「不好意思……您家人呢?」
「我和孙女两个人一起生活。」
在这个狭窄、老旧又贫瘠的家中,只有老人家和孙女两人相依为命。椎叶早
就知道是这样的状况,但是从吉泽口中亲耳听见,虽说是别人的家事,心中仍旧
感到一抹孤寂。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您孙子外出去了吗?」
椎叶尽力稳下心绪以开朗的声音回答,并若无其事的询问吉泽孙女的下落。
「大概在工厂吧。今天是星期天工厂休息,但是那个孩子很喜欢操作机械,
所以……」
虽然面露苦笑,但还是可以感到吉泽透出一丝喜悦。能够在自己的工作上帮
忙,吉泽应该是非常疼爱这个孙女吧。看他满是皱纹但温柔的眼神,椎叶自然这
么觉得。
注意到玄关处有人的动静.
「纪里?纪里吗?」
躺在棉被中的吉泽一喊,拉门便应声开启,一个女孩子出现在门边,正是吉
泽纪里。
瘦小的身躯套着一件满是油墨沾染、宽大的工作服,手上带着肮脏的棉手套,
及肩头发应该是自己随意剪的并不整齐,水汪汪的黑眼珠配上细长的眼窝,给人
意志坚强的感觉.
纪里看见家中出现陌生男子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
椎叶. 应该是19岁的年龄,但看起来相当年轻,甚至会让人误以为只有15、
6岁.
「这是我孙女纪里……纪里,爷爷在那边的路上突然身体又不舒服,结果路
过的这位先生担心我,还特地送我回家,你帮我倒茶来请人家喝。」
「您不用客气了。」
椎叶虽然插嘴表示,不过吉泽还是坚决的摇头道
「我们没办法有些什么谢礼,请您务必喝个茶。」
虽然吉泽的身体还不是能走动的状态,但他仍然勉强从床上起来,缓慢地请
椎叶移到隔壁的起居间.
坐在狭小的矮饭桌旁,椎叶与吉泽一起喝着纪里泡的茶。纪里在较远处的走
廊边坐下,手抚摸着系在庭院的狗,那是一只乖巧的杂种老狗。
「……她不容易亲近别人,请你不要介意呐。」
吉泽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令椎叶「啊?」的一声抬头.
「我说纪里啊,她不会说话。」
这是资料里没有记载到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是生来的残疾吗?」
「───可能是因为发生过不幸的事情,在那孩子心上留下很大的伤害吧,
突然有一天、声音便发不出来了。」
吉泽心痛的看着纪里的背影,言语间流露出10年不曾听见孙女声音的寂寞
感。椎叶很能理解吉泽可怜孙女不能说话的心情。
「或许是我多管闲事,你曾经谘询过专门医院吗?我听说心因性的失声治癒
的可能性很高啊。」
因为心理上的损害造成身体上的病症称为转换性障碍,压力引起的失声也是
转换性障碍的一种,跟因为脑部受到损伤而造成的失语症是完全不同的病况.
「以前曾经带她到医院看过,但是那孩子渐渐不喜欢诊察,所以现在也没去
看医生了。也因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心里也半数放弃……不过、以一个车床工
来说,那个孩子的技术非常好哦。不会说话以后,学校也几乎没去了,但是却开
始每天在工厂帮我,现在她的能力跟一个老手差不多啦。只要有一技之长,人怎
么也可以活下去的。」
对吉泽来说,他担心的是万一自己死了孙女的将来该如何吧。
资料显示吉泽铁工厂在20年前是由吉泽的儿子吉泽宽克经营的,因为经济
萧条没有办法维持下去,而当初为了投资工厂的设备也借了不少钱,结果公司连
同一家人被逼的走投无路,到最后、10年前社长宽克竟带着妻子美佳子自杀了,
两人身后留下的寿险让公司勉强撑过破产,铁工厂也不必转让他手;之后,吉泽
再次成为经营人。
椎叶回过神时已看不见纪里的身影,一直待下去也很奇怪,椎叶找了适当的
时机起身,虽然拒绝吉泽送别,不过他还是规规矩矩地跟着椎叶一起走到门外。
工厂的门开着,椎叶若无其事的向里头窥视,看见纪里站在高速回转的研磨
盘前面,似乎正在打磨什么金属片,手边火花四溅,有一种焦臭的味道飘了过来。
「……她正在磨刨刀啦。」
吉泽说明了一下,所谓刨刀就是削损金属的利器。
「纪里能使用附有焊接功能的刨刀吗?」
听到椎叶这么问,吉泽表露出[ 哎呀!] 的神情
「柴野先生,你也知道关于车床工作的事情啊?」
「因为我读工业高中,所以有实习过,不过也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椎叶含混的说,吉泽听了高兴的点点头
「现在的工厂多是使用用完即丢的刨刀,许多车床工根本没有磨过刨刀。我
们工厂常常接到试作零件的订单,为了配合那些试作品的形状,我们还在用旋转
非常灵敏、含有焊接功能的刨刀。手磨制造焊接刨刀的技术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
学成的,可是那个孩子在这方面非常优秀啊……现在的NC车床是自动化的,什
么都能做,可是车床工如果不能从普通的车床操作起,是没办法了解切削这种工
作的。」
在吉泽眼中,纪里除了是可爱的孙女之外,同时也是继承了自己衣钵、非常
专业的技术者。
其实应该趁这个机会以警察的眼光来检查这个工厂是否有制造枪枝的痕迹,
可是椎叶的心思完全被认真研磨刨刀的纪里所吸引。
注意到吉泽和椎叶的纪里,将研削盘停下来后走了过来。
「柴野先生要回去啰。」
纪里也没有微笑,仅仅点头示意。她这个年纪普通应该都很爱打扮喜欢流行
服饰才对,可是纪里在年轻的男性面前,也完全不在意自己满是油污的样子,瘦
小的身体宛如青少年时期的小男孩。
「好好照顾老爷爷啊。」
椎叶一这么说,纪里像是表达谢意一般轻轻一鞠躬。心里想着她真是一个不
可思议的孩子,椎叶离开了吉泽工厂.
纪里失去说话能力是在10年前。如果从时间上来推敲,双亲自杀应该是原
因。吉泽夫妇在家中的一室上吊自杀,一个9岁的小女孩,要是撞见了那么冲击
的场面───光想像就令人忧心。
实际与吉泽见面后,椎叶原本坚信的推断不禁动摇,那个衰弱的老人真的能
制造枪械吗?!
技术上是可能的。但是他过去遭受两次判刑,坐过多年牢狱,已经这个岁数
了会不断重蹈覆辙、犯下同样的错误吗?!假使他真的私造枪枝,精神上一定背
负着相当大的压力,以如今体力与精力都大不如前的吉泽,椎叶认为私造枪枝对
他来说应该是太过沉重的负荷才对。
难道自己的直觉错了吗?因为自己得意忘形而忽略了什么吗?
原以为已经接近的真相,却又错失了,看样子再次陷入一片迷网当中。
椎叶黯然的心情,凝视着被染成一片赤红的黄昏天空。
第六章
从某一天开始,监察的踪迹突然消失了。
是因为判断无法跟踪椎叶?还是因为收集不到确实的证据证明椎叶不法的行
为而放弃了?虽然不清楚原因,不过再也不需要玩那些麻烦的躲猫猫游戏,对椎
叶来说也算是一种压力的消失,是很庆幸的事。
椎叶这天比平常早回到家,毫无音讯的KURO突然打电话来
「现在能见面吗?阿智的身分我终于查到了呦~ 」
是KURO习惯拖长尾音过份撒娇的声音。椎叶不能忍受再被欺骗,沉着声
音确认道
「是真的吗?」
「真的啦~ 我不会再说谎,这次是真的,我也不想被柴野先生讨厌啊~ 」
难得地KURO用认真的声音回答,椎叶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阿智的本名呢?」
「不要着急嘛,见到你再说啰。对了,跟我约定的事你没忘记吧?」
要让他在自己身上别上耳环的约定,很悲惨的,椎叶如今还清楚地记在脑海
里,可以的话还真想忘掉。
「肚脐也好,乳头也好,随便看你想钻在哪里都行。」
KURO在电话那头传来呵呵的笑声
「柴野先生、你很干脆嘛~ 我很期待哦。」
一样是在涉谷见面,不过这次指定的店与上次的酒吧不同,椎叶立刻出门前
往涉谷。
要是能知道阿智的身分,确认他持有私造枪的话,事件股便能进行案件调查
;若从阿智的口中举出丸冈的名字,就能搜查丸冈的公司及家里,一定能在那里
发现什么决定性的证物的。
KURO约定的地点是一间落没的小酒店,老旧的电子招牌写着俗气的店名
「AMOUR」。
椎叶焦急地打开店门,便看见KURO一个人坐在吧台边,状似无聊地抽着
烟。
没有其他客人,吧台里只有一名年轻的调酒侍者。与外观完全相符,这里恐
怕是一间跟不上潮流的酒店。
「呦呼~ 柴野先生。」
KURO撑着脸颊,像小孩子一样举起手招呼。椎叶一在他身边落座,便擅
自帮椎叶点了加水威士忌。
「首先为了我们能再见面干一杯!嗯?」
基于接下来将要被提供情报的立场,要是让他不高兴也不好,椎叶顺着KU
RO的要求,与他碰了杯子。
「来、一口气喝干它嘛~ 酒过三巡,我们再聊。」
笑眯眯的KURO自己先将酒喝干,椎叶没办法只好也以杯就口,心里觉得
这酒比平常来的烈,但椎叶自己酒量也不差,遂也没多留意便将酒喝完了。
KURO冷冷地吹了声口哨
「很厉害嘛……啊!糟糕,穿耳洞的时候不要喝酒比较好说,不过算了~ 柴
野先生,流一点血应该没关系吧?」
「不好吧,我讨厌血啊,你小心点,要是让我流血了,我可是会昏倒。」
椎叶认真的回答,KURO忍不住笑出来
「又来了。」
好像听到非常好笑的笑话,KURO夸张地笑出声。应该要趁着他心情好的
时候切入正题,于是椎叶开口道
「呐~ KURO、说吧。」
「嗯、好啊……啊!抱歉,电话响了,等一下。」
时机不好KURO的手机响了,心存可惜的椎叶拿出烟。
「喂?啊~ 你啊……蛤?什么?不是啦。现在?在涉谷啊……嗯、是啊~ 」
这通电话讲得很久,椎叶不耐烦地吸着烟,却突然觉得头晕。
以为是空腹喝酒的缘故自己已经有点醉了,可是接着这种扰人的酩酊感却源
源不绝,好像脑袋的中心被人钉上钉子,缠在上头无数的绳子被拉向四面八方,
脸已经抬不起来。
「所以我说~ 你就乖乖地等,我一定会带礼物给你的啦,绝对会喜欢的,那
可是很少见、很稀有的点心哦~ 」
KURO的声音渐行渐远,椎叶无法忍受地趴在柜台上,KURO立刻若无
其事的开口道
「啊咧~ 柴野先生,怎么了?该不会喝醉了吧?……喂~ 调酒先生,你做的
是什么加水的威士忌啊、这么强咧~ 」
KURO将手摆在椎叶肩上,脸靠近椎叶. KURO兴奋的声音以及过于甜
腻的古龙水香味,都令椎叶感到不舒服。
「呐~ 你还好吧?该不会想吐吧?!要不要去厕所?」
作呕的肉麻声音让椎叶反射性地产生抗拒感,想要挥开KURO的手于是将
身体扭转,却失去平衡从椅子上摔下地。
「唉~ 呀~ 如果你要昏倒,至少也等穿了耳洞再说嘛,一滴血都还没流出来
就昏倒,真是扫兴啊~ 」
KURO有趣地低头看着坐地不起的椎叶. 椎叶拼命强打起越来越混沌的意
识,撑着眼睛瞪着KURO。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吧?!」
「是啊~ 可以让柴野先生好好睡一觉的药啊。不错吧?你看起来一脸失眠的
样子嘛……你就这样把地板当床睡吧~ 」
KURO高亢的笑着,把脚踩在椎叶脸上。被夹在鞋子与地板中间,椎叶感
到额角一阵疼痛。
可是就连这股疼痛都没有办法让椎叶的意识继续停留在现实世界中。
打破昏睡的是沉静的旋律。
轻松优美的旋律,甜美无奈抒情的音调,是一首熟悉的歌曲,但曲名却想不
起来。
记得是一部旧电影的主题曲,由佳里喜欢的女星演出的作品───
「在MoonRiver的曲子中醒来,会觉得精神愉快。」
告知卡在喉咙说不出来的曲名的是一名男子低沉的声音。
「你觉得怎么样?可以的话把现在的心情告诉我,椎叶?」
似曾相识的声音,就在身边响起。
椎叶闭着眼睛,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不对。还有力气,没有感到疼痛,
也没有任何束缚.
「……还不赖,很清爽啊。」
椎叶慢慢张开眼睛,看见在身边的是五堂。
其实心里多少有点预感会变成这种状况.
房间中只有五堂和椎叶. 椎叶躺在L型的布沙发上,而五堂则在对过桌子的
沙发那头悠闲的坐着。
撑起身体的椎叶注视着五堂轻声说道「真舒服。」
「好像能飘到彩虹的那一端。」
「那很好。」
听到椎叶引用MoonRiver的一部分歌词,五堂笑了,要是对方不是
五堂,那么这会是一个令人不自觉回以微笑的魅力笑容。
宽广的房间摆放着许多豪华的家具,格调高贵,像是一流饭店昂贵的高级套
房一般。
五堂身上并非西装,而是米色的缎面长裤配上黑色光面衬衫。从休闲的服饰
可以推测出这里不是五堂的家就是私人会所。
「……带我来这里那个叫KURO的男人、是宗近的弟弟?」
「那家伙是东明、你居然知道嘛。」
本来想套五堂的话,没想他这么干脆的承认了。
从丸冈葬礼上宗近与五堂的对话中可以知道东明和五堂很亲近,于是椎叶想
到该不会吧,于是提出于疑问,看样子是被他猜中了。
「松仓组的组长最喜欢掩饰身分变装到处玩了,不管周围的人多要他小心,
他向来都随自己高兴行事。不过、也因为他那个年纪就当上这么大组织的头儿,
要是没有发泄压力的管道,柔弱的小少爷可是会被重压给击垮的吧。」
原来KURO是东明的另一个身份,并不是为了让自己上当才变装的;而他
那到哪里都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也是因为已经熟练这种打扮的关系.
「那家伙、是不是说了他是CLAUDERAINS的影迷?」
五堂若有所指愉快的语气,让椎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演出「透明人」的CLAUDERAINS的影迷,也就是「CLAUDE」
等于「透明」然后等于「东明」这种文字游戏吧!(注:演出透明人表示CLA
UDE就是代表「透明」,而「透明」日文音与「东明」一模一样,故由此来。)
也或许KURO这名字正是暗示了他就像透明人类一样是现实不存在的人啊。虽
然不论哪一个解释都像是无聊的牵强附会说法,但是一直以来东明不断给与提示,
而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KURO的真实身分,椎叶为自己的迟钝生气。
「你还真是冷静耶。」
「我吓得都快尿出来啦,现在想打110求救呐。」
其实现在真的是要感到危险、脸色发白的状况,不过不可思议地椎叶并没有
害怕的感觉. 并非五堂不可怕,他是一个完全不清楚背景、令人毛骨悚然的人,
也不知道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
可是明明是紧迫的场面,也许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杀死由佳里的凶手,这个现
实反而让椎叶冷静了下来;冷静的原因不是因为理性战胜了一切,而是因为脑中
静静燃烧的青白色火燄,将感情已经燃烧殆尽的缘故。
「叫警察有困难,不过我可以帮你通知别的男人。」
五堂拿出手机,视线依旧停留在椎叶身上,开始拨电话给某个人。
「……是我。哦!不要挂电话啊,我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才打给你的。
东明拿了你重要的[ 玩具] 到我这里来啰───不,还没. 总之呢、我已经通知
了你这个所有人啦。」
电话那一方是宗近,椎叶悔恨地听着五堂的声音。
「你要是担心就来领回去,地点在我惠比寿的家。」
椎叶低沉的声音询问将电话挂上的五堂
「叫东明把我抓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不是我的命令,那个笨蛋自己乱来。」
「什么?」
随着一声轻叹五堂的回答另椎叶感到一丝困惑。
「他啊极度恋兄呐~ 最近觉得宗近的样子怪怪的,自己找人调查,为了清楚
你的背景似乎花了3个月。把自己的哥哥跟条子搞在一起这件事拿来找我商量,
我回答他不要管,有一个高官亲戚做靠山的警察是不可以随便对他出手的。你那
个姊夫的名字叫……篠塚英之、吧?」
这一句话,让椎叶全身紧张了起来。五堂泛起古典的笑容,像是期待椎叶的
反应似的,直直地看着椎叶
「有趣的是,去年他的名字还登记是警视厅公安部的参事官,今年警察厅组
织图中已经没有「篠塚英之」这个人了,精英官员突然从组织上消失───也就
是说,你姐夫已经变成所谓的「千代田」地下理事官了吧。(注:何谓千代田,
小说本文稍后会解释,至于「千代田」的由来只是因为警察厅理事官的办公桌是
位于东京都千代田区警察厅本厅而来。)」
椎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直视着五堂的眼睛。因为这是连椎叶都犹豫
是否要直接询问篠塚的、称为禁忌的事情。
警察厅在战后没多久,据说便存在着管理、指挥全国公安警察活动的背后组
织,现今以「千代田」的代号统称与此组织有关的人,由警备企划课的理事官担
任这个组织的领导。警备企划课有2名理事官,而记载在组织图上的只有一位,
也就是说没有登记的那名理事官,便是千代田的领袖。
从井野濑那里得知五堂与极左派团体关系匪浅,他会非常清楚公安内部的事
情也不奇怪。可是、真的只有这些吗?也许这个男人还隐藏着更重要的事情?
你应该从以前就知道篠塚英之这个名字了吧?!他可是8年前那个被你杀害
的女子的丈夫啊!不可能不知道的。
椎叶在心中说着,其实现在应该立刻质问他关于事情的真相;可是如今自己
处于非常不利的状态,随便将内心的想法披露出来并非上策。
「你是现役警察,再加上亲戚中又有那么麻烦的人物,不可以贸贸然出手,
我对东明提出再等一阵子的忠告,结果他擅自鲁莽行事,我知道他假装偶然遇见
你,却没想到他居然会绑架你,真是一个没有耐性的家伙啊。」
虽然五堂解释现在这种状况并非自己所期望的,但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不安
与焦虑,反而觉得他正因为这样的意外而感到有趣。
「什么啊、已经醒来啦?!」
突然间门被粗暴的推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KURO,也就是松仓东明,后面
跟着两名全身黑色服装的男子。
「正好……柴野、不、应该是椎叶,你要遵守你的约定呐。」
化名KURO时过于甜腻的说话方式已经无影无踪。不怀好意的一笑,东明
手上握起冰锥.
「把他压住!」
东明一抬下巴,两名男子便将椎叶围住,从左右两侧压了过去。五堂依旧事
不关己的悠闲模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椎叶拼命抵抗,东明伸出舌头,愉快地舔着冰锥前端
「哪一边的乳头好呢?右边?还是左边?」
东明用力拉掉椎叶的衬衫,钮扣飞开,露出白皙的胸口。东明以手指开始揉
捏小小的乳尖。
「你要干麻……?!」
「你不是答应我可以别上耳环吗?啊、我还没给你情报呐。在派对上拿枪的
阿智就是我啦,不过那把枪只不过是玩具枪而已。」
嘻嘻笑着,东明将脸埋进椎叶胸前,在左边的乳头上用力一咬,椎叶瞬间呼
吸一滞
「好、应该可以了。」
东明将冰椎尖锐的针毫不犹豫地刺进椎叶的乳头
「……!!」
接着不客气的将已经穿过的大针一口气贯穿薄肉,激烈的疼痛让椎叶的身体
反射性地弹起,两名男子却面无表情的继续压制住椎叶.
「就算很痛也不要昏过去哦,不然就不好玩了。」
沉醉地看着因痛苦即将昏厥的椎叶,东明继续不留情地旋转针头让钻孔扩大
「我的收藏里,有一个很好的乳环,我觉得跟你很配,所以带了过来……呐
~ 五堂,之前你送我的乳环,转送给这家伙没关系吧?」
东明拿起来给五堂看的是一个翅膀透明,雕工细致,蝴蝶样子的乳环.
「随便你。」
打算彻底当个旁观者的五堂轻轻点头道。东明将染血的冰锥拔出,把乳环轴
心的部份穿进去,胡乱地将伤口再次扩大,椎叶紧闭的口中流泄出痛苦的呻吟。
将蝴蝶的装饰物合上轴心,转上固定的零件,东明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不应该
在这种场合出现的东西,那个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市面上贩卖的瞬间接着剂。
「为了不让你能轻易的拿下来,我要帮你好好地别在上面。」
东明在固定的零件与轴心之间滴上接着剂。
「真好看啊~ 条子的乳头上别了一个这么大的乳环!我帮你拍照送到警视厅
去吧?嗯?!」
东明伸出手指粗暴地在蝴蝶翅膀上用力压下,再一次被强烈的痛楚袭击,椎
叶紧咬牙根忍耐。
「对了!下面也帮你穿上一个吧?勃起的那里被针刺穿,一定会痛到眼泪鼻
涕都流出来,还会在地上打滚吧?!哈哈、哈、哈哈……!!」
大概觉得自己的主意很有趣,东明神经质的尖笑道。
「……东明,够了。」
五堂劝东明道。东明眼睛闪着光,用力回头看向五堂
「还不够!好不容易才请到他来参加这个[ 派对] ,不玩得开心一点怎么行!
喂!把那个拿出来!」
被东明命令的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塑胶盒。东明接过手小心地打开
盒子。
一发现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椎叶立刻用力撞击右侧男子的头部。
「呜……!」
趁着男人脚步不稳,椎叶想逃出去,立刻又被另一名男子及东明制住,押回
沙发上。
「你们在干麻?!好好押着啦!」
「对、对不起!」
被椎叶撞开的男子晃晃头,与东明交换位置。东明对着死命挣扎的椎叶一声
砸舌,从盒子中拿出注射器。
「你不要突然乱动啦、差点就掉下去了说……把他袖子卷起来!」
男子听从东明的命令,将椎叶的袖子卷到上手臂。
「住手……!」
「可以忍受乳头被针穿过却讨厌打针?!明明这边比较不痛的说,你还真是
奇怪耶。」
像是戏弄椎叶一样,东明伸出别着舌环的舌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不管椎叶
怎么抵抗,刺在右腕内侧的注射器还是被打入了不知名的液体.
「为了让他发作的时候不要乱闹,把他的手脚绑起来!」
男人们解开自己的领带,开始绑缚椎叶的手脚. 看见东明这样做,五堂不快
地皱眉道
「真是破坏气氛,你给他打了什么?」
「天使尘. 这种药会立刻发作,很有趣吧?」
东明的表情显露出他感到非常愉快,转着眼睛抚摸椎叶的脸颊.
天使尘───正式名称是PCP、全名PhenylCyclohexyl
Piperidine,与LSD、Mescalin并列为迷幻药的一种. 与
其他药物相比,较容易产生不好的幻觉因此恶名昭彰。
「你还真是坏啊。」
「为什么?!都已经帮他准备好了,感觉好像到天堂耶。」
东明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这种状况下应该是到地狱去了吧。」
「没差啦。喂~ 五堂,这个条子、等一下杀了也没关系吧?让他活着挺麻烦
的。」
「还不行。」
「为什么啊?!」
五堂立刻反对,这让东明激起反抗,眼神闪动。对照东明兴奋的表情,五堂
可以说是异常冷静.
「东明,我ㄧ开始应该已经说过了。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可以对这个男的
出手,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我记得啊。可是一个、两个警察有什么关系?!呐、全部都交给我嘛,只
要把他分成几块丢到海里就没有问题了吧?」
「够了、闭嘴!」
五堂厌烦地背过脸
「等一下你哥哥就会来了。喜欢的[ 玩具] 被人夺走,想必一定很气愤吧~ 」
一听到这句话,东明脸色一变,抬脚踢开桌子。
「可恶……!不准你没通知我就擅自做主!」
东明发起脾气一阵怒吼,抓起五堂衣领.
「五堂!你干麻叫奎吾来?!」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可以见到你最喜欢的哥哥呐。最近他都没陪你玩你很
寂寞吧?真是过份的哥哥啊~ 放着可爱的弟弟不管,居然还跟条子混在一起。我
替你骂骂他。」
五堂的声音温和,却完全将东明当成笨蛋耍。东明骇人的表情极力反驳
「很吵耶!就算是你、要是对奎吾做了什么,我也不会饶你!」
「哦~ 你要怎么不饶我啊?东明。」
轻柔的握住东明的手,五堂的头稍微靠近
「明明一个人什么也做不到,嘴巴倒是挺厉害的。」
「我可是松仓组第三代组长啊!跟你这种暴发户混混可不同!要是太小看我
───」
那是一瞬间的事。五堂快速抓住东明的身体,一口气交换了两人的位置,拉
住俯趴倒地的东明的手,用力扭转到背后。
「好痛!五堂……!」
「东明,你的任性孩子气、疯狗一样的愚蠢,我都觉得很可爱,但是、可不
要因此忘了你自己的立场呐。」
五堂的声音一点都不慌乱,淡淡地对东明说着,同时却不留情地继续扭转东
明的手。
「住手!会断……!五堂、放开我……!」
「五堂先生!」
对着恐慌的东明部下,五堂静静地说「不要吵。」
「怎么样?东明,要向那边你的忠狗们求救吗?可以啊~ 我无所谓. 」
「我不会、不会啦……!喂!你们!不要出手哦……!」
五堂压住脸色惨白的东明,更进一步将手扭了上去。因为忍受不了这样的痛
楚,东明疼得龇牙咧嘴开始哭泣。
「好痛、好痛啊、断掉了啦……!」
「要不要我真的把它折断?」
五堂的唇靠在东明耳旁轻声说道
「手跟脚都断了的话,你应该会乖一阵子了吧?不用担心,你在床上像人偶
一样躺着就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哦。帮你擦身体,喂你吃饭,也会照顾你大小
便啊。这样好像也很有趣不错啊~ 」
或许是害怕五堂这个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说法,东明什么也不顾地开
始抽噎。
「为什么哭?讨厌我了?那么你哪里都可以去啊,不用勉强一定要跟我在一
起。」
「不、不要……我不会走、不会离开啦,原谅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东明一边哭泣一边拼命道歉的样子,像极了恶作剧过头被父母责备的小孩子。
「你知道就好了。」
五堂终于放开了手,可是东明却无法动弹,仍旧压着自己的右手,身体窝成
一圈掉眼泪.
五堂将东明抱起来,温柔的擦拭着东明因眼泪与鼻涕搞得乱七八糟的脸。
「能够了解你的就只有我,对吧,东明?」
五堂的声音充满慈爱,完全想像不到就在刚才他还想把别人的手折断。宛如
看见恶魔在一瞬间变成天使,椎叶一片愕然。
「不管你多么孤单、多么辛苦,都没有人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只看见你的
外表,就随意地中伤;只有我了解,你的心情我全都了解,所以你就待在我身边
吧,只有我才是你的朋友。」
五堂抱着东明,在他的耳边用令人舒服的声音轻声道。东明将筋疲力竭的身
体靠向五堂,身心都寄托在五堂身上,让全身笼罩在甜美的语言中。
「好了,去洗洗脸吧,长得这么帅不要糟蹋了。」
听到五堂的话东明点点头,边啜泣边摇摇晃晃地站起。看着他被部下搀扶着
没有依靠走出房间的可怜姿态,连椎叶都忍不住寄予同情心,那样子丝毫不见身
为流氓首领的威严。
东明完全被五堂拉拢,不、应该说是被支配在手。
「糖果与鞭子啊。」
虽然手脚被束缚,椎叶由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清醒地吐露这句话,五堂一
听见立刻露出意外的表情说道
「看起来是这样吗?」
「不是吗?」
因为药的缘故,椎叶觉得异常口渴,思考也无法集中。椎叶用力地将指甲刺
进身后被束缚的手,注视着五堂
「让他吃到苦头再安慰他,这就是你的手段?」
「还真是无趣的解释啊。他的自卑感非常强烈,要对付他有诀窍. 通常自卑
感强的人不是对别人具攻击性,就是完全相反的恐惧他人非常内向,东明很明显
地属于前者。他用彻底攻击对方的方式,让自己产生优越感的错觉然后感到安心
;不过人类是非常复杂的生物,那家伙在心底其实也有着想要被比自己强的人支
配的期望,可是既没有人斥责他也没有人欺负他,周围的人都像是触摸着发肿的
伤口一样轻轻柔柔的对待他,毕竟也因为他是一组之长嘛;所以我不过是实现了
那可怜家伙的小小愿望罢了。」
「不要狡辩了!结果你不也控制住东明,将他放在自己的支配底下吗?!」
「那是他所希望的方式啊。你也没立场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和宗近
又如何?你们的关系、难道可以说是健全的人类关系吗?!」
五堂站起来,走到椎叶身边坐下。
「宗近可不是没有任何报偿就会乖乖听警察的话行事的人……你给他的、是
这副身体?」
五堂的手伸向椎叶胸前,轻轻抚摸乳环周围。明明是不经意的碰触,椎叶却
全身一震。身体虽然陷入轻微的麻痺状态,皮肤的感觉反而敏感。
「要是你只用性就能牵着宗近的鼻子走,那当警察还真是可惜了。你如果是
女人,我一定毫不犹豫从宗近身边把你抢走。」
五堂脸上带着淫靡的笑容,非常近距离地看进椎叶的眼睛。椎叶想要背转过
脸,无奈下颚被抓住无法躲开.
五堂更进一步,从椎叶的额头、眼睑、鼻尖到嘴唇,并没有直接碰触,但是
他的气息玩弄着所到之处,这是比起直接亲吻更屈辱的行为。
好想像狂犬一样削尖自己的牙,咬碎他那形状美好的鼻子,椎叶被这样凶暴
的冲动笼罩,瞪视着五堂浅咖啡色的眼瞳。
「好眼神!闪闪发光,看得我全身发热,你是头不知道屈服为何物的野兽呐
~ 为什么要当警察?走错路啦。」
「不关、你的事……」
舌头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思活动。不管手指多用力,这点疼痛已经没有任
何效果,椎叶的意识逐渐模糊。
「你的眼神不是警察的眼神,是犯罪者的眼神啊。在你心底的,是控制不住
的愤怒与憎恨。怎么样,猜对了吧?」
五堂的声音不断在脑中回响,椎叶产生了错觉,以为这些反应不是因为药的
效力,都是五堂的魔法施加在自己身上。椎叶突然撇开五堂的手指背开脸。
「……?」
奇怪的东西映入眼帘,装饰在白色墙上数个四角盒子,是昆虫的标本盒,玻
璃箱中收藏着各色蝴蝶。
「怎么了?」
五堂跟着椎叶的视线看过去
「啊、那个啊,那是蝴蝶的标本,漂亮吧?我自己亲手将那些蝴蝶的翅膀铺
开的。」
「翅膀……」
椎叶忍不住说出口。
箱子中的蝴蝶姿态都很奇特,让人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有一只翅膀!漂亮整齐地排列着,每只蝴蝶却都缺少了一边的翅膀,
椎叶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标本。
「翅膀只有单边需要这么惊讶吗?对我来说这可是最美的。」
抱住椎叶的肩膀,五堂以怜爱的眼神眺望着标本说道
「将活着的蝴蝶一边翅膀撕碎,你觉得会有什么反应?蝴蝶会拼命挣扎着要
逃跑,想从我的掌心飞出去,可是只有一边翅膀怎么飞呢,结果又笨拙地掉下来,
好像树叶一样轻盈地飘下来。」
「真是恶劣的兴趣……」
椎叶将头靠在沙发背上,用奇怪的发音低语. 头晕的厉害,头部已经没有办
法顺利抬起。
眼睛看出去的空间是歪斜的,好像都在晃动,整个世界在旋转.
「没有了应该拥有的东西,缺少了必要的东西,那种变形真是有趣啊。不安
稳又可怜还很滑稽的样子,让我的眼睛都不想离开. 」
映在视网膜上不曾消失的单羽蝶,朝着自己飞来,蝴蝶是令人恐怖的巨大,
身上的翅膀有着令人可憎的图样。
拼命挥开却还是一直缠在脸上,好像要令椎叶窒息,明知是幻觉却就是莫名
的恶心,飘下来的鳞粉飞进气管里,呛得椎叶难以呼吸。
耳边不断传来永无止境的MoonRiver让人快要抓狂,声音忽高忽低
在脑中引起光的晕影,所有音符全都反射成视觉效果;配合着旋律,蝴蝶拍打翅
膀,每拍一下脑中便弹射出万花筒般的光彩。
「……把音乐、关掉!」
「为什么?这不是一首好曲子吗?听着听着就可以飞到彩虹的那一端啦。」
五堂在椎叶耳边唱起歌,突然间和由佳里的声音重叠.
「姊姊总是唱那首歌。」
在厨房做菜,由佳里常常嘴里哼着这旋律。
「因为很好听啊。「第凡内早餐」奥黛莉赫本边弹吉他边唱着这首歌的那一
幕是我最喜欢的呦。」
这是过去幸福的记忆,曾经的光景刻印在心中柔软的地方。
而躲在这美好回忆里等待着椎叶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悽惨情景。
刚刚还微笑着的由佳里,脸色苍白的被关在巨大的标本箱中,手脚均被无数
的针刺着。
椎叶语无伦次地吼叫,拍打玻璃,玻璃碎开,幻化尖锐的碎片割伤椎叶,即
使满身是血,椎叶依旧向由佳里伸出手。
「昌纪,救我!」
由佳里的眼中流出鲜血般的眼泪.
「我现在马上救你!」
椎叶拼命地拔开针,从由佳里的伤口喷出的血像淋浴一般洒向椎叶.
「可以了、昌纪、够了……」
从悲伤摇着头的由佳里口中有东西蠢蠢欲动爬出来,是单羽蝶。
蝴蝶不断地冒出,朝椎叶飞来,椎叶胡乱地将扰乱的蝶拍落,想尽办法再接
近由佳里时,由佳里的身躯已经冰冷。
「姊姊……!」
抱紧不会说话的尸体,椎叶嚎啕大哭,8年前的绝望再次降临. 即使知道这
是幻想的世界,椎叶依旧诅咒无能的自己。
不知道谁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从他擦拭眼泪的动作可以知道自己真的在哭。
「梦见悲伤的梦吗?真可怜. 」
五堂的声音充满同情。抚摸椎叶脸颊的动作异常温柔,好像真的从内心替自
己着想。可是那只不过是伪造的温柔,即使椎叶现在精神状态错乱,也依然分辨
的出。
「尽情的哭吧,在宗近来之前我让你一个人静一静. 」
感觉五堂站了起来,被留下来成为独自一人的椎叶,让仅存的一点点理性振
作自己的精神。
看清现实吧!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药的成分强硬地混乱自己的神经细
胞,在感情与记忆中产生效果而已。
可是不论椎叶怎么抵抗,只有坚强的意志什么事也做不到,不久他又被幻觉
袭击,拖进恶梦的深渊中。
所有感觉都已经失去秩序,确实的东西一样也掌握不到。歪歪扭扭的世界,
声音与色彩幻化的妖怪群起乱舞,连对时间的感觉也没有,不、应该说是已经乱
掉了,在幻想中自己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
谁来救救我!把我从这个恶劣的幻觉中救出去!
虽然喊叫但实际上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只是流泄出虚弱的呻吟声。
「没关系、不要紧的……」
伴随着细语,椎叶感觉到额角边有人的气息,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女
子的声音。
「恶梦很快就会醒了,没关系……」
柔软的手掌抚摸着椎叶的脸。
「姊姊……」
椎叶以为是由佳里的幻影,好像寻找依靠一般将温柔的手按向自己的脸庞;
感受到那温暖,椎叶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
梦中的由佳里,依旧不断重复着「不要紧、不要紧……」
第七章
「椎叶!」
是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椎叶!振作一点!」
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椎叶拼命睁开眼睛看向对方。
「宗近……?!」
原以为这也是幻觉,却原来不是。宗近抱起睡倒的椎叶.
「没事吗?」
椎叶发现即使要点头回应也耗尽所有力气,就算意识恢复,脑袋还没有办法
正常运转.
「鹿目。」
听到宗近的叫唤,鹿目蹲下身将绑缚在椎叶手脚上的领带解开. 宗近将椎叶
交给鹿目,回头面向坐在沙发上的五堂,他的表情虽然沉静却盛满愤怒。
「你用了什么药?到底打算做什么?!」
「药是PCP,注射的人不是我、是东明。」
五堂将前额头发拨上去一边说道。
「那家伙在哪?!」
听了五堂的话,宗近的脸色更加可怕,低沉地质问。
「刚刚回去了,他不想跟你见面吧?」
「社长. 」
鹿目呼唤宗近,拉开精疲力竭的椎叶的衬衫,让宗近看椎叶沾附着血的胸口。
看见伤口的那一瞬间,宗近脸一沉
「你!」
「那也是东明的杰作。不要那么生气哦,不过就是乳环嘛,药也是只会产生
轻微幻觉的剂量而已,跟你以前对东明做的事相比,没什么大不了啊~ 」
「住嘴!我跟东明的事不用你多管。我要把他带走了。」
看着宗近抱起椎叶,五堂一声「等一下」制止了他们。
「把他带来的是东明,不过这里可是我的地方,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带他
走,海谷!」
站在五堂背后三名男子中最魁武的一名走出来站在宗近面前,男子身高近2
00公分,是个粗短脖子的巨汉.
「社长,请您退后。」
插进宗近与男人之间的鹿目,面无表情的正对着壮汉. 壮汉看着身型比自己
娇小的鹿目,似乎判断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嘴角冷笑挥出粗壮的手臂。
鹿目快速地打落壮汉手腕,接着也打出强烈的一拳,正中男子的腹部,也许
是打在经过锻炼的强韧肌肉上,壮汉并没有严重的外伤,但是动作却渐渐迟缓,
脸部不断地挨了好几拳。
被激怒的壮汉开始胡乱挥舞拳头向鹿目猛冲,可能以为如果能够抓紧鹿目掐
住不放,一定可以将他打倒吧。鹿目敏捷的动作流畅地移动,对方完全跟不上鹿
目的速度。
鹿目发出致胜的一击。抓住猛扑的男子,看准脖子后部,鹿目从背后以手刀
打下。
「啊……!」
要害被击中,男子发出痛苦呻吟,动作停了下来,鹿目一喝踢出像是要击破
天空一般强劲的一击,漂亮地踢中男子脸部,壮汉应声倒下。
「接下来是谁?」
看着其他的手下,鹿目脸不红气不喘地问道。
「不用了。实力相差太悬殊,根本没有看头. 只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你
们都退下吧!」
两名男子匆匆忙忙地将昏倒的同伴搬出去。
「鹿目的身手还是没变呐,太精采了,你的动作已经称得上是艺术. 」
五堂惺惺作态的声音极力称赞鹿目的厉害
「要是能买你的忠诚,多少钱我都出,不过应该不可能吧?」
「我想要侍奉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没有抑扬顿挫、鹿目非常认真的回答。五堂听了冷笑道
「这个* 、和以前一模一样啊,你真是个生错时代无趣的奴仆. 」
「要是你满意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宗近搂抱着椎叶往前走,鹿目为了开门先走在前头.
「还没结束。」
五堂再次叫住宗近
「你跟那个条子发生关系了吧?」
「是又怎么样?」
宗近面不改色的回答。
「身为松仓组组长的哥哥,又是少主辅佐的你,却向警察泄漏枪枝情报,这
不是天大的丑闻吗?」
宗近重新面向五堂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是被人发现在组织的最高层有背叛者,不仅没办法再命令下属,东明跟
松仓组也会感到丢脸,不得不对你做出一些制裁吧。」
为了窥视宗近的反应,五堂故意慢条斯理的说.
「你要是想揭穿我跟他的关系尽管去做,我对组织、对黑社会没有半点留恋,
就算是制裁我也甘愿受罚. 」
面对宗近毫不犹豫的坦然,五堂眼神略带气馁的说道
「你变了呐。身上长满了铜锈,再也没有以前的锐气了。算了,既然你自己
都觉得无所谓,我换一个角度说好了,你想要保护那个警察吗?」
「不用问也知道我的* 吧。」
差点说出不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宗近低沉地立刻回答。
「这样的话,现在开始照我说的做。要是拒绝我,我就继续盯着他,不管他
怎么逃我都会揪住不放,直到得到手为止。然后就像那些蝴蝶一样,把他打扮成
我喜欢的样子,加入我的收藏之中。一旦说出口就非实践不可,我的纠缠不休你
应该最清楚吧?」
宗近愤怒地瞪视着五堂,五堂只是微笑着看着宗近。
「宗近,现在在这里抱他。」
「什么?!」
预想不到的要求,让宗近眉间锁得更深。
「在我的面前,像你们平常做的那样抱他啊。要是你做得到,我就绝不再碰
椎叶. 说实话,我之前曾经打算只要时机成熟一定会解决他的;不过实际见了面
我改变主意了,杀他实在太可惜,相反地我变得更想拥有他。呐~ 宗近,哪一个
决定你都不喜欢吧?不管我杀了他也好,夺走他也好;所以、抱他吧!要是你能
传达出你的真心,我就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放过椎叶. 」
五堂的手指敲着翘起的膝盖,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你不值得相信!」
听到宗近的反驳,五堂微微苦笑道
「相信我吧。我可以用以前只和你说过的、我的秘密发誓。」
宗近直直地看着五堂,五堂也毫不动摇地接受宗近的眼神。
「我知道了。」
打破冗长紧迫的沉默的是宗近
「我照你说的做。希望你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遵守这个你不会对他出手的誓
言。」
「嗯,不过要是椎叶自愿来到我身边,可就不能保证啰。」
「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你可以放心!」
宗近脱口而出立即回答。
「社长. 」
鹿目愁眉不展地走近宗近。
「不用担心。你在这里等───五堂、卧室在哪?」
只点着一盏小灯微暗的寝室中,椎叶虚弱地说道
「不要、宗近,不要啊……」
虽然意识模糊,椎叶在宗近的臂膀中始终听见两人的对话,在五堂面前被宗
近拥抱的耻辱,无论如何他都不允许发生。
「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要看着我就好。」
将椎叶放在床上,一边脱着椎叶的衬衫宗近一边静静地说着。五堂在椎叶的
枕边坐下,轻声道「不要让他哭。」
「流氓跟警察、不就像是罗密欧与茱丽叶吗?能够在悲剧的恋人们身旁体会
真实的爱啊,对我来说真是莫大的光荣. 」
椎叶横躺着与五堂的眼神相对,明明是卑劣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
端整的脸孔却令人可憎地宛如贵公子一般。
「宗近、不要随便的蛮混过去,不是认真的性爱,这场交易可是无效的。」
对着刻意叮咛的五堂,宗近投以冷冷的一瞥
「闭嘴!你只要坐在那里静静看着就好。」
宗近迅速地将椎叶的衣服脱掉,椎叶使不出力,没有任何抵抗,只能任由自
己呈现一丝不挂、屈辱的姿态.
宗近覆上椎叶. 即使椎叶拼命地推着宗近的胸口,仍旧轻易地被夺去自由,
火热的唇落在肌肤上,宗近将乳环周围的血,仔细的舔吮干净.
绝望的气氛中椎叶依旧恳求着,现在的椎叶宛如俎上鱼肉
「不要、宗近、这种事……!」
除了宗近,不希望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痴态,但是这一切都要呈现在五堂面前
了,这个可能杀死由佳里的凶手面前!
不管椎叶怎么乞求,宗近都没有理会,近乎残酷地像平常一样探寻着椎叶的
身体,强硬地挑起快感的火苗。
「不要、不要───」
好像梦话一般,椎叶反覆地说着拒绝的话。即使知道宗近的决定是为了保护
自己,椎叶还是想怨。对于在五堂面前拥抱自己的宗近,椎叶甚至涌起了憎恨。
「不要抵抗、椎叶. 闭起眼睛把一切交给我,想像着这里只有我。」
椎叶正拼命地抑制自己不要被快乐的波涛吞没,宗近像是说服自己一般在耳
边轻声说道。椎叶不可能乖乖地听从这些话,内心只有悔恨不断地涌出。
「放松,像平常一样接受我。」
「啊……!」
张开的双腿间,闯进了炙热的肉楔。向上推动又被拉回,深深地穿刺身体.
反覆激烈地* 间,不管椎叶愿不愿意,熟悉的快感渐渐高涨.
「这表情真好。」
听见正上方降下五堂的声音,椎叶一睁开眼睛,便与五堂至近的眼神交合。
「你不觉得痛苦与快乐很相似吗?体会强烈痛苦的时候与玩味强烈快乐的时
候,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不论是多么清纯的女人、多么顽固不屈的男人,都
没有办法掩饰,那是最有魅力的本来面目啊!」
五堂一个人悠闲地在一旁像是吟唱般轻语
「不用忍耐,把声音叫出来啊!很舒服吧?被宗近充满着,无法忍受吧?就
像平常一样,好好地享受快感;让我多看一些,这对我来说是最棒的表演了,被
流氓拥抱,感觉好到想哭的警察,可不是常常看得到啊~ 」
五堂轻轻地伸出手指想拨开椎叶被汗吸附黏在额头上的发。
「不要碰他!」
宗近蕴含怒气出声制止,五堂冷笑地放开手。可是却不能阻止他不要看,椎
叶顺着宗近摇晃的同时,感觉到五堂强烈的视线。
这样等同被五堂侵犯!椎叶感到太多的屈辱,眼泪渗出了眼眶。
好恨!好恨!
这样的场合,五堂不仅仅是旁观者,虽然他什么也没做,悠然地看着两人的
情事,但是却确立了他优于两人的地位。将性爱,人类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纳入己
物,成为他人心智的支配者。
「忍耐点!」
宗近又在耳边轻声说,若有似无的声音。为了不拉长椎叶的痛苦,宗近前后
刺激椎叶,强迫引导椎叶走向绝顶的边际.
不想在五堂面前达到高潮!惟独不想在他面前!
与拼命这么祈祷的椎叶心愿反道而行,身体越来越兴奋,朝着那一瞬间迈进,
朝着那一瞬间靠拢.
椎叶憎恨背叛自己意思的身体,憎恨不能驾驭肉体的脆弱意志。那是羞耻这
种浅薄的语言所不能表达的激烈感情,被愤怒燃烧至焦黑的心正在哭泣叫喊。
不要!停止吧!不要碰我!不要再碰我!
「不要……宗ㄐ……」
终于被绝望的欢愉掳获……
坠落地狱深渊的同时椎叶诅咒
如果要在这个男人面前摧毁我,干脆现在就让我停止呼吸吧!
藉由你的手杀了我!
杀了我、宗近───!
结束了让人看笑话的性爱,五堂遵守约定放了椎叶. 宗近抱起脚步尚不稳的
椎叶,伴着鹿目离开五堂的屋子。
走出电梯来到公寓入口,鹿目先去开车走了出去。
「够了,我可以一个人走。」
听到椎叶坚决的声音,宗近默默地将椎叶放下。椎叶手撑着墙壁,摇摇晃晃
地走出去。
这里是高级住宅区的一角。
椎叶想要一个人走到街上时,被宗近抓住肩膀
「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会叫计程车。」
椎叶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拒绝宗近的提议.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行。」
「我说不用了!」
椎叶一回头将宗近的手用力拨开.
「对不起……我现在想一个人。」
不想跟你在一起───!
椎叶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椎叶知道不是宗近的错,甚至还必须感谢宗
近;可是就算脑袋里可以理解,感情却没办法镇静,屈辱还在胸中闷烧,愤怒与
悲伤让心现在强烈动摇.
为什么要答应五堂提出的那么卑鄙的交易!难道没有其他的选择吗?!为什
么这么怕五堂?!我所认识的宗近不是这样的男人啊!
你还好,你是拥抱人的立场,可是我呢?!在最不想暴露自己弱点的男人面
前,张开腿,自始至终都像个女人一样被贯穿;自尊被催毁到不留痕迹、粉碎四
散,完全没办法回复。这件事到底伤我多深,你会不知道吗?!
椎叶拼命制止已经往上冲到喉咙的谴责。如果责备宗近那是搞错对象了,不
能因为一时的感情冲动就说出这些话,只有这个是绝对不可以的。
「椎叶、你的心情───」
「昌纪. 」
宗近的话被人阻断。看见从阴暗处现身的男人,宗近将椎叶挡在身后。
「是我啊,昌纪. 」
站在暗处的是篠塚,外套扣的整齐,带着手套,围着围巾。
「姊夫?」
椎叶惊讶地看着走近的篠塚,没办法马上接受篠塚出现在这里的事实。
「过来,我是来接你的。」
篠塚向椎叶伸出手。
也许是自己的幻觉,不过无所谓,椎叶像是渐渐被熟悉的笑容吸引,蹒跚地
踏出一步。
对椎叶来说,篠塚会在这里出现的理由根本不重要,现在的他一心只希望能
够离开宗近,这样才有被解救的感觉,所以他不断向篠塚走近。
「椎叶. 」
背后传来宗近的声音让椎叶差点停下脚步,可是最后还是毫不迟疑的握住篠
塚的手。篠塚结结实实地接住椎叶快要崩毁的身体.
「没事吧?你不需要再担心了。」
篠塚温柔的轻语让椎叶放心。
「需要报上我的姓名吗?」
篠塚询问宗近。
「不用,我知道你是谁. 」
听到宗近的回答篠塚点点头,心疼地看着椎叶.
「我收到监视五堂的部下联络,所以来接他,今天晚上我要把他带回去。」
「我了解,就拜托你了。因为他被下了药所以脚步不稳,不过应该几小时后
就会恢复正常。」
公寓前车辆暂停的地方驶进一台宾士,发现情况不对的鹿目从车上飞奔而出。
「社长?」
宗近要鹿目不用担心,再次面对篠塚说
「我告辞了。」
「宗近先生。」
篠塚叫住了朝宾士走去的宗近。宗近默默地回头.
「同样身为警察,我并不想干涉你与昌纪的关系,所以以下这句话我是以身
为他亲人的立场说的。你的存在逼得昌纪走投无路。」
宗近听了没有任何回答,就这样乘上了车。
宾士离开后,篠塚搀扶着椎叶往前走,在没有人的路边停了一台白色轿车。
篠塚让椎叶坐进后座后,命令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开车。车子应该是公安的搜
查车,驾驶员也是公安警察吧。
「今天晚上就在我那里住下,好吗?」
抱着椎叶的肩膀,篠塚温柔的向他开口询问。靠着篠塚,椎叶轻轻地点头答
应。
椎叶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种像是什么在背后追着的不
安。看穿椎叶的警戒,篠塚开始轻轻拍打椎叶的背。
「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也不会放开你,绝对不会舍弃你。」
椎叶心中响起篠塚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过的话。当时椎叶犹豫着要不要辞掉警
察时,篠塚用这番话激励了自己,给自己力量,让椎叶终于能够踏实。
渐渐地椎叶放松了紧绷着的力气。没问题的,现在这个人在我身边,就不需
要害怕了,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伤害我。
被短暂的安宁包裹椎叶陷入朦胧中,车子来到位于千駄木篠塚的公寓,篠塚
将椎叶抱起走进屋内,就这样让他睡在床上。
「睡得着吗?」
换上家里穿的衣服,篠塚坐在椎叶床边。
「应该可以。姊夫,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之前说过,不可以跟自己的S太过亲近……我跟宗近之间是什么样的关
系、姊夫完全知道吗?」
如果在普通状况椎叶根本问不出这样的话。不过因为正处于对篠塚完全没有
防备的时候,所以才能说出口。椎叶也知道除了现在自己也不会再问了。
「昌纪,我从来没有监视过你或是他,所以并不清楚真正的情形,但是我能
猜想,至于猜测到底对不对,我并不打算要你回答;对你而言他又是怎样的存在,
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因为对于我跟你之间,他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你不是我
的部下,我会担心你但不会命令你,今后你也只要照着你想的去做就好。」
倾听篠塚的声音让椎叶想哭,他总是能够说出自己需要的话。
「还有一件事,公安在监视五堂吗?」
椎叶虽然犹豫,但却不得不问。
「嗯。那个男人提供资金给过激派与危险思想家;而且怀疑他利用某位政治
家向警方内部施压,是一个不能放任不管的人。」
只有这些吗?篠塚还抱持着他也许杀了由佳里的疑虑吧。
「姊夫、姊夫是不是知道五堂……」
椎叶问不出最后的话。如果篠塚不知道,椎叶也没打算告诉他。对篠塚来说,
由佳里的事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再旧事重提,只是增添篠塚的痛苦罢了。
「对不起,没什么. 」
这件事就藏在自己的心中吧,椎叶闭上了嘴。
「你这里有血,要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篠塚突然指着椎叶的衬衫。
「啊、这个不是、姊夫……!」
椎叶想要躲开却来不及,胸前的乳环被篠塚看见了。篠塚脸色一变,但愤怒
的样子一瞬间就消失,又恢复面无表情。
「蝴蝶啊、还真是完全展露了那个男人的兴趣。」
将椎叶的衬衫拉好,篠塚静静说道
「我听说五堂收集只有单边翅膀的蝴蝶。」
「───我见过他装饰在墙壁上。」
「恶劣的兴趣!」
篠塚冷笑说道
「昌纪. 」
篠塚的眼神像是沉湎着什么似的望着远方,轻轻抚摸椎叶的头发
「……我重要的蝴蝶、也不幸被那个男人撕下了一边翅膀,那非常漂亮的蝴
蝶啊。」
抽象的话语令椎叶困惑,想要知道篠塚真正的涵义,椎叶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篠塚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你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像平常一样安稳的微笑就在椎叶眼前。
被五堂摘下翅膀的篠塚的蝶,指的会是由佳里吗?椎叶虽然这么想,但篠塚
温柔的眼神却透出拒绝继续对话的神色。
也许篠塚知道。要是他因为知道所以淡然地监视五堂的话,篠塚压抑私情的
意志力真是太强了,自己根本比不上。
椎叶闭上眼睛,也许是因为已经累垮了,睡魔立刻来袭.
「昌纪. 」
椎叶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篠塚的声音。
「就着单片翅膀飞翔的蝴蝶实在太可怜,看着心里便不舒服,真的想将它放
在手中好好的保护,但是这种心情只是我的自私任性罢了。现在我所能做的,只
有远远地守护着仍旧拼命飞翔的牠而已。」
渐渐沉浸在睡梦中的椎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涵义. 不过记忆深处有一个强烈
的影象残留。
单羽蝶在飞. 即使好几次都快要坠落了,即使摇摇晃晃的随风摆动,它还是
拼命地张着单边的翅膀,朝向某处继续飞翔。
随着药效看见的恐怖幻觉消失,蝴蝶的身影却同时在心底产生了勇气。
椎叶在平静的心情下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
两人之间如果间隔一段时间,会变得很难面对面。
椎叶清楚这一点,所以在那件事的两天后打电话约宗近出来。没有告诉他什
么事,只说想见他,宗近便乘着鹿目驾驶的车来到约定的地点.
「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
下了车的宗近,面向眼前宽广的大海,因为眩目眯起了眼。冬季静悄悄的海
面,反射着午后的阳光。
「我想说偶尔来海边约会也不错啊。」
椎叶靠在货柜箱上回答,宗近立刻哼!的一声
「你果然没什情趣~ 既然都要约会,就不要找这种到处都是货柜的码头,应
该在有漂亮沙滩的海边吧。」
「可以看见海就行了。」
对岸并列着像是长颈鹿般的货柜起重车。宗近也走到椎叶身边,和他眺望着
相同的景色。
两人回复沉默,气氛让人如坐针毡。就算以轻松的口吻互相调侃,两人之间
感到的隔阂仍旧隐藏不住。
「……椎叶」
宗近的眼神依旧看着海开口道。
「什么?」
「现在对我们来说算是一个机会吧。」
耳边响起宗近沉静的声音。椎叶直直地看着宗近的侧脸
「你想说什么?」
椎叶低沉的问道,宗近终于面向椎叶
「删除我的S登录吧。」
椎叶立刻摇头,虽然心里多少有些预感,但这依旧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我拒绝. 你是我的S,我没有打算放手……你不可能到现在才说害怕吧?
你也不是那么胆小的男人才对。」
椎叶像是责备似地说的斩钉截铁,而宗近却没有任何反驳只是逆来顺受
「胆小吗?随你怎么说吧。」
阴郁的眼神,宗近自嘲的笑
「很抱歉、我要放弃。」
「宗近……!」
椎叶不能接受这说词,冲动地抓住宗近的领子。
突然被最信赖的男人下了最后通牒,背叛的冲击让椎叶脑中一片空白。
「我们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你应该也感觉到极限了吧?」
「没有这种事!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不怕……!」
宗近被阴影遮蔽黯淡的眼睛让椎叶一阵揪心。
不是只有自己,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一样的心情。他感到徬徨,迷失在只要两
人一起便没有出口的道路中,从互相发誓贯彻警察与S立场的那夜开始。
「可是我怕啊!从心底涌起恐惧感,和我在一起便会伤害你,我怕得不知道
如何是好!」
宗近温柔地注视着瞪大眼睛的椎叶,继续说着
「只要想到你万一遭遇了什么事,我就睡也睡不着,虽然很丢脸,但我就是
这么胆小的男人啊。」
面对吐露真情的宗近,椎叶说不出话来。宗近真正害怕的,不是五堂,也不
是他自己的安危,他最畏惧担心的,是让椎叶面临危险的处境。
「你姐夫说的对,再这样和我有关联,你总有一天会遇到无可挽救的事情。
我们在事情发生之前结束吧!」
「宗近……」
一切都是为了我吗?!因为想要保护我,所以故意撇清关系吗?!
宗近太过厚重的真心,打得脆弱的椎叶体无完肤.
任性的向来都是自己,利用他的也是自己。把身体交出,继续束缚着宗近,
明明知道他要的一直都不只这些。
事实上椎叶是知道的,像宗近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甘于只是S的立场;对于我
这个对警察与S以外的关系异常排斥的胆小鬼,宗近硬是配合。
明明早就已经察觉,椎叶仍旧装作视而不见。代替交出自己的心的,是埋葬
罪恶感,不惜持续提供的肉体.
自己真是可悲,真是厚颜无耻,只替自己想,不知羞耻、最糟糕的男人!这
样卑劣的男人,宗近却还是为自己担心,真正的替自己打算。
「宗近,我……我……」
椎叶的声音颤抖,胸口像被堵住一样不能呼吸,眼泪从眼眶泛出,映着眼前
的宗近变得模糊。
好恨好恨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可是又没有办法改变现在的生存方
式,椎叶想干脆就这样消失吧,想把自己杀了!
「我不想失去你!这样的我、想要你、也许是错误的作法,但是、我……我
需要你啊……!」
椎叶知道自己很厚脸皮,也了解自己很无理,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失
去宗近,他也不想放弃!
「会伤害我也没关系,被你杀了也没关系,所以、不要说你要结束,我绝对
不会答应,你是属于我的、……是我的S啊……!」
好像缠着人撒娇的小孩行为,充满情绪化,硬是将自己的欲求加诸在别人身
上。椎叶知道这是任性,可是现在除了这样他想不出别的方法。
「哭泣可是破坏规则哦。」
宗近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椎叶抱进自己的怀里
「你知道我对你的眼泪最没辄吧?」
「谁、谁知道啊!我、我只是……」
───爱着你。
我爱你,比谁都爱,比什么都爱。
即使说不出口,即使态度无法表达,内心却像是要炸裂开来般只爱着你。
好想就这样觉悟,想将曾经发誓绝不爱的心丢进这大海里,将自己的真心毫
无保留的呈现在宗近面前,想要跪下来希求让我爱你。
可是不允许这么做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完全反向的两种想法将内心用力
撕开,好像传出破裂的声音。
宗近两手拨起椎叶的发,在他额上亲吻
「不要哭的像个孩子。」
虽然是惊讶的声音,但宗近的眼神中满溢深深的爱恋。
「……抱歉,我没有想到你会拒绝我的帮忙,所以心情变得软弱了。」
在五堂公寓前选择了篠塚的事让宗近产生不安了吗?那么让他信心动摇的是
自己,该被责备的也是自己。
「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只能拼命地压抑自己的心情,没有办法顾及其他的事。」
「不要道歉。那天到底对你做了多么过份的事,我自己也很清楚,可是我只
是想尽我所能处理那些事。」
「我知道,全都是为了我……」
椎叶抬起头,宗近嗤!地笑出来
「真惨的脸啊~ 眼睛鼻子通红. 」
「这要怪谁?!」
椎叶忿忿不平的绷紧唇,宗近轻轻地在眼睑上落下一吻。
「……可以让你更惨一点吗?」
宗近在椎叶耳边轻语,椎叶也同样的靠近宗近耳边低声道
「在这里?」
「在这里. 」
码头上没有其他人,眼前只有海天辽阔。椎叶在瞬间下了决定,两手环绕宗
近的肩上,埋首颈边,深深地吸进L‘INSTANT甜美的香味
「我很怕冷哦。」
「马上就让你温暖。」
宗近将椎叶推向货柜箱旁,落下热情的吻,椎叶两手骚乱着宗近的头发,沉
浸在激烈的热吻中。
嘴唇互相传达,舌尖互相了解,彼此的欲望之深,彼此说不出的情爱之深,
直到碰触的地方都融为一体,直到交缠的舌分不出你我,片刻也不想停止。
品尝着椎叶的唇,宗近将椎叶的裤头解开,肌肤碰触到冰冷的风,背后窜过
一丝颤抖。
椎叶自己背过身,宗近将喀什米尔的外套展开包覆在椎叶身上。
「你可以忍受不舒服吗?」
耳边掠过宗近热烫的气息,椎叶点点头
「没关系,赶快来……」
好想合为一体,用身体最深处好好地感受这个男人。
椎叶裸露在外的腰主动靠向宗近,宗近将唾液沾湿的手指压在椎叶密处,稍
稍湿润将要承接的地方。这样的刺激煽动椎叶的欲望,嘴里发出呻吟。
宗近的男性缓缓推进. 没有足够的润泽让椎叶感到强烈的疼痛,椎叶伸手向
后,自己张开承接处容纳宗近。得知椎叶的期望,宗近于是毫不留情,抬起腰深
深刺入。
「啊……嗯呜……!」
椎叶甚至想连痛楚一起承受,不要有任何保留,感受宗近的全部;想将宗近
给予的、不论是什么通通咀嚼吞下,让它成为自己的血肉。
「宗近……还、不够……」
再更深入一点,椎叶挺起背诉说着。
「我也是啊,我还要你!再多感受我一点,让我疯狂吧,椎叶……」
激烈的穿插动作,让脑袋跟着颤动摇晃。椎叶的脸颊将碰上冰冷的货柜时,
宗近的手臂伸了进来,小心翼翼不让椎叶碰撞。
椎叶喜欢这个男人这些不做作自然的小地方,有时候也许根本没注意到吧,
非常细微的爱情表现,到现在为止自己一定忽略掉许多次啊。
椎叶将脸颊靠在外套袖子上,不断用脸磨蹭,亲吻宗近的手掌。被内心无止
境涌出的爱意怂恿,椎叶含住宗近的手指。
承受着身后的* ,同时含舔骨节分明的长指,好像婴儿一样无心的吸吮。突
然间宗近从背后掠夺椎叶的唇。
「嗯……哈啊……呼……」
「……椎叶、不要忘了……」
亲吻间传出的耳语,含有绝非甜言蜜语的认真语气
「宗近……?」
「你对我发誓绝不背叛,那同样也是我的誓言……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倚靠我,
绝对不要自己一个人啊。」
也许预感到迫近的危机,宗近的言语中有着过去从没有过的一丝不苟。
「不要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
对于耳边不断反覆的话语,椎叶在沉醉之中只能点头应答。
两人回到车上,鹿目默默地起动车子。
从车子停靠的地方应该是看不见适才两人激烈情交的样子,不过感觉敏锐的
鹿目肯定留意到有什么事发生吧。
椎叶尴尬地眺望车窗外的景色,将外套脱下的宗近手轴不小心撞到椎叶的胸
口。
「……!」
看见椎叶皱紧眉头,宗近惊讶地问道
「难道是那时候的伤?!」
如果只是伤口也就罢了,东明那时别上的乳环也还留在胸口上。将这件事告
诉宗近,宗近生气道「为什么不拿下来?!」
「我也想拿下来啊。可是你弟弟还仔细的用接着剂固定住,可能要用什么工
具切断不可,我家里的剪刀都太大根本没办法,又没有时间去买新的。」
椎叶涩涩的将事情说明一遍,宗近不高兴的说「你来我家。」
「记得家里有尖端细小的缆绳剪。」
到达宗近位于六本木的家,鹿目将工具箱跟急救箱拿过来。椎叶脱下毛衣在
沙发上坐下,宗近交叉手臂在一旁看着。
「变红肿了,还会痛吗?」
「有一点. 」
鹿目取出一把下端尖锐的剪刀,这么细小应该可以穿过皮肤与乳环之间.
鹿目手法漂亮地将连接点切断,轻轻地抽起乳环轴心。虽然动作谨慎小心,
尚未痊癒的伤口依旧渗出血来。
「请你在家里也要消毒,要是化脓可就不好了。」
在椎叶胸前贴上纱布,鹿目站起身。
「谢谢. 」
「我去泡咖啡。」
鹿目的踪影消失在厨房,宗近走过去向椎叶道歉
「对不起呐。」
「不是你的错. 」
「不、是我害的,东明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椎叶看着宗近。他了解宗近想要说什么,可是看见宗近失去光采的眼睛椎叶
又很犹豫,那是自己可以听的事吗?现在的自己有知道的权力吗?
「宗近,不用勉强自己说. 」
「不、已经不是跟你无关的事了。」
听到宗近没有迷惘的回答,椎叶点点头
「好,那你告诉我吧。」
宗近手指拨弄着从椎叶胸口取下的乳环,静静地开始述说
「我的母亲在赤坂的俱乐部担任公关小姐,在那里与松仓组的前任组长一见
锺情,成为他的情妇生下我。那时候,前任组长还有老婆,东明的妈妈是第二任
妻子呐。我很讨厌上一代组长,只会让我母亲受苦,自以为了不起的流氓,我鄙
视他。他与最初的妻子离婚后也不娶我母亲,又迎娶新的女人做老婆这点我也看
不惯……我12岁的时候母亲生病死了,于是我被带到上一代组长的家中收养,
可是对于要入他的户籍这件事说什么我也无法忍受;母亲有一个很照顾他的伯父,
曾经担任某个组织的组长,退休后在黑社会仍然有很大的影响力;那位伯父把我
当成他的接班人,因此即使我进了前任组长的家也可以不用承继松仓家的姓。」
「你没有想过住到那个伯父家里吗?」
明明有替自己着想的对象存在,为什么宗近还要委身在松仓家呢?椎叶想不
通开口询问,宗近苦笑道
「伯父也曾经要我到他家去,不过我拒绝了。虽然我恨前代组长,但是也同
样地恨着从未见过面的弟弟与他的母亲;不知道我母亲的痛苦,逍遥自在的生活
着的正妻与那个小鬼,都令我感到愤怒啊。因为有这样的反感,所以促使我产生
了小孩子一样的心态,认为可以趁机进入松仓家对他们报复。」
鹿目端着放有咖啡杯的拖盘回到客厅. 对于放好东西想要退下的鹿目,宗近
出声挽留
「你也坐下吧,跟你也有关系. 」
鹿目轻轻点头,在沙发上落座。
「东明的母亲是一位名叫绫乃的年轻女子。似乎是因为着迷于她的气度,前
任组长硬将她收做自己的女人。20岁生下东明以后,便被娶进门当后室。我被
接到那屋子的时候,东明5岁,绫乃25岁. 绫乃是一个很温顺的女人,在屋子
里也避开众目和东明安静的过日子。我那时感到大失所望,原以为是个什么大姊
头之类的,可以好好地欺负个够呐。绫乃对我这个情妇的小孩也很温柔,东明也
很快地跟我亲近;我对前任组长的反感虽然没有消失,但是对凌乃和东明却渐渐
产生了感情。特别是凌乃有着孩子般的天真无邪,什么事都依赖我,而我也希望
能够守护这样的绫乃。」
静静说着的宗近突然停了下来,记忆像是被遥远的过去捕捉,眼瞳中的光采
渐渐消失。
轻轻叹了口气,宗近继续说了下去
「……我把绫乃视为女人,当作对象追求,而凌乃也渐渐把我当做男人,爱
上了我。」
宗近以前说过他曾经深爱过一名女性,为了她即使自身毁灭也没有关系,想
来就是东明的母亲吧。
「当然这种关系是不被允许的。我们虽然偶尔在外面见面,但可能被谁看见
了,我们的关系在一年后被前代组长发现. 虽然我被气疯了的前代组长狠狠地揍
了一顿,却仍然没有放弃绫乃的念头. 我下了决定,某一天晚上,带着绫乃从那
个屋子离开. 」
「那是……」
「是啊、私奔。我们两个舍弃了所有,从前代组长身边逃走了。租了一间老
旧狭小的公寓,开始只有两个人的生活,像办家家酒一样的生活呐,而且维持不
到两个月。」
宗近沉默了下来,椎叶询问道
「你们被找到了吗?」
「不是,因为绫乃死了,割腕自杀。」
椎叶说不出话来,注视着宗近。
「事件在前任组长的压力下暗地里处理掉了,表面上,绫乃是因为心脏病发
作死亡的,组织中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也只有少数。我和前任组长断绝关系,和
松仓组也再无任何关联。唯独担心东明的事,互相还保持着连络;4年前前任组
长去世,东明也希望我能帮助他,于是我才又与松仓组有了交流。」
「我对他有强烈的自卑感。」
那句话的背后,原来隐藏着这么沉重的事实。宗近一直不断自责自己从东明
身边夺走她母亲的事吧,而东明的心里一定也残留着被母亲与哥哥抛弃的伤害。
「我们兄弟之间的争执还牵连到你,真是对不起啊。」
宗近一脸疲惫地站起身。
看着宗近身影消失在寝室,椎叶面向鹿目
「绫乃为什么自杀呢?明明两人好不容易逃出去了,确实是不被允许的关系,
但是丢下宗近一个人自己死去实在是……」
鹿目静静地摇摇头
「绫乃小姐会自杀的原因没有人知道,就连身边最亲近的社长也不清楚吧。
是突发性的冲动?还是罪恶感?对将来的不安?后悔丢下东明?已经去世的人的
内心谁也无法探知。」
鹿目难得的自己继续说下去
「那天,我接到社长打来的电话,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寻常,我急忙赶到两人
住的公寓去。进到屋子里时,社长在浴室,抱着绫乃小姐的遗体愕然失神。似乎
是社长从外面回去的时候,绫乃小姐早已经断气了。」
「……我可以到宗近身边去吗?」
椎叶站起身,鹿目也跟着站起来
「您请便,我也要告辞了。」
椎叶要将卧室的门打开时,鹿目在身后说
「椎叶先生,社长是一个深情的人。因为用情太深,有时候会逼得对方走投
无路……对脆弱的人来说,太强烈的爱情是有可能就像剧毒一样。」
鹿目是一直在身旁看着宗近所有一切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宗近,所以才会
希望椎叶能比自己更了解宗近吧。
「对不起,我多话了。」
鹿目自嘲地笑了一下。这是椎叶第一次看到鹿目脸上显露出近似人类才有的
表情。
看着鹿目鞠躬后离开的背影,椎叶想起半年前的一件事。
当时他正烦恼着与宗近越来越深的关系,而被宗近狠狠地折磨了一夜,那是
为了让椎叶能够痛下觉悟的暴力;那时鹿目也站在这门前,像是为了劝诫宗近一
般叫了一声「奎吾先生」。
也许那就是鹿目的忠告,要宗近不要以逼迫对方到无法呼吸的方式来表达自
己的爱情;隐含着不希望他再度重蹈覆辙,才刻意采取以前的称呼呼唤宗近吧?
椎叶打开门走了进去,宗近横躺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楞
「鹿目呢?」
「刚回去了。」
椎叶跪在地板上,上半身靠在床上,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宗近的额角边。宗近
轻抚着椎叶的头,轻声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过东明可不是过去的人物。以前的他是一个真诚又开朗的孩子,自从绫
乃死了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那也无可厚非,自己的母亲跟兄长私奔,到
最后,母亲还自杀。我离开了松仓家,他却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也不能逃,只能
一个人背负着许多事。」
宗近深深地叹口气
「一直以为放纵他就是在赎罪,可是我也许不过是在逃避罢了。说真的,我
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东明,因为这种暧昧的态度,犹疑不定,才会连你也牵扯进来。」
「宗近,不要以为这全是你一个人的错. 不论你怎么对待他,东明的心情也
只有东明自己才能改变啊。」
椎叶自己也是。对篠塚的反抗心消失,也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已经改变;对方
尽管表现出多么真诚的态度,要是自己还是那么固执的话,是没有办法坦率地接
受的。
宗近撑起身体,拍拍床铺
「你过来。」
椎叶依言横躺后,宗近将头靠在椎叶胸前,像是要听着心脏跳动的声音一般,
一直将耳朵贴紧椎叶. 宗近那看似寂寞的样子让椎叶心里感到很难过.
10余岁时与可以交付生命的对象相遇,曾经拥有却永远消失。宗近是不是
恨着那个丢下自己远去的人呢?是不是责备着逼死她的自己呢?他一定体悟了各
种感觉吧。忍受着失去的痛苦,从绝望中站起来,怀抱着罪恶感继续生存下去,
活着、然后和自己相遇。
这种时候若不说些什么,会令人莫名地觉得不耐。要是普通的恋人,也许便
可以用温柔的言词、甜蜜的耳语,治癒他内心过去的伤痕也不一定。
椎叶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觉得彼此的关系这么不自由过.
「宗近……」
「嗯。」
没有接下去的话语,四周又回到沉默。椎叶在惨淡的气氛中,将手臂收起,
紧紧包裹住宗近靠在胸前的脸。
第九章(完)
那一天椎叶没有回去,整夜待在宗近的家。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与宗近分开
.
两人没有交谈,也没有作爱,只是包裹着一张被单,紧靠而眠。好像与世界
完全隔绝一样,非常沉静的一夜。
隔天一早,椎叶留下尚在睡眠中的宗近,离开了温暖的房间. 回到自宅一趟,
换了衣服用了早餐,立刻又出门.
椎叶的目标是吉泽铁工厂. 到了工厂看见大门是开着的,椎叶便向里头张望,
却只看见大约50岁的中年男子和一名20岁左右的年轻人。青年注意到椎叶,
停下手边的机械操作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
「吉泽先生在吗?」
「社长应该在里面的自家屋子里吧。因为身体好像不是很舒服,可能躺着休
息。」
椎叶向直爽的青年道声谢,走向吉泽自宅的大门. 正打算按下电铃,便传来
吉泽的怒吼
「你也差不多一点!不可以照你想的那样!」
椎叶心里想着发生了什么事想向里面窥视时,玄关的拉门被打开,纪里飞奔
而出,力量太猛结果撞进椎叶的胸口。
「哦!小心。」
被椎叶压住肩膀,纪里惊讶地抬头望。
「没事吧?」
纪里没有任何反应,回过头就跑向工厂的方向。
「纪里、等一───」
「你好。」
椎叶向追着纪里走出来的吉泽点头打招呼。
「柴野先生?你怎么会来?」
对于椎叶的再度来访吉泽感到相当的惊讶。
「突然打扰真是不好意思。我想说那之后不晓得你身体怎么样了,所以……
你正在忙吧?那我下次再来。」
「啊!没有没有,没什么大事啦。」
吉泽邀请椎叶进屋喝杯茶,椎叶不好意思地走上起居间.
「也许是我多事,不过这个医院非常好哦,专门医治像纪里这样症状的患者。
我想也许你会合适,就把简介拿了过来。」
椎叶递出的是某间医院的介绍,吉泽老实地深深鞠了个躬
「特地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还那么关心纪里的事……」
想要寻找能再度造访吉泽家的理由,椎叶调查了医院的讯息。虽说是为了搜
查,不过椎叶也真心希望纪里的状况能够改善。
「您跟纪里吵架了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
吉泽无力地笑了笑,满是皱纹的手接过椎叶带来的简介
「我最近啊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常常休息没有做事,很多事情都交给那个孩
子,可是她却随意的接了新的工作呐。那是非常麻烦的零件,没有办法大量生产,
我已经要她不要接了;可是那孩子似乎越是精密的东西越有兴趣制造,真是让人
左右为难啊,如果是兴趣就算了,可如果是工作上的话……」
吉泽将身体状况、工作的事情,抱怨烦恼一股脑儿说给椎叶听。在老人家反
覆的言谈当中也许可以打听到什么新的发现,椎叶耐心的附和,可惜并没有得到
相关的消息。
如今的吉泽身心都很衰弱,是一个平凡的老人。结束了第二次的接触,椎叶
更坚定了吉泽与这次的私造手枪事件无关的想法;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表示
吉泽与丸冈的联系和这次的事件无关了。
以流氓为对象贩卖私造枪的丸冈,向新宿模型枪店GUNVINO的会员推
销的私造枪,能够制造精密的手枪的吉泽;难道这三者之间毫无关联,只是碰巧
一起出现的消息吗?
───不可能!一定有关系!他们之间一定有看不见的线连系着。
从吉泽的家走出来,椎叶看见纪里站在工厂旁的饮水处。她脱下工作服的上
半身,用袖子卷在腰间. 椎叶一边想着纪里在这种寒冷的天气只穿一件吊带式背
心不会冷吗?一边走近她,椎叶想将医院的事直接告诉纪里。
「纪里。」
椎叶一出声纪里便回过头. 也许之前洗过脸,鼻尖和下巴还有水滴答滴答地
往下滴,不整齐的头发也贴在脸颊上。
「刚才我将一间医院的简介交给你爷爷───」
太过惊讶让椎叶突然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像是要把纪里吞了一般注视着她
的手腕。
纪里一发现椎叶的视线是看着什么地方时,立刻解下腰上的袖子,快速地穿
起上衣。
椎叶追上要走进工厂的纪里,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刚刚那是什么?!」
纪里看不透感情的黑色眼瞳,直直地看着椎叶.
「你右手腕上的、是……」
纪里不能说话的唇动了一下
───蝴蝶。
纪里说的确实是蝴蝶!
椎叶愕然之中,纪里已经挥开椎叶的手冲进工厂里. 椎叶像是看到不该看到
的东西一样,面向适才纪里站立的饮水处。
在纪里右手腕上的东西,是色彩鲜艳的蝴蝶刺青,这并不稀奇,在刺青中常
有的图案。
可是纪里刺上的不是普通的蝴蝶,而是只有单边翅膀的蝴蝶!
那只是偶然吗───?!
椎叶的脑中盘踞着昨天在纪里手腕上看见的刺青。要是那个刺青代表了纪里
与五堂有什么关联的话,事情的状况将朝向椎叶最不期望的方向前进.
丸冈脱手的私造枪不是吉泽而是纪里打造的吗?!纪里是吉泽认同的、有着
优秀技术的车床工。要是吉泽活用自己的经验传授给纪里的话,一定能毫不困难
地制造出高性能的手枪吧。
在葬礼上得知五堂与丸冈是旧识,藉由丸冈,五堂与纪里认识也不无可能。
虽然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不过若以五堂是手枪迷这方面来看,对纪里而言多
了一分亲切感,而五堂也正好感到有其利用价值吧。
可是事实上有一个现实问题,那么年轻的少女,会明知违法仍然坚持制造枪
械吗?更何况椎叶完全无法想像吉泽会传授纪里枪械的私造方法;受过刑罚服过
劳役的男人,不可能会做出让自己重要的孙女也犯下相同罪过这种蠢事的。
越想谜团越深,事情变得越来越模糊了,太阳穴阵阵刺痛了起来。
今天是要在涉谷公寓定期报告的日子。
纪里的事目前不过是自己的臆测,尚无报告的必要吧,椎叶一边想着一边准
备出门时,手机响了。
电话是股长高崎打来的。
「椎叶,你、已经听说了吗?」
「什么事?」
「那大概还没吧。」高崎自言自语的说
「你冷静听我说,宗近奎吾被枪击中了。」
理解这句话涵义的那一刹那,椎叶眼前一黑,耳边响起激烈的耳鸣. 椎叶闭
上眼,将背靠在墙上。
「喂!你没事吧?」
「……是,那宗近呢?」
准备好听到最坏的消息,椎叶等待高崎的回应。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
椎叶安心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似乎是在他从西新宿的公司出来的时候被狙击的。犯人乘车逃逸没有抓到,
这次的事件被认为是组织间的冲突所引起,由四课开始着手调查。我知道你很担
心,不过现在的状况很复杂,暂时别跟宗近接触了,等一下在涉谷碰面吧。」
椎叶回答知道了后将手机挂上,接着试着打电话给宗近,可是手机一直不通,
应该是在医院里,所以电源可能关上了。
椎叶放弃再连络,将出门时,手机响了,画面上显示的是公共电话
「喂?」
「我是鹿目,您现在方便吗?」
「鹿目先生?!宗近的伤怎么样了?我听说他被射伤了。」
像是为了让椎叶冷静下来,鹿目用力的说「请您放心。」
「子弹虽然射中腹部,不过并没有伤到骨头或脏器。」
「宗近没事吗?」
「是的,意识还很清楚。」
实际上待在宗近身边的鹿目都这样说了,椎叶终于松了口气
「犯人有眉目了吗?」
「没有,现在所有的组织都没有大型的争斗事件,所以没有头绪. 」
「……该不会、是五堂指使的?」
「现在一切都还不清楚,不过可能性相当高。椎叶先生,这阵子警察或是组
织的相关人士会进出病房,我知道您很担心,不过还是别来比较好。要是有什么
事,请打我的手机. 」
挂断电话,椎叶用力的以拳头捶着墙壁。
宗近都被枪击中了,自己却不能去看他。知道这是莫可奈何的事,心情却怎
么样都无法平复,好难过,好不甘心,令人着急。
为了压抑越来越焦躁的内心,椎叶不断地反覆深呼吸。
涉谷公寓的报告会大约1小时左右结束了。
平常总是带着半分忌妒开椎叶玩笑的前辈搜查员,今天也一反常态地对椎叶
寄予无限同情,话也变少了。每个搜查员都或多或少运用S进行搜查,替S着想
的心情全体都是相同的。
回到新宿和几名线人见面后,却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消息。椎叶没有继续搜
查的心情,于是这天提早收工踏上归途。
在上北泽车站下车,距离自宅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手机响了,画面上出现浅
川的名字。椎叶心想也许他要问一些关于宗近被枪击的事,于是按下通话键.
「啊!昌纪吗?」
浅川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你在干麻?电话一直不通!」
「刚刚搭电车,所以切到震───」
浅川不耐的声音大喊「你现在在哪里?!」
「哪里?这、我正朝家的方向前进啊……」
「等一下!不行!你不能回去!」
浅川吼叫的声音,令椎叶将手机拉开一点距离,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绝对不能回到家里!刚才篠跟我联络,他现在抽不出身,说要我代他跟
你联络. 」
「姊夫?怎么回事啊?」
「你听好。现在、你家前面有监察埋伏着。」
监察又开始行动了啊!椎叶忍不住叹气,可是浅川接下来的话,却冰冷的能
让吐息也冻结.
「似乎已经决定追捕你了。」
「……什么?!」
椎叶以为自己听错了,浅川却重复着同样的话
「追捕啊。你回去的话监察官立刻将你强制拘捕,就这样带到本部去,如果
被带走的话就完了。」
所谓的追捕指的是直接向本人审问的行动。椎叶不可置信地向浅川控诉
「等一下!我已经完全甩掉了跟踪,他们应该掌握不到任何可以处分我的证
据,更何况我根本不了解监察拘捕的道理何在?!」
「主张要监视你的似乎是人事一课课长个人的判断,当然表面上是说得到某
个人的线报,但是根据篠的调查,支配那个一课课长的好像是某个大官。」
椎叶轻声道「是吗。」
篠塚那天晚上告诉他的话───。五堂有动用与他有关的政治家,向警方内
部施加压力的嫌疑,指的就是这件事吧。
五堂对东明交待,在没有他的许可前绝对不可以对椎叶出手,那是表示被监
察逼迫的椎叶总有一天会辞去警察,在那之后就随东明高兴的意思了。
椎叶第一次感到五堂的可怕。五堂对可说是警察内院的人事课也拥有能介入
的势力啊。
「你想到什么关键吗?我是完全搞不清楚啊……总之篠说千万不要被监察拘
捕就是了,他还没有掌握到一课课长与政治家勾结的确实证据。这只是我的推想,
那家伙现在一定为了你拼命地疏通奔走吧。」
篠塚事前知会监察会有所行动,那天夜里还来迎接满心创伤的椎叶,现在又
为他的事情到处奔走;篠塚是一个不会将私情带进工作的人,如今却竭尽所能的
想要保护自己。
椎叶用力的握紧手机
「浅川先生,姊夫那边我会亲自打电话给他,谢谢你的联络. 」
挂断电话,椎叶在道路的这头窥视对面自己的公寓,家门前确实停了一台像
是监察的车。
椎叶回过身,快步地走向甲州街道,拦下计程车,告知司机先到新宿。
篠塚透过浅川连络,表示对椎叶来说情况已经相当急迫。要是真是五堂暗地
里操纵,便不能以「没有处分的道理」为由,轻轻松松的面对了,随便捏造一些
与搜查对象勾结、借高利贷、或是有女性问题等等理由,对那个男人来说是再简
单不过的事。
五堂向宗近保证不会对椎叶出手,而宗近相信了这个承诺,所以才在五堂面
前抱了椎叶;要是他遵守之前的约定,现在事态根本不会变成这样,结果,那个
男人还是欺骗了宗近,用根本不打算信守的约束玩弄自己和宗近。
怒气在肚子里沸腾翻涌,现在的状况等同五堂已经下了宣战书,不、不对,
如果枪击宗近的也是五堂的话,椎叶等于被他打了两次嘴巴。
椎叶在计程车后座闭上眼睛思考。
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当不成警察的,不、不只,最糟糕的情况有可
能被任意栽赃,甚至夺去自由。虽然篠塚也正为自己努力,但恐怕事情没有这么
简单。
现在你最达成的事情是什么?
不得不完成的事情是什么?
要是明天生命到了尽头,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椎叶问着自己。
其实不需要问。
在椎叶心中,* 早在开始时就已经决定了。
五堂或警方也许正在监视也不一定,椎叶选择员工用的出入口潜入医院中。
宗近的病房在最上层最里面那间. 幸亏鹿目事前已经知开所有人,病房中没
有其他人。椎叶感谢鹿目的安排,慢慢走近白色的病床。
宗近吊着点滴正睡着。
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椎叶看着宗近的睡脸。
要是可以,真希望能一直待在这里,像这样,一直注视着宗近的脸。可是这
是不被允许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椎叶难分难舍的从椅子上站起身。
背向宗近的时候……
「……椎叶?」
沙哑的声音传进耳里,椎叶深深吸一口气,回过头.
床上的宗近已经睁开眼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都没感觉. 」
也许是药效的缘故,宗近的表情有点恍惚。
「刚到,看你睡的很熟,想说不要叫醒你正要回去了。」
「真是薄幸的家伙呐。」
宗近轻笑道。
声音很清醒,但是脸色实在不好,椎叶知道这是因为子弹穿过肚子旁边,大
量出血的缘故。
「我要走了,等一下还有工作。」
「是吗。」
椎叶双手撑在床边,轻轻靠在宗近身上
「伤口很痛吗?」
椎叶宛如喃喃细语的问道。
「现在有药效,没有那么痛。」
「赶快好起来啊。」
「马上就复原了。下个礼拜的这时候一定已经可以抱你啰。」
椎叶嗤地一笑
「我等着哦。」
椎叶垂下头,轻轻落下一吻。
这也许是最后一吻也不一定,一想到这里,椎叶心中一阵强烈的刺痛,可是
不能让宗近察觉,要是被他挽留自己会不想走。
「那、我走了。」
抬起脸,椎叶朝向门口。
「椎叶」
被宗近叫住,椎叶又回过头. 宗近真挚的眼神轻声道「绝对不要忘了哦。」
「什么?」
「我说过的话,在那个码头对你说的话……」
椎叶不需要问是哪句话。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依靠我,绝对不要自己一个人。
明明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却好像什么都看清楚似的说出那样的话,真是
一个绝妙的时点啊。
椎叶想要点头答应,无奈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光是承受着宗近的视线就
已经耗尽全力了。
你会觉得这是背叛吧?会生气我的擅作主张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去,离开你,只有一个人去。
可是不管身在何处,我在心中都是依靠着你的,只依靠着你───。
椎叶再次走近床边,靠在宗近身上。自己主动展开激烈的吻,探求宗近热切
的舌;强硬的力量单方面的充满掠夺的吻
时间上只是短暂的一刻,对现在的椎叶来说却等于永远.
注意到宗近的手抬起想要拥抱自己,椎叶迅速错开,快速地离开床边。
「椎叶……?」
「我不会是一个人。就算与你分别,在我心中还是一直感受着你,所以,没
问题的,我没事的。」
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椎叶断言道。宗近一听,可怕的表情硬撑起身体
「你在想什么?!你打算做什么?!」
虽然伤口疼痛让表情狰狞,宗近眼神依旧清楚地注视着椎叶.
椎叶背后的手搭上门把。
「椎叶、等一下!」
宗近忍受着痛苦,想要从床上下来。椎叶见状用力地摇摇头
「不要过来、宗近,我只是去做我应该要做的事,你不要那种表情,我们很
快又会见面了,我一定会回来见你的。」
「不要去……!」
对着向着自己伸出手来的宗近,椎叶微笑道
「等我,宗近。」
打开门,椎叶冲出走廊。
「椎叶!!」
挥开背后追来的声音,椎叶奋力向前跑,抑杀想要回头的心情,坚定地前进
.
椎叶怀抱着宗近的呼喊,一个人在夜晚的街上奔驰.
S间谍迷情4残光
第一章
「先生,请问您要怎么办?」
计程车司机用略略不耐的声音询问道。
对于不明确表达要不要下车的客人感到生气了吧,在路边停车已经经过了5
分钟之后。
「……我下车。」
坐在后座望着窗外的椎叶昌纪,将脸转回来取出钱包,计程车司机这才松了
口气告知金额.
付完钱下了车的椎叶,慢慢地在人行道上走着,在一处门前停了下来,门上
仅仅写着「Falsare」,之前,KURO也就是松仓东明曾经带他来过这
个位于六本木的俱乐部,是间名人也会微服光顾,只有真正的玩家才知道的店。
虽然现在是平常日子有点晚的时间,但路上行人还是很多,椎叶身后便有一
群男女吵闹地走了过去。
椎叶注视着不绣钢制的门,在心底问自己
───这样做真的好吗?如果打开这个门走进去,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哦。
心里没有任何动摇. 椎叶确认在自己的决定之中没有任何的迷惘,握住黑色
外套口袋中的那样东西,从指间传来坚硬冰冷的感触,让椎叶紧张的心情瞬间高
涨.
椎叶想都没想过会有依赖这东西的一天,不过他不在乎,自己现在不是以警
察的身分站在这里. 如果没有把能利用的东西都尽可能利用的觉悟,是没有办法
与那个男人对峙的。
椎叶推开门走了进去,细长通路的尽头站着一名魁武的黑人。
「Hi,Jesse。」
椎叶露出亲切的笑容,用爽朗的声音打招呼
「Doyourememberme?IamKURO‘sfriend。」
也许是提到了KURO的名字,黑人记起了椎叶,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将门
打开.
一走进店里,闷闷的重低音节拍便传到肌肤上。椎叶在柜台结完帐,走过楼
层打开另一道门.
开门的瞬间音响的强大音乐席卷而来,舞池上满满的年轻人都随着恍惚的节
拍摇晃身体.
椎叶站在墙边向二楼的VIP室望去,在最角落的房间前面,站着身穿西装
的年轻男子,今天晚上的保镖是椎叶没见过的。
───五堂在那里面。
在医院向宗近奎吾告别,在新宿办完一些事,椎叶搭上计程车前往惠比寿,
目的是为了与五堂组组长五堂能成见面,可是要在五堂的公寓前下车的时候,看
见五堂乘坐的车子从停车场驶出。
椎叶于是继续搭车跟踪五堂,黑色的宾士在Falsare店前停下,五堂
和另外两个人一起下了车,司机在附近的停车场停好车,稍晚也进入店内。
要是他并没有与谁相约,那么VIP室中便只有五堂、五堂的手下两名男子、
和之前也见过的那名打扮花俏的女子四个人而已。想到通常都是更多人跟着,现
在正是绝佳的机会。
椎叶走出舞池回到通道。沿着右边一直前进的话,有一个能直通二楼的门.
椎叶为了让心情沉静下来,站在烟灰缸前点上烟。紧张并没有关系,但是绝对不
能失去冷静.
通道的另一头,有一名貌似工作人员的青年抱着一大束花走了出来。对着即
将从身前走过的店员,椎叶用爽朗的声音叫道
「真是漂亮的花呐。」
年轻的店员露出亲切的笑容,得意的回答「是啊。」
「你要拿到哪里去?VIP室吗?」
「是啊,好像是要送给一起来的客人的。」
椎叶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该不会、是老板五堂先生订的吧?」
店员惊讶的盯着椎叶
「您是老板的朋友吗?!我真是太失礼了。」
看着鞠躬的店员,椎叶内心暗笑,刚刚想起东明曾说过自己是这间店老板的
朋友,便猜想那老板也许便是五堂,于是藉机试试看,不出所料,这间店果然是
五堂的。
椎叶将烟捻熄,走近店员
「我帮你把那个拿给五堂先生吧?我现在正要上去。」
「可、可是───」
「没关系没关系,好啦,借给我,只是顺便而已,你不用介意。」
椎叶硬将花束拿过来,店员大概认为不能得罪老板的朋友,所以虽然困惑仍
然鞠躬道「那么,就麻烦您了。」
椎叶走上二楼,走在通往VIP室的走道上,在最里头五堂的手下站着,以
落地玻璃隔开的VIP室内,百叶窗是拉下的,虽然里面的样子完全看不见,对
椎叶来说却是恰好。
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左手捧着花,一接近VIP室门口,男人便凶恶地挡
在面前
「什么事?!」
「送东西,花束,你们订的吧?」
男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椎叶,伸出手示意将花束交给他,椎叶刻意避开男人
的手
「我直接拿进去,你跟五堂说椎叶来找他。」
「他交代过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
「他要是知道你任意赶走我的话,可是会生气哦,这样好吗?」
椎叶态度强硬的样子让男人砸舌,丢下一句「在这等着!」便打开门
「五堂先生,您有客人,有一位自称是椎叶的───」
男人的背不预警地被猛然撞开,椎叶迅速钻进房内,顺带把门关上。
「你这家伙!」
对着回过头的男人,椎叶立即拿起枪指着他,已经将手伸进怀中的男人,脸
色瞬间惨白。
「闪开……那边那个也是,走到沙发后面,两手上举面向墙壁!稍微乱动我
就开枪!」
椎叶快速敏捷的下达命令,两名男子只好不甘愿地听从椎叶的话。
「你今天晚上心情很差呐~ 」
耳边传来愉快的声音捉弄椎叶. 五堂对椎叶的闯入一点都不为所动,依旧舒
服地翘着腿坐在半弧形的皮革沙发上,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流行杂志上随意摆个
姿势,外貌端丽的外国模特儿一般。
旁边坐着的长发女子好像装饰的娃娃一样,身上穿着鲜艳花样的肩带长裙,
肩上披着一件薄纱披肩,眼睛用黑色的眼线以及鲜红的眼影勾勒,正一瞬也不瞬
地盯着椎叶看;因为浓厚的妆看不出表情变化,不过仍然可以知道她也和五堂一
样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一点也不害怕。
「你订的东西。」
椎叶将花束丢在桌上的时候,面向墙壁的其中一名男子悄悄地要将手放下。
椎叶完全没有警告,手指便扣下板机,干脆的枪声响起的同时,子弹射进男
人脸部附近的墙上。这种程度的枪声,外面吵杂的音乐可以完全地遮盖过去。
「我说过了,不要动,下次就会射中你了,知道吧?」
椎叶压低声音警告,男人点头如捣蒜。
「那不是警察的枪嘛~ 怎么到手的?」
五堂冷笑的出声道。即使用枪指着他,五堂还是一如往常,并不是刻意装作
从容的样子,而是真的不害怕。
「我的工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五堂抖动肩膀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警视厅组对五课的警察,竟然像枪械走私的人买枪?!这就是所谓的堕落
啊,从原本狩猎枪的立场。身为代表正义的警察,到底心境上是怎么变化的,告
诉我吧。」
从五堂的口中听到正义这两个字,让人感到愚蠢荒谬,椎叶不禁挑起嘴角
「警察要守护的不是正义,而是法律与秩序。」
「你现在可是违反了那个所谓的法与秩序哦,也就是说,你已经从警察身份
毕业了吗?」
「对,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这句话是事实,椎叶已经在来这里之前以限时的方式寄出辞职信给上司高崎
股长了。虽然受理会是在明天之后,现时点椎叶还是警察,但是因为椎叶将辞职
信的日期留为空白,万一发生什么丑闻,上司也可以自由的将日期填上昨天吧。
「你辞掉是正确的,你不适合当警察。」
五堂像是谈论生意的态度,微笑的点头道。
椎叶明明举着枪却没有办法控制场面,五堂犹有余裕的态度让椎叶的心情混
乱,焦急化为汗水湿了指尖。
「……不过宗近知道这件事吗?那家伙可是拼命地要保护你呐,你居然若无
其事的践踏他的心意,真是过份的男人啊。」
「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我不是来这里玩的!」
椎叶隔着桌子冷冷地看着五堂
「我来这里、是要杀你!」
五堂很感兴趣地眯起眼,拨弄着一旁女人的长发
「……你扣下板机之前,我应该可以听一听你的理由吧。」
「因为你杀了我姊姊,也差点杀了宗近!」
打算下达最后通牒,椎叶刻意压低声音。
「你姊姊?什么意思?」
对着装傻的五堂,椎叶突地将枪往前指
「8年前,你杀了一名叫篠塚由佳里的女性吧。就是那个渡月组的年轻手下
自首的事件,当时渡月组的组长为了保护外甥的你,让自己的手下代为顶罪吧。」
五堂将女人的发拉起靠近嘴边,轻声道「还真是久远的事呐。」
「8年前的事现在才拿出来说是要做什么?为了那种都已经发霉的旧事你要
断送自己的人生吗?!真是愚蠢的男人。」
椎叶听到这种并不是揶揄,而是充满同情的语气,让他瞬间激动起来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情,姊姊是我唯一的亲……!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回答我、五堂,是你开的枪吗?!」
椎叶将枪瞄准五堂的额头,放在板机上的手指微微颤抖,明明身体没有动作,
可是额头上却满是汗水,呼吸也混乱.
即使假装平静,内心却怕的很。随着五堂的* 出现,椎叶完全不知道自己将
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也许数秒后,自己就变成杀人犯了。
可是真正可怕的是,对于可能演变成那种情形却一点都不畏惧的自己,自己
是真的觉得与五堂互相厮杀也无所谓.
「椎叶,你想开枪就开枪吧。」
激烈的眼神注视着椎叶,五堂静静地回答。椎叶立刻摇头以对
「我要的、不是这种*.」
「这就是我的*.」
「你承认了?承认自己是犯人?」
椎叶不想用暧昧的* 来决定自己的行为,椎叶期望的是能从五堂口中听到「
是我开的枪」这种明确的字眼。
「我不打算承认,不过要不要射杀我是你的自由,随你高兴~ 」
五堂用无所谓的语气道。
椎叶怒火中烧,五堂是因为自己绝不会开枪所以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吧。
「五堂、我说过我不是来玩的吧。」
为了表示自己不只是威胁而已,椎叶往前踏出一步。
「是啊,我听到了。不过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没有意思要告诉你真相。」
「为什么?!你以为不给我肯定的* ,我就会放过你吗?!」
像要丢出自己的不耐一般,椎叶大声吼出。五堂反而扬起嘴角微笑,那是一
个会让人猛一看误以为是菩萨般慈祥,但其实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你想要的不是真相,不过是杀我的理由而已。」
好像被看穿了内心一般,椎叶倒吸了一口气。
「你只是想杀我吧?大肆标榜着自以为是的理由,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罢了。
说实话,我没有杀你姊姊,没有证据擅自认定我就是凶手,也真是够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相不相信是你的自由……不过,狙击宗近的确实是我下的手。」
否认一项肯定一项,到底这是他计画好的,还是事实?迷惑一点一滴占据椎
叶的心,不过现在不得不忽视它。
「那么、这点也足够了。」
椎叶自己曾向宗近发誓,万一宗近身处危险的时候,他一定会抛弃生命保护
他;所以杀死伤害宗近的五堂,对自己来说是一个正当的原因。虽说再怎么解释
也不会认为这是正义,但是不对的是五堂,只有这一点椎叶是相当确定的;因此
现在他不选择法律,而是遵循着自己的意志行动。
「为什么狙击宗近?他阻碍你了吗?」
「阻碍?怎么说?」
「你想拿下松仓组吧?虽然能够顺服组长东明,但只要有宗近在,就没办法
打进松仓组内部,所以才想让他消失,你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虽然只是椎叶的猜测,但以五堂到处以近乎收买的方式夺取各组织的现况来
说,这可能性很高。
「松仓组的确很吸引人,不过却也非到一定要弄到手的地步。我会狙击宗近
不过是私怨……椎叶,你要是真想守护宗近,你便不能杀我,要是杀了我可会后
悔哦。」
五堂用非常肯定的态度断言道。
「什么意思?!」
「我交给某个男人枪跟百发子弹,跟他约定了只要能在宗近奎吾身上射中一
颗子弹,我就给一百万当奖励……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像是为了窥视椎叶的反应,五堂眼睛朝上看着椎叶悄悄笑着。
「你……」
椎叶说不出话,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拼命的反覆深呼吸。
「也就是说、宗近接下来也会被狙击?!……那么这样就更不能让你活着了!」
「我死了钱也照付,所以游戏会永远持续下去。能够中止这场游戏的只有我,
这是从一开始就订下的契约. 我想重要的生财之道,对方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
就杀死宗近吧,他会继续避开危险部位扣下板机的,因为万一打到不妙的地方,
游戏立刻就结束了嘛。」
一直到宗近死亡都会持续的残忍游戏,目的是为了彻底威胁宗近以及宗近身
边的所有人。
「对方是一个不会那么简单就被逮捕的人……真可怜啊~ 就算身体复原出院,
宗近也还是会被枪击呐。」
五堂用愉快的语调说着,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状况不只没进展还不断恶化,只有时间慢慢流逝,椎叶感觉到额头上的汗突
然滴下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椎叶越来越焦急。
想要在一瞬间结束这一切。
想要不管五堂怎么辩解都扣下板机.
可是却完全陷入五堂的步调中。即使这样,自己却挡不住想要开口询问的唇,
不论如何都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憎恶宗近?」
「因为我有恨啊。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了解,你以为我杀了你姊姊,为了报
仇雪恨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 所以恨到想杀掉一个人的心情你应该能理解吧?」
「住口!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一被椎叶否定,五堂不可思议地偏头道
「为什么?不是一样吗?假设我杀了你姊姊,然后你杀了我,两个杀人有什
么不同?!夺人性命的罪应该一样重吧。」
「不一样!我有理由。」
椎叶忍住颤抖的声音,握着枪的手更加用力。
「理由任谁都有吧。杀了你姊姊的男人,也许也有不得不这么做、迫不得已
的理由啊。」
五堂的一言一语慢慢地逼迫着椎叶.
椎叶不觉得自己是对的,但是也不觉得自己错了,说服自己只能这样做、这
样做是最好的,下定决心才来的。可是已经确定了的心绪却开始紊乱.
椎叶觉得呼吸困难,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因为我、我扣下板机是舍弃了自己的人生。」
「所以?觉得自己的罪过是可以饶恕的?」
五堂用嘲笑的口气道
「你杀了我然后自首,接着在监狱待上10年,再回到社会上,过着普通的
生活。也许你就此失去了社会上的信赖、和漫长人生的一部分,可是这也没什么
大不了的,不要夸张的说什么舍弃了自己的人生。」
椎叶开始感到混乱. 自己的意识一直集中在杀死五堂这件事上,完全没有想
过之后的事,不、甚至觉得杀了五堂,自己的人生也就这么结束了。
五堂用着怜悯的眼光看着椎叶
「因为你太过依赖理由,所以犹豫了。把枪放下吧。」
「闭嘴……!!」
椎叶渐渐薄弱的杀意再度沸腾,在指尖凝聚了力量。
不要在现在才来犹豫!已经到了这里了,不能再回头!要是放弃就中了五堂
的计了!
───-就算自己错了也无所谓,杀吧!杀了这个男人!
扭曲的冲动从自我的晦暗处,以一种丑陋的姿态慢慢浮现,好像空气的气泡
从淤泥底部逐渐浮上一样。
椎叶一直等着这一瞬间. 八年来,心底一直疯狂祈祷着这样的场面来临.
因为由佳里的死在椎叶心中刻划下的所有负面情感,已经卷成一团互相缠绕,
燃烧不完全所产生的灰烟持续不断地向上冲;而心里最深处,像烈火一般的怒气
一刻也不曾停止。
黑色火炎命令椎叶赶紧扣下板机!在自己的心燃烧殆尽前、灰飞烟灭前,化
作激怒的一颗子弹一吐为快吧!
这样做就可以轻松了,可以从没有终点的怨恨牢笼中解放出来,可以恢复自
由。
可是有一股与负面感情同样强烈的理性制止了他。
杀了由佳里的是五堂。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椎叶的本能告诉自己犯人
就是他。
可是,万一、万一弄错了呢?杀死由佳里的不是五堂呢?
而且杀了五堂,狙击宗近的犯人线索就断了,宗近会不断地被身分背景完全
不明的狙击手射杀。
像是为了打断椎叶的犹豫,从刚刚一直静止不动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
「不要动!」
对于制止的声音完全没有反应,女人慢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挡在椎叶与五堂之
间. 为了保护五堂的女人,让椎叶已经动摇的心更形混乱.
「你让开. 」
五堂温柔地劝告女人。可是女人依旧动也不动,直直地看着椎叶.
隐藏在浓妆底下黝黑的眼瞳,没有透出任何感情,却是能让注视者慌乱骚动
的坚定眼神。
心脏好像冻结了。
不会吧!椎叶心里一有这样的念头,冲脑的怒气一下子消逝下去。
椎叶拿着枪走近女人身边,伸出左手,快速地夺走女人肩上的披肩,单薄的
披肩从苍白的肌肤上滑落。
看见女人的右手,椎叶一片愕然。纤细的手臂上有着单羽蝶的刺青。
「……吉泽、纪里!?」
椎叶发出沙哑的声音。女人用手在头上一拨。
遮蔽脸部轮廓的长发,碰地掉落在地板上,然后显露出自己随意修剪、不整
齐的头发───
脱去假发的女子,毫无疑问是吉泽纪里。
穿着满身油污的工作服在铁工场工作的纪里,瘦小的模样一点都不像19岁
的少女,可是在眼前的却是拥有苗条身段、美丽的女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会说话的纪里不可能回答,椎叶明知如此却忍不住询问,对椎叶来说这是
没有办法相信的事实。
与年老祖父两人朴素的生活着、饱尝不幸的少女,因为双亲的自杀使得她失
去声音,仍然撑着纤细的身体操持铁工厂的工作,这样的纪里只会让人不由得心
生鼓励的心情。
椎叶隐隐知道五堂与纪里有所关联,而纪里与私造枪有关的可能性也很高;
但正因为这些不出臆测范围,让椎叶实际上亲眼见到两人真有亲近关系时,心里
受到极大的冲击。
果然是纪里在制造私造枪吗?用她那纤弱的手腕,制造出那么精巧的枪枝─
──
「纪里,你听话,到一边去。」
五堂不断重复劝说,纪里仍是一动也不动。
从纪里挺身而出保护五堂可以得知,她与五堂的交往是出于自发性的,不是
被威胁,是自己的意思。
膨涨到即将破裂的紧张感突然一口气消失了。
纪里对五堂有特别的感情。椎叶没有办法在那样的纪里面前,在那双淡漠的
眼瞳面前杀死五堂。纪里亲眼见到双亲的自杀,失去声音,椎叶不想再让她尝到
同样的打击。
椎叶闭上眼睛,慢慢将枪口垂下,内心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失败与挫折感,全
身顿时失了力气。
知道椎叶已经没有杀气,纪里也回到原来的位置。
「椎叶,虽然说你没有成功,但也不要露出那么后悔的表情吧。只要你有那
个意思,任何时候都可以杀我,我既不会逃也不会躲。」
五堂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失败了。
好想蹲下来,不过椎叶只是低头眺望着自己的脚. 但五堂接着说的话,却让
他不得不回应。
「要是你真的想保护宗近,就成为我的人吧。」
「什么……?!」
五堂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因为身高比椎叶高,于是眼神成了向下看的方向。
「只要你成为我的,我便告知狙击宗近的男人停止计划。虽然因此付出一笔
相当的金额,不过如果是当作买你的费用,可是一点都不可惜。
也许因为刚刚处在极度紧张的状况下,现在突然放松让思考无法集中,椎叶
没有办法理解五堂现在说的话。
「───我成为你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椎叶垂着手,眼神无力的看着五堂。
「从宗近身边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你可
以当作这是交易。你想守护宗近吧?」
「如果我拒绝了,那么宗近未来又会继续遭到攻击?」
「当然,就像被卷进俄罗斯轮盘般的游戏一样,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椎叶愣愣地望着五堂。现在感情麻痺,没有办法做出正确判断,他不知道自
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你如何保证你一定遵守约定?」
五堂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单手插进裤子口袋
「你只能相信我啰。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宗近,只不过是想要他受苦。
要是你成为我的,就能给予他最大的痛苦啦。」
椎叶想要看穿五堂的意图,正视着他冷酷的眼睛。可是不管他怎么探查,仍
然不知道五堂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得到自己,真的只是为了报宗近一箭之仇吗?
「我不想加害你,因为要是不小心让你受伤了,可是会被气得发狂的高官姊
夫报复的。」
椎叶清楚知道,五堂说的话从头到尾都不值得信任,可是现在只有接受别无
他法。
椎叶看向纪里,纪里即使正面承受椎叶的视线,眼神仍旧越过椎叶不知道看
着何处。
「如何?椎叶. 」
视线回到提出问题的五堂身上,椎叶舔了舔干燥的唇。
要是转身离开这里,自己依旧还是会继续迷惘。怀抱着不知道往哪里发泄的
怒气,徬徨在没有出口的路上。
若是顺从五堂的话,也许能够找到什么,能够打破这胶着闭塞的状况.
椎叶的右手连同枪枝一起插进外套口袋。听天由命吧,在这里赌上前进这项
选择,自己的个性也不喜欢中途放弃。
「我跟你走───不过、如果你利用我对宗近下手,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我为了保护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五堂以手指勾起椎叶下巴,轻轻点头
「放心吧,我对自动归顺而来的对手可是很宽大的。」
五堂手指的温暖产生一种奇妙的气氛。
椎叶一撇过头,五堂便将唇贴近椎叶耳边轻声道
「……要是担心的话,那把枪就让你贴身带着用来保护自己吧。」
椎叶毫无反应地注视着五堂。
除了明知危险仍然参与五堂的游戏,椎叶没有其他可以前进的道路。
就算是陷阱,如果自己不踏进去,也没有办法改变形势。
第二章
「手机给我吧?」
一坐进车里五堂马上说. 椎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五堂立刻命令椎叶在他面
前传简讯。
「简讯?传给谁?」
「你姐夫,因为他是一个最麻烦的人物呐,先通知他你会有一阵子无法取得
联络,要他别担心……喂!有没有公安的家伙盯梢?」
手握方向盘的手下,利用后照镜确认并无人跟踪。
「那按照预定去叶山。」
「叶山?!」
椎叶惊讶道。五堂揽住坐在身旁纪里的肩。
「我和纪里这一阵子将会在别墅度过,也带你一起去。」
椎叶发出简讯后,五堂便将手机夺走,电源关掉。
车子从FARUSARE驶出,穿过横滨横须贺道路,在逗子IC收费站时
进入逗叶新道,然后行驶一般道路,大约在出发后一小时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是夜晚周边不甚清楚,不过延着海边兴建的别墅看起来规模不小。
「您回来了。」
一走进玄关,便看见一名老年人,大约已过60岁,绅士风度的老人向五堂
深深一鞠躬。
建筑似乎采西洋风,入内不需要脱鞋。室内装饰艺术基调的气氛非常统一,
总觉得与FARUSARE的设计颇为一致,这种19世纪末颓废派的风格大概
是五堂的喜好吧。
椎叶的视线环绕四周时,五堂开口说
「我讨厌榻榻米或是有纸门的房子,可能是在阴森的纯日式家里长大的反抗
吧。」
五堂修长的手指,爱怜似地抚摸着精心装饰的门把。
五堂应该是在伯父渡月组组长家长大的,要是相信他说的话,那么小时候的
回忆或许不怎么好。
椎叶跟着五堂走下楼梯,被带到的地方是地下室。是个大约6坪大没有窗户
的房间,大型的液晶电视、高价的音响摆设一旁,另外只有沙发一件。
「刚才那个男人是?」
「住在这里的帮佣。平常保持这个家的完美状态,若是我带客人来的时候,
也能像一流的饭店招待员一样担任接待。」
「你常带谁来这里?」
「只有纪里跟东明而已。这里就像我的隐匿处一样,平常大约一个月来一次,
有时也不一定。」
不常来还拥有这样的房子,甚至派遣常驻的帮佣。这种花钱方式真是恐怖啊,
椎叶冷冷地看着五堂。
「纪里呢?」
走进房子里时就已经不见纪里的踪影。
「冲澡吧。她不喜欢化妆,从外面回来总是先跑去洗脸。」
「……你跟她是什么样的关系?」
五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还反过来问椎叶
「你好像很喜欢纪里嘛,要是想要她我无所谓啊。」
不了解五堂的涵义,椎叶皱起眉头. 五堂似乎觉得很有趣,不怀好意的笑道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抱她就随你高兴. 就算被宗近抱过,对女人也应该不
会不行吧?」
这种故意激怒人的说法让椎叶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怒气。
「她不排斥作爱,只是性冷感,好像抱着人偶一样没什么意思。」
「你玩弄还像个孩子似的她吗?!跟东明一样只是把她当成你自己的玩具吧!
真像是你才会有的烂兴趣!」
椎叶语带嫌恶的责备,五堂却一脸意外的耸起单边眉毛
「说是玩具也太过份了吧。记得我之前也说过,东明是自愿跟我在一起的,
纪里也是一样,我从来没有强迫他们。」
「是吗?!」
椎叶怀疑的说道,五堂又将宗近的事举出
「跟男人做宗近是你的第一次?最初被他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应该第一
次对性爱感到满足吧?」
五堂也不理会什么都没有回答的椎叶,继续淡淡地说道
「你的本质其实是需要男人多过女人的。」
「不要随便乱说!」
椎叶无法忍受下去终于插嘴,五堂愉快地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跟女人做你一点都不兴奋吧。比起女人,你对男人的视线更敏感,这种念
头让你很烦恼却没有办法忽视,不是吗?你应该比较喜欢男人啊,只是因为自尊
太过高傲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你的弱点,所以无法自主的追求别人……有工作上的
需要这种名正言顺的理由真是太好了呐,如果没有了藉口,你就是个不能允许自
己被男人拥抱的胆小鬼。」
「……你到底想说什么?!」
椎叶架起警戒心,本以为他只是开自己玩笑,却在不知不觉间踏进了自己内
心深处。五堂一边笑着,继续往椎叶的胸口刺一刀
「没什么,只是就我的想法分析你而已。你实在穿了太厚的伪装了,为了不
被看见肌肤拼命的穿上好几件衣服,我一看见这种人,就很想把他身上的衣服一
件一件剥下来。」
「你应该已经看过我的裸体了吧。」
椎叶苦笑的说出自虐的话。
将之前自己与宗近的性事拿来讽刺挖苦,五堂却无趣地摇摇头
「可惜被宗近干扰没怎么看见……不过、那也有那样的精采,我第一次看见
在别人面前那么认真作爱的宗近。」
这种说法让椎叶无法释怀,眯起了眼睛,五堂注意到椎叶的反应,继续解释
道
「我跟他一起工作的时候,曾经分享过女人。高兴的时候三个人一起享受也
是有的事,那家伙在作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很清楚。」
就算拼命不想被五堂看出反应,椎叶也知道自己的表情自动变得僵硬。
「不用担心,不是我跟宗近作爱呐。」
五堂哼地笑出声站了起来走近门口
「暂时、要将你监禁在这里. 」
「……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你可以当作是要成为我的东西的一种仪式,几天之后
就会放你出去,食物就忍耐一下吧,这里有洗手间,水也不是问题,慢慢地将你
那警察的汙垢抖落吧。」
五堂轻松地丢下椎叶走了出去。听见钥匙锁上的声音,椎叶意识到自己与外
界的联系已经完全脱离.
如果只是几天,有水应该可以撑过去,问题在于是不是真的能从这里离开.
不过再怎么想也束手无策,自己已经加入了五堂的游戏,除了顺应现在的状
况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椎叶在沙发上坐下。
只剩下一个人的瞬间,椎叶感到强烈的无力感袭来。头靠上椅背,无意义的
看着天花板,口中连叹息都发不出。
没有办法整顿自己的心情。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呢?
这个选择没有错吗───?
用不想中途放弃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有道理的原因跟着五堂来到这里,可是
自己真的这么想吗?难道不是先入为主的笃定只有这个方法,才放弃考虑别的途
径的吗?
被监察盯上,椎叶开始焦急了。害怕除了警察生命之外,自由也被夺去。明
明终于找到杀死由佳里的人了,却有可能因为自身失去自由而让他逃走,而且也
无法保护宗近。
如果在现阶段因为监察而动弹不得,椎叶会后悔一辈子,一想到这件事就变
得坐立不安,而终于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下了决心,向宗近告别.
为由佳里报仇与保护宗近,椎叶认为只要杀了五堂,这两个目的都能达成。
要是在FARUSARE时五堂承认,或是纪里根本不在,自己肯定已经开枪。
杀了由佳里的男人,差点杀了宗近的男人,本来就该死吧,自己有夺去那个
男人生命的权利,法律无法制裁的话,由自己来解决.
虽然椎叶这么想,但是五堂的一句话将这一切都打乱了。
「你要的不是真相,只是要杀我的藉口。」
好像被看穿了心底最深层的念头,椎叶为不能否认这句话的自己感到狼狈.
椎叶一开始是有很明确的杀意的。就算五堂否认一切,椎叶也不打算相信,
只希望能达到目的。希望杀了五堂为事情画下休止符,让所有的一切都有着落,
椎叶被这种偏狭的想法囚困。
脑中只剩杀意随意地横冲直撞,想杀所以杀,跟杀人魔没有两样。就像五堂
说的,不管有什么理由,杀人罪就是杀人罪;无论是为了复仇,无论是为了快乐,
同样都是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在那里没有杀了五堂,以一个人的立场来说是正确的行为。虽然椎叶了解这
个道理,但是也许因为自己反覆思量才决定即使用人生交换也在所不惜,如今目
的没有达到,心里便只涌现挫折与失败感,以及对这样的自己的恐惧。
自己真的差点杀死一个人,越过界线自己跳进无底黑洞。
绷得紧紧的线一旦断裂,心就好像涣散到不知何处去。
失去集中力,意识逐渐扩散。
渐渐地所有事都变得不明白,好像徘回在深深的黑暗中,分散不成块的自己,
怎么样也凑不起来。
椎叶从口袋中拿出枪,冰凉凉的触感不知道为什么带来安心感。
枪是设计粗糙但沉重的SIGP229手枪(注:德制9釐米手枪)。椎叶
从之前屡有接触的地下掮客手中以两个月的薪水买的。
从事S工作的情报搜查员中,为了提高实绩,向自己的S买入枪枝的大有人
在,椎叶一次也没有沾染这种作假手法,但是他可以理解同僚拼命的心情。
任谁也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只是陷入不得不这么做的状态罢了,被逼入绝境
的人类,当然会为了保护自己拼命挣扎。
人是脆弱的生物,所以总是希望轻松过日子,但是椎叶却与其他人不同,总
是像折磨自己一般,类似某种被虐狂对自己异常严苛。
上级的期待、同事的忌妒、只有玷污自己才能得到的情报,每当快要输给这
些压力的时候,椎叶只有咬紧牙关拼命忍耐。
跟宗近的事也是这样。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能够在他面前完全解放的对象,
像发狂似的强烈被吸引,可是硬是抑制自己不可流露私情,心里是被两种相反的
念头拉扯的快要裂开,却仍旧只是看着前方不断前进.
既没有朝着什么方向,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却一味地告诉自己再一点点、再
撑下去,到底自己的「再一点点」是什么呢?!
也许那只是激励自己不要放弃生命的方式而已。
可是现在已经一步也走不下去了,除了蹲下来其他都做不到,什么再一下下,
椎叶一点都没有想过.
───我已经很努力了对不对?
终结一切,放轻松也没关系了吧?难以抗拒的诱惑逐渐潜入椎叶心中。
好累。已经用尽力气,什么也不想想了。
想要就这样深深掉进不会醒来的睡眠中。
并不是非常肯定的追求死亡,椎叶的手却无意识的举起枪。
解开保险扣,大拇指抵着板机,然后将嘴打开,把枪口插进嘴里. 冰冷坚硬
的金属触感,强烈的诱惑着椎叶.
接着只要扣下板机就好了,这样什么都结束了,回归零。
这个时候,扩散在舌头上金属的味道,让椎叶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脑子里想着到底是什么,原来是那件事。
第一次到宗近家的那个夜晚,宗近用Beretta手枪指着自己的时候,
椎叶挑衅的想回敬一句,舔吮枪身后说道
「要不要也像这样舔吮你的Beretta啊?」
而宗近……
椎叶不知不觉地将枪拿出来,脸上浮现苦笑。
「可惜呐……我的[ 枪] 可不是Beretta、而是Magnum!」
这样回答。那是椎叶记忆中听过最低级的色老头言论了。
什么Magnum啊!真是白痴.
止不住的笑意让椎叶一手撑着额头,等到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边笑边哭。
不行!还不能结束!
我已经清楚的告诉宗近要他等我回去。
在医院为了留住自己时宗近的叫声,现在还附着在耳边。
只有宗近,我不能背叛他,只有与他的约定,我不能违背。
就算多么痛苦,我发过誓要与他共存的,以我的灵魂发誓,要好好守护他的。
所以,完成这个誓言吧!
就算被空洞吞食了心,就算被关在黑暗中看不见前进的道路
───不要背叛将心与生命都交付给你的男人!
椎叶依旧泪流满面,茫然地注视着紧握在手的枪。
虽然跨越了突发性自杀的冲动,但是监禁生活宛如地狱.
空腹的痛苦尚可忍受,比起肉体的折磨,渐渐恶化的精神状态才是问题所在。
随便走动会消耗体力,所以只能尽量静止不动。电视、音响的配线全都被除
去了,因此也无法靠那些消愁解闷,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将自然光线与声音都遮断,
完全得不到外界的刺激。
发光的照明下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只能一味等待被解放的时刻到来,这
种状况形同精神拷问。
就算自己一点都不想思考,思绪仍旧自顾自的运作不会暂停。椎叶初次了解
到,人的意识是靠着消化看见的、听见的东西来保持正常的状态的;处于没有外
来刺激的地方,意识只好朝向内面,把自己当做消耗品持续运作。
被关在自我的这个牢笼中,椎叶只能追着漫无止境飘渺的意识. 暴走的思考
能力好像玩起了联想游戏一样,将埋藏在灰色脑细胞中的记忆一个一个唤起。刚
刚想起幼年时期的事情,某个关键便成为诱因,又拖出了其他的回忆。
就在这意识回荡之间,脑中突然一个跳拍,想起了由佳里死的时候的事情。
平常总是刻意疏远这一块记忆,如今跳出来竟还是这么鲜明,令椎叶非常吃惊.
在大学附近的咖啡店和朋友见面,初夏的阳光照进店里,位置在最里边靠窗
的地方,每次来这家店椎叶总是坐在这里.
点了咖啡,椎叶的手机响起。
「昌纪吗?是我。」
电话传来篠塚低沉的声音,不是很清楚,椎叶用力的将手机贴在耳朵上。
「姊夫?!怎么会在这时间打给我,怎么了吗?」
椎叶开朗的声音回答。单单接到篠塚的电话心里就很高兴,手上的电话也是
篠塚为了祝贺自己通过国家公务员一级考试三天前买的。
「……昌纪,冷静地听我说. 」
稍微停顿一下,才又传来篠塚的声音,不同于平常、僵硬的声音,让椎叶心
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由佳里被卷进某起事故,送到医院来了,你现在能不能到我说的医院来?
不用急知道吗?」
由佳里已经断了气,椎叶赶到医院的太平间时,这才了解篠塚说的不用急的
意思。
盖在由佳里脸上的白布、飘荡在冰冷灵室中线香的味道、篠塚惨白的脸。
这里不像是现实世界,自己前天才刚和由佳里见面啊。
由佳里一边为椎叶煮着料理,一边幸福地笑着说「明天是定期检查哦。」
怀孕5个月胎儿的生命也随着母体一起消失。高官的妻子、而且还是孕妇,
被卷进黑道斗争事件,遭到射杀,这令人震惊的消息让社会一片譁然。
椎叶没有时间沉浸在哀伤中,便遭受一连串媒体的强烈攻势;其中有周刊连
椎叶已经被警察厅内定,等同高员的后备军的事情也报导出来。
对杀死由佳里的凶手的愤怒、对只是纯粹兴趣本位骚扰不休的没神经媒体的
焦躁、对以结束抗争为交换条件,接受替罪的警方的不信任;而最让椎叶痛苦的,
莫过于与最最信赖的篠塚之间产生的摩擦。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篠塚冷静的回答面对控诉着难道不能再继续搜查的椎叶. 椎叶的意识从由佳
里的死转移到了篠塚的事情。
不论椎叶怎么说、怎么恳求,篠塚都没有把内心话说出来;以依存在组织中
的人的身分,将心中失去最爱的妻子、未出生的孩子无限的懊悔完全扼杀。
吞下憎恨、愤怒,能维持微笑的人,不在任何人面前表露的真心,椎叶虽然
憧憬篠塚的坚强,但却认为那是太过悲哀的坚强了。
篠塚的生存方式含有壮绝的孤独,太过坚决让人不由得心痛。
椎叶还有宗近,就算辛苦,心仍然有可以依靠的对象。可是篠塚谁都没有,
恐怕篠塚自己也不想依赖谁,寄托谁吧。
───如果有一天他也有这样的人出现就好了。
椎叶一直任性的希望篠塚不要爱上由佳里以外的人,可是现在不得不这么祈
愿……
人生如果只有一个人走未免太过漫长,不论多么坚强的人都需要一个能帮忙
分担旅途中沉重负荷的对象。
如果自己能成为支撑篠塚的人就好了,椎叶如今这么想。
如果能早点理解篠塚的想法,打开自己顽固的心,与篠塚真诚相对……
可是椎叶已经遇见了宗近,而且选择了那个男人。
这一瞬间好想听篠塚的声音,想到胸口发痛的程度。与想到宗近完全不同种
类的、好像仰慕一般的悲恸充斥心中。
───姊夫,你现在在想什么?
篠塚温柔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微笑着。
椎叶想着篠塚,而重新涌过来的思绪洪流又再一次将他吞没.
第三章
「还活着吧?」
五堂打开门走了进来。椎叶依旧坐在沙发上,只有眼神移动看向五堂。
「站起来走过来。」
五堂交叉双臂靠在门边,好像叫着自己养的狗一样呼唤椎叶.
「已经可以了?」
椎叶竭尽全力发出声音。
「对。这是很难得的体验吧?以现在的日本来说,要完完全全一个人隔离根
本接近不可能呐。」
椎叶很想抱怨一两句,可是根本提不起劲说话。连发出声音这么微不足道的
行为,都伴随着惊人的疲劳感。
椎叶脚步虚浮地跟在五堂身后,来到一间宛如饭店客房的房间,五堂指示椎
叶冲澡并更换衣物。
结束多日不曾进行的沐浴,椎叶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接着被带到连接着客厅
的餐厅. 客厅的一面全部是玻璃墙壁,放眼望去就是沙滩与灰沉沉的海洋。
餐厅里那名老人正等着伺候
「椎叶先生,很抱歉这么迟才向您问候,我是岩永。要是有什么需要,请您
尽量吩咐。」
椎叶轻轻点头,岩永鞠了躬将放了食物的拖盘端出,上面有粥、汤、优格。
「因为你是在禁食之后,今天就暂时吃这些忍耐一下。」
五堂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喝着咖啡。椎叶虽然没有食欲,仍然默默地移动汤
匙,将所有的东西收进胃里.
「我认为像你这样的男人,与其要你做什么,不如什么都不让你做会来得有
效果,果不其然呐。你的脸还真是悽惨,眼睛已经没有神啰~ 」
五堂的眼光透出像小孩子恶作剧成功的神情,愉悦地说着。
「不劳你费心,我很快就会恢复。」
椎叶逞强的回答,而事实上感情还是麻痹的,完全涌不起对事物的兴趣、关
心。这是一种轻微的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也就是像PTSD一样的症状吧。
(注:PTSD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其心理状态产生失调的后遗症。)
就算看着五堂,椎叶现在也没有任何感觉. 已经那么熟悉、深刻的愤怒与憎
恨,好像遗忘在何处了,这让椎叶很不安。
只不过是几天的监禁,没想到会这么辛苦。椎叶向来有强烈地被自虐思考囚
禁的倾向,所以要恢复到内心尚未被意识侵蚀的健全状态需要一段时间.
「这正是我的希望。宛如废人的你可一点都不好玩,就算态度顺从,眼神也
多少露出一点敌意吧!处在不知何时会在睡眠中被杀的状态下,充满了刺激才能
好好享受呐~ 」
椎叶心想,这并不是为了五堂的乐趣,而是为了自己必须振作。
结束用餐,场景移到客厅沙发上,五堂递出从椎叶身上拿走的手机.
「打电话给宗近。」
椎叶本来伸出手要接过手机,听到这句话反射性地一顿,五堂强硬地将手机
塞给椎叶.
「我要你这样说……我要跟你分开,再也不见你。」
椎叶忘了呼吸,只能承受着身旁五堂的眼神。
「你已经不是警察了吧?所以利用完的S可以丢弃啦。」
「……宗近不只是S。」
「我知道,是你心爱的罗密欧嘛。在莎士比亚写的故事中,罗密欧看见假死
状态的茱丽叶,愚蠢的喝下毒药自杀了,就不知道你们会怎么样。宗近就这么相
信了你的话?还是能识破这不是你的本意呢?」
五堂想要试探并捉弄他们两人的关系.
「好了、打电话吧,不过可不是光用嘴巴说,你要说到让对方相信的程度,
否则我不接受。要是做不到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连要骂他卑鄙的力气都没有,五堂打算彻彻底底地折磨宗近,自己不过是他
的手段而已。
椎叶将宗近的手机号码调出,手机贴在耳边。宗近应该还在医院里,不知道
通不通───
「椎叶吗?」
响了几声,宗近接了电话。一开口就呼唤自己名字宗近那急切的声音,让椎
叶内心深处阵阵发疼。
「你现在在哪里?!从哪里打来的?」
「……宗近、对不起。」
椎叶奋力地挤出这句话。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令人生气。
「回来!马上回到我身边!」
听着宗近的声音,椎叶看着五堂,而五堂的眼神冷酷的命令他快点说.
「宗近,我不回去……我已经不打算回到你身边了。」
「椎叶?!」
「原谅我,我……我要跟你分开,不再见面!」
椎叶万分悲痛说得绝决,宗近沉默了下来。
「就算和你在一起也只有不断地痛苦下去而已,我已经受够了,我想要快活,
我想要自己一个人,所以我要跟你分别. 」
「椎叶,到底怎么了?」
宗近沉静的声音询问。
「没有怎么了,这是我一直在考虑的事,现在终于得出结论……忘了我吧,
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椎叶,还不能───」
椎叶硬逼着自己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切断通话。
五堂从椎叶手中取走电话时,手机又响了,应该是宗近吧,五堂冷冷地关掉
电源。
「这样你满意了?」
椎叶无力地说着,五堂微笑道
「是啊~ 现在他应该愕然地坐在床上吧。」
五堂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要出去一会儿,接下来要做什么随你高兴,晚上就回来。」
「纪里呢?」
「在那里. 」
眼光随着五堂所指的海滩处,椎叶看见了纪里。
「她很喜欢海呢,每次来到这边不是看海,就是随处躺了就睡。平常就好像
被什么附身了似的拼命工作,离开了工作就完全不动,真是有趣的女人啊……对
了,你去过吉泽工厂了?」
五堂的口气听来并非试探,只是一种确认事情的轻松口吻。
「你从纪里那里知道的?」
被椎叶反问,五堂无言的点点头
「她向来不关心别人的事,不过倒很在意你的存在。」
五堂不需要追问椎叶到工厂的原因。椎叶推测私造枪事件的背后是五堂操作,
而五堂应该也注意到椎叶的行动了吧。
不过却完全看不出他在意的样子,也许因为椎叶已经不是警察所以安心,还
是警察不足以构成威胁,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呢。
「怎么跟纪里进行交谈?」
「加上动作她大概就都可以了解,必要的时候写出来也可以,不过她的字很
难看得懂,可能比较辛苦哦。」
五堂耸耸肩,看着墙上的镜子将前发往上拨。
事件的主谋者或许就在眼前,不过对已经不是警察的自己来说,这是无关的
事了。
「跟纪里好好相处吧,乖乖看家的话,等我回来可以把我跟宗近以前的事说
给你听哦。」
透过镜子看向椎叶,五堂笑道。
「我才不想听那种事。」
穿过五堂身边,椎叶走出客厅,接着出大门走上海边。
椎叶烦躁的在沙滩上走着。
宗近会用什么心情看待自己所说的话呢?如果能看穿这并不是他的真心话就
好了,可是万一他囫囵吞枣照单全收,肯定以为自己背叛他正生气吧。
尽管是为了保护宗近,但是仍旧对自己不得不说出口是心非的道别话语感到
生气。自己是这么没用的男人吗?!只能待在五堂的手掌心里无能为力,已经没
有龇牙咧嘴地面对他奋力一搏的力气了吗?
柔软的砂绊着脚难以行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然移动的关系,椎叶站着感
到晕眩,再加上体力本来就不足,一下子呼吸不过来。
椎叶暂时停下脚步,吹着湿冷的海风,看向四周的景色,许久不见的阳光让
眼睛一阵刺痛。
为了眺望湘南的海散落在海边并列的房子,每一间看起来都像是精心建造的,
这一带是以有钱人休闲别墅进驻地有名。
穿着裂口的牛仔裤、格子花纹灯芯绒衬衫,纪里坐在沙堆上,鞋子似乎也没
穿就跑了出来,苍白的脚丫子沾满沙。
「你不冷吗?」
椎叶走到纪里身边蹲下身问道。纪里垂着头轻轻地摇了一下。
纪里不断重复着将沙渠起再放下的动作,享受着沙子沙沙流下的触感,看起
来就像是沉醉在玩沙游戏般的少女。
椎叶看着纪里的手,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于是开口问道
「你爷爷知道你在这里吗?」
纪里终于抬起了头.
「要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家里,爷爷一定会担心的呐。」
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多管闲事,但是他们只是爷孙两人一起生活,要是不知道
纪里身在何处,吉泽绝对会急死了。
纪里用食指在沙滩上写下
「我说了」
「真的吗?爷爷也知道你跟五堂在一起?」
纪里这次以点头表示回答,椎叶脸色复杂地沉默下来。
吉泽会承认五堂跟纪里的关系吗?椎叶不认为那么宝贝纪里的吉泽,会放手
认可纪里跟五堂这样的男人交往。
纪里拉了下椎叶的袖子,似乎有什么事想问椎叶
「柴野?椎叶?」
椎叶在吉泽家报上的是柴野这个名字,不过五堂却用椎叶称呼他,纪里应该
是在意到底哪一个是真名吧。
「工作上我都用柴野这个名字,但椎叶是本名。」
一想到不会再使用柴野晃这个名字,椎叶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这三年来不断使用的名字,以柴野这个身份度过的日子,对自己来说到底算
什么?
不管完成多少工作却从来没有体会过满足,置身在充满不信任与嫌恶的组织
中,只招来疲劳感,于是一昧地投身搜查行动。
就算对这样的生存方式产生怀疑,也不能辞去警察工作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透过憎恨犯罪来排解私怨的缘故;虽然知道这不能代表一切,但事到如今所有的
事情都变得无法确定。
由佳里的事件让椎叶舍弃了高员的梦想,成为直接面对犯罪的非高阶警察。
要是以工作为藉口与罪恶抵抗是一种代偿行为的话,遇见也许是真正犯人的五堂,
现在辞去警察不正是当然的结果吗?
静静地在身体内侧像血液循环一样流动的怒气是椎叶的原动力。因为有了这
个,才能够一步不停留、不顾后果的走到现在;杀了五堂最后残存的、应该是变
成灰烬的自己吧。
连怒气都消失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自己真的是一个空壳的人类啊,这个念头突然像绊倒脚步一样,让心中袭上
不安。
「……你喜欢车床的工作?」
椎叶忽视不想面对的不安,向纪里提出问题. 纪里毫不犹豫地点头.
椎叶很羡慕这样的直率。如果被问到是否喜欢警察的工作,他是一次也没有
办法点头的,因为自己一直认为这并不是喜欢讨厌的问题.
可是内心有某个地方,仍然期望着有说出喜欢自己工作的一天到来。
不过这个愿望已经不可能实现,在还未能感到自豪之前,就已经葬送了身为
警察的自己了。
椎叶无法处理不断涌来的空虚,于是干脆躺在沙滩上仰望天空,眼前是万里
无云、清澈湛蓝的天空。
明明天空与海洋都那么的美,椎叶的感情却没有共鸣,变得迟钝的感觉让椎
叶无端地忧郁起来。
眼神像是瞪视一样望着天空,纪里也摆出与椎叶同样的姿势开始仰望晴空,
似乎想知道椎叶到底在看什么.
纪里看起来警戒心很重,却又像根本没有防备;既不亲近他人,但也不害怕
;瘦小的身体好像轻易就会断折般纤细,却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坚强。
椎叶看着一心一意眺望着天空的小小侧脸,心里悄悄想着:真是一个奇怪的
女孩啊!
与纪里一起回到别墅内,岩永帮两人准备了红茶。
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时,椎叶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小鸟鸣叫声。客厅的角落
一个黄铜架子上挂着别致的竹制箱子,细腻的做工猛然一看并不觉得是个鸟笼,
不过鸟似乎就在其中。
纪里打开鸟笼的门,一只雪白的小鸟便飞了出来,看起来已经习惯人类的样
子,小鸟停在纪里的手指上。
回到沙发,纪里非常靠近地看着小鸟,以手指在小鸟的头上、胸前轻轻抚摸,
而小鸟不只不讨厌,还露出很舒服的样子眯起眼睛。
「这只小鸟很亲近纪里小姐。」
一边收拾空了的茶杯,岩永一边向椎叶说明。
「这是白文鸟吗?」
与普通的白文鸟颜色稍有不同,头的上半部以及腹部的地方都有些许黄色。
「这应该是乳色文鸟. 大约半年前,牠受了伤在庭院中迷路了,刚好那时候
纪里小姐在这里,似乎非常喜欢这只鸟,便在屋里养牠。」
岩永温柔地看着纪里一会儿,撤下餐具后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走回来
「纪里小姐,这是能成先生寄放的礼物。」
纪里让小鸟停在肩上,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本书。
看见打开的内页后,椎叶不禁皱起眉头,那是一本刊登了各种各样枪枝的照
片,像是图鑑一样的书。纪里像是完全被占据了心灵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枪械
分解后的图片。
「……你对枪很有兴趣吗?」
岩永退下后椎叶问道,纪里率真的点头. 椎叶再问原因,纪里便在椎叶的手
掌上以手指写道
「因为很漂亮」
虽然是简洁的回答,却很有说服力。纪里是自由在金属上加工的车床工,她
会拥有觉得枪械独特的型态很美丽的感性一点都不奇怪。
流通在社会上的私造枪果然是纪里制造的,椎叶直觉的认为。
「……纪里,你被五堂利用了,你是不是听从五堂的命令制造那些东西?」
委婉的询问却看到纪里摇摇头,又在椎叶手上写下
「因为纪里想做才做的」
她是在包庇五堂吗?这让椎叶不禁担心起来。要是纪里只是单纯的被五堂利
用,说什么也要帮助她;可是她若与东明同样是被五堂洗脑了,那么说道理也行
不通吧。
结果,失去警察身分的椎叶,连救助他人的力量都没有,考虑到现实状况,
现在椎叶光是自己的事就已经耗尽心力了。
「哈!你们两个手牵手感情好的很嘛~ 」
从背后飞来轻率的男子声音,椎叶抬起头来。
站在门边看着两人的是宗近的同父异母弟弟松仓东明。
把手插进T恤下摆,发懒的搓着肚子,头发也乱七八糟,满是耳环的脸看起
来一副想睡觉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才刚起床。
「五堂不在,两个人就学起不良人妻搞在一起啦?拜托~ 椎叶、那种一点都
不性感的女人,碰了也只会令人作呕!」
东明不怀好意的走近,旁若无人地在纪里身边双脚大开的坐了下来。
东明虽然才20多岁,但已经是在新宿拥有据点、大型组织松仓组的组长了。
心智上尚未成熟,手上却握有莫大权力,是相当麻烦的家伙。
「什么啊、纪里,又再看鎗的书啊?!」
东明将纪里手上的书夺走,鄙视的语气说道
「要是从你身上把枪夺走,应该什么也不剩了吧?!为了不被五堂抛弃,紧
紧抓住枪这一点嘛。」
纪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东明,虽然窥探不出感情,但眼神相当冷漠。
「干麻?!想抱怨就说话啊!你这个性冷感的女人!」
东明粗鲁的抓住纪里细瘦的下颚。停在肩上的小鸟受到惊吓,慌乱地挥动翅
膀。
纪里毫不犹豫的朝东明的手咬下。
「……呜!你这家伙……!!」
被打到一旁的纪里摔在地上,东明又伸起手,椎叶突然站了起来,将东明的
手臂扭到背后
「不要乱来!」
「啰唆啦!不要命令我!」
东明将椎叶的手甩开,目光赤红地看向停在沙发背上的小鸟,快速地伸出手
抓住。
东明故意回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纪里,椎叶感到不妙,想要阻止东明时已经来
不及
东明两手状似将小鸟隐藏起来,却传来折断什么的闷闷一声。
「喂!」
椎叶抓住东明的手,东明不怀好意的笑着,将小鸟塞回椎叶手中。小鸟的脖
子已经被折断,仍有温度的身体却松软无力没有气息。
东明看着瞪大眼睛的纪里,满足的嘴角微扬
「哔-哔-叫吵死人了,从之前就觉得很烦,现在这样正好安静下来。」
纪里站起身,向椎叶伸出两手,椎叶递过小鸟,纪里将不会动的小鸟抱在怀
中,走出了客厅.
「真是活该!」
东明吊儿郎当的坐在沙发上,将身体靠在椅背。
「你不要做这么过份的事!」
含着隐藏不住的厌恶感,椎叶出口责备东明。
东明应该知道纪里很喜欢那只小鸟,就算被纪里咬了很生气,但杀死活生生
的动物就像破坏玩具一样,东明的残忍与脾气的不稳定真是让人讶异地说不出话
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被椎叶一问,东明无趣的眯起眼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打算从奎吾换成那家伙吗?!」
「不是这样的,不过是五堂叫我ㄧ起来我就来了而已。」
「叫你就高高兴兴的跟来,你脑袋有问题啊?!明明是条子,还不管对象是
谁都张开腿迎接,比那些没常识的水性杨花女人还低级!只有奎吾不能满足你,
还要勾引五堂啊?」
东明似乎还不知道椎叶已经辞去了警察的工作。
「我有我要做的事。」
东明一脚踹开桌子
「什么事啊!不过就是要男人吧!跟流氓睡换取情报烂透了的条子,做的事
也是厚颜无耻,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淫乱的人!」
即使听到东明说的这么难听,椎叶也气不起来,也许是因为赤裸裸地听过宗
近的过去吧。
宗近与东明的母亲互通款曲,两个人私奔,可是只有母亲那方自杀身亡,对
年幼的东明来说一定受到相当的打击。被两个最重要的人舍弃,心里残留着被背
叛的伤痕长大,继承一个大组织。太多的压力、经常被拿来与有能力的兄长相比
的自卑感;因为可以想像得到东明背负的痛苦有多少,所以现在才没有多大的愤
怒。
「东明」
「不要叫的那么随便!现在的我可不是街头的小混混,我是松仓组的第三代
组长!」
对于东明顶撞的话一听而过,椎叶继续道
「你知道吗?向宗近开枪的是五堂啊!」
东明挑眉「蛤?!」的一声威吓道
「你在乱说什么啊!五堂不可能对付宗近,那件事是不知道哪个组的白痴想
立功才做的。」
「不是,是五堂用钱雇人狙击宗近的。五堂跟我提出交易,要是我成为他的
所有物,今后就不再对宗近出手,所以我才跟他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东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身体晃动大笑起来
「你被骗了啦!这么说来,这是五堂为了让你乖乖听话,扯谎骗你的啰!」
东明突然收起笑容,瞪着眼睛憎恨似的说道
「这么容易就上当,明明是条子脑筋却不怎么样。」
明显偏袒五堂的东明,不管对他说什么都没用。但是东明应该对宗近相当执
着,打从心底需要宗近才对。
「东明,你好好查一下,事件的背后一定有五堂。你冷静想想时机跟状况,
应该会知道除了五堂不会有别人。他把你当作是能照自己意思行动的人偶,阻挠
松仓组,没有了松仓组的干扰,他才能继续收买其他组织。总有一天,连松仓组
都会被置于五堂支配下的。」
椎叶拼命的说明,可惜对东明完全无效,反而只像是在他的怒火上加油。
「闭嘴!别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干预我们的世界!五堂是最了解我的人,
而且、我才不会被别人利用!」
情绪一起,东明抓起沙发上的书,用力往椎叶身上丢.
东明盲目地信赖五堂,再加上不论自己怎么说,东明也不愿意听进去,椎叶
没有办法,只好闭上嘴。
「五堂说绝对不能对你出手。不过、你要是再继续瞎扯淡,我可是忍不下去
了!我觉得你真的很碍眼!」
东明气愤的站起身,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四章
9点左右五堂回来了。虽然有两名手下跟在身后,但一进屋里就退到房子后
面去,也许五堂禁止其他人在别墅里随便走动。
椎叶回到房间洗完澡,五堂打了内线进来,要椎叶陪他喝酒。
走下一楼接近客厅时,椎叶听到争吵声停下脚步,将耳朵贴在门上窥视里面
的状况.
「所以不要让我说这么多次!我已经说了那家伙很危险,就算他装的很乖的
样子,也是组对的条子耶!」
激动的说着大气不喘一下的是东明。
「我没有什么让他知道会感到困扰的事。」
五堂冷静的说.
「你在说什么啊!纪里你打算怎么处理?!椎叶也注意到枪的事了。」
「好像吧。」
「什么好像!……喂、五堂,不要做了啦,干麻一定要坚持做这种没有赚头
又危险的工作啊?!」
「那不是工作,是我的兴趣。」
「你要是真那么喜欢枪,我帮你在菲律宾那附近准备一间工厂就好啦,在那
里你高兴做多少就多少,不用全都交给那个小鬼吧?」
「……东明,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纪里制造的最好的枪在这世上流通,并
不是为了将品质粗劣的枪乱卖赚钱. 」
一阵沉默后,东明喃喃说道
「我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
「不了解不要紧. 只要我了解你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什么足够了!不论是纪里的事、还是椎叶的事,你都太自我主张了!偶尔
也听听我说的!」
「我很清楚你为我担心的心情,要有什么万一,我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可以
依靠,这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看来虽然东明很听五堂的话,但也并非对他的作为没有疑问,只不过那个不
信任的嫩芽被五堂巧妙的摘掉,结果东明还是任由五堂摆布。
房间安静了下来,于是椎叶敲了门走进去。东明一看见椎叶,就露出讨厌的
表情在沙发边坐下。
白色遮光帘展开的客厅中,五堂与椎叶碰杯。五堂穿着的衬衫领口稍微敞开,
轻松地喝着白兰地,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出客厅.
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像箱子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今天到手的,很美吧?」
五堂放在桌上的是一个标本箱,看见里面放置的展翅蝴蝶,椎叶不禁瞪大了
眼。
那是一只拥有鲜艳青色翅膀的蝴蝶,翅膀上散发着独特的金属蓝光芒,椎叶
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蝴蝶。
「这是生长在中南美洲、可以称为世界上最美的摩尔佛蝶,又被称为有生命
的宝石,或是在天空飞翔的宝石。虽然看起来是这么美丽的蓝色,不过有趣的是
这并不是翅膀本身的颜色。」
五堂的手指瞄着玻璃,静静的继续说明
「这种蝴蝶的鳞粉有着非常复杂的结构,只会反射蓝色波长的光线,跟彩艳
吉丁虫或孔雀一样,称为构造色。」
椎叶被色彩艳丽的翅膀吸引目光,却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仔细一看,蝴蝶的
样子很怪异。
「只有头部!」
蝴蝶没有腹部,所以翅膀看起来才会那么大。
「这也是你的怪兴趣之ㄧ吗?」
之前在五堂的公寓中看见的蝴蝶标本,每一只都只有一边翅膀,那是五堂刻
意将翅膀拔掉的。
「这不是我做的,从标本商那里买进来就这样了。因为这种蝴蝶腹部的油脂
特别多,死了之后油会渗出,造成翅膀变色破坏牠的美丽,所以通常抓到摩尔佛
蝶的当下便会将腹部切除了。」
为了保持美丽所以拿掉腹部,想一想真是有点过分。
「太残忍啦,蝴蝶又不是为了让人观赏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椎叶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轻声道,五堂立刻反驳
「是吗?这不是很幸福的蝴蝶吗?蝴蝶的生命很短暂,若是这样制成标本,
就能够继续以牠美妙的姿态存在了……这种蝴蝶只吃奇怪的东西,喜欢腐臭的果
汁或是动物排泄物里的水分;吃了肮脏的东西,在肚子里囤积脂肪,却让虚有其
表的美丽媚惑世人;明明要是没有了麟粉,就只是只普通的茶色蝴蝶而已呐。」
五堂靠着椅背,懒洋洋的撑着一只手
「我对只是美丽的东西没有兴趣,我会被异形或是外表虽然美丽,但是却包
裹着丑恶、歪曲的东西极度吸引……你也再丑陋一点更美呐~ 」
对于五堂矛盾的言论,椎叶感到厌恶。
「在我面前跪下,亲吻我的脚看看。」
悠悠然丢下一句话,五堂交替翘着的脚. 椎叶听了皱起眉头
「不要开玩笑!」
「你已经成为我的东西了,没有拒绝的权力。」
五堂继续轻松的说,椎叶咬紧牙关. 不管五堂提出什么无聊的要求,自己都
只有遵从。
椎叶离开沙发在地板上跪下,而五堂伸出了右脚
「亲我的鞋子吧。」
东明挺起身,用刺人的目光激烈的瞪着椎叶.
「来~ 亲吻憎恨男人的脚吧,可以尝到最大的耻辱哦。」
五堂的声音降了下来,椎叶停止呼吸,慢慢地低下头.
擦的发亮看似高级的皮鞋越来越近。
椎叶用力地绷紧嘴唇,碰上五堂的鞋尖。
心底墨黑的火焰晃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椎叶以意志力将火焰关
进更深的地方。
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一个动作而已,既不是顺从五堂,也不
是屈服;椎叶将真正的感情抑杀,使尽全力达到五堂的要求。
「……看样子真正的你还没有回来呐。」
五堂抓住椎叶的下颚,硬让他的脸朝上仰
「就算被锁着也不要隐藏你的牙!不要让我太失望了。」
五堂扫兴的将眼神从椎叶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东明
「东明,你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松仓组的那些家伙应该不知道你在哪
吧?」
「我每天都有联络. 那些家伙自从奎吾被枪击了之后,突然在我身边跟的紧
紧的,在家里连上个厕所都有人监视,烦都烦死了!」
「真是任性的组长呐~ 这里可以住到你高兴为止,不过可不要告诉任何人这
个地点,这里是我重要的隐匿处。」
五堂喝了一口白兰地,若有涵义的看着东明
「你在纪里的眼前杀了那只鸟?」
「对啊,那又怎样?!」
东明挑衅的回看五堂
「过来」
五堂面无表情的下命令,东明「赫!」地一声吐气
「干麻啊!?该不会也要叫我亲你的脚吧?开什么玩笑!」
「不要管那么多,站到我面前。」
东明赌气的面对坐着的五堂。五堂慢慢地抱住东明的腰移到自己面前
「干、干麻啦……?!」
「你是个不乖的孩子啊,总是要人多费心。」
五堂的手像是抚摸着困惑的东明的身体一般,轻盈巧妙地落在裤子口袋上,
再次伸出右手时,手上已经握着一把银色的蝴蝶刀,然后迅速地在一瞬间将锐利
的刀子打开.
五堂抓住屏住呼吸的东明的手的那一刹那,刀子便划了下去,一秒的犹豫都
没有,非常流畅的动作。
「呜啊……!!」
东明的手心浮现一条红色的线,涌出的鲜血滴了下来,东明拼命地想将手抽
回,可是不被五堂允许
「恶作剧过头的小孩就必须给予惩罚. 」
五堂温柔的声音轻声说道,继续在东明的手心划下一刀。手掌被划下十字型
的裂痕,东明脸色苍白的直接蹲下
「啊……啊……呜……!!」
五堂也蹲下身,抱住东明的头
「东明被我惩罚了以后心情是不是轻松许多?……因为你是坏小孩所以被遗
弃,所以被弃之不顾。很寂寞对不对?你的心里一定很想当个乖孩子吧?只要乖
乖的,就没有人会舍弃你,不会有人把你当成累赘。可是、你怎么也做不到,所
以只要一被责备,就会觉得自己好像稍微变成乖孩子一样很高兴. 你这种心情我
很了解,你一直想被责骂啊。」
五堂一边温柔的抚摸着东明的头发,一边像催眠一样在东明耳边低声道
「这个疼痛对你来说是必要的。」
五堂轻轻地在东明额上落下一吻,将刀子放在地板上,若无其事地走出客厅
.
东明握紧满是鲜血的手,忍耐着痛苦。看不过去的椎叶取过放在桌上的毛巾,
折成细长形将东明的手卷覆起来。虽然伤口不深,但是裂成十字型的样子,没办
法一下子止住血。
「等一下要消毒。」
「……不要你多管闲事!」
挥开椎叶的手,东明倒进沙发重新坐起来
「干麻?!你一直在看什么啊!」
东明充血的眼睛咬牙切齿的吼。
「你为什么还要待在五堂身边?!他这么对你、你不会讨厌吗?」
刚刚五堂说因为东明是坏孩子所以被舍弃,那句话再怎么想,应该都是指东
明的母亲与宗近私奔的事。五堂利用东明内心的伤口卑劣的控制着他。
「啰唆耶!要怎样是我的自由吧?!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是窝囊废一个,
我还以为你是更有骨气的家伙咧!」
东明轻蔑地看着椎叶. 也许是不能忍受别人的同情吧,所以利用攻击他人来
保护自己。
「我为了保护宗近,就算是要舔五堂鞋子里的东西我也做得到!」
这句话就这么冲出口,椎叶自己也吓了一跳。明明听起来就像是丧家犬的台
词,一说出口才发现……
不管受到多么强烈的屈辱,心中还是有比自己的自尊更重要、比自己更珍贵
的东西,那就是宗近。
椎叶一直以来都只为自己而战,为了守护自己拼命。可是现在为了宗近,虽
然不是攻击,但自己却确实地在战斗.
椎叶的眼神恢复了强烈的光采。
自己还没有输给五堂。就算不是警察,以一个人的身分也能与他对抗,椎叶
终于能够这么想。
「五堂不可能对奎吾出手!拜托你好好看清楚!」
东明厌烦的背过脸。
「该睁开眼的是你!」
椎叶注视着东明的侧脸,认真的劝说
「……东明,我为了我的信念与五堂对抗,不管怎么笨拙、怎样难看,我也
不会认输。你也不要逃避、起来对抗吧!和宗近见面,将自己的真心说出来!」
「吵死了!」
东明捉住玻璃杯,用力地往地上一丢,破裂的玻璃飞散四周。
「你到底想怎样?!明明是个利用奎吾使小伎俩立功的臭条子,不要装得好
像他的情人一样!看了就想吐!要是被人知道他泄露情报给你,奎吾就完蛋了耶,
那个严重性可不是剁一根手指头就可以了结的,你要是真的替奎吾着想,就不要
再接近他了!」
东明说的没错. 虽说是凭藉着两人都能接受的关系,可事实上椎叶一直以来
都在利用宗近,把自己的身体当作回报不过是藉口罢了,其实自己也渴望被宗近
拥抱。
从将宗近当成一名男性追求的那一刻开始,两个人之间警察与S的关系就已
经有了破绽,可是却依旧深信能够顺利下去,继续着走钢索的危险游戏。
「我不想被你教训,不要随便插嘴我跟奎吾的事!」
混合着愤怒与不耐,东明站起身时手机响了。东明从口袋中将自己的手机取
出,因为伤口太痛,割伤的左手完全不能动,只有一只手让动作变得很迟缓。
「是我。啊、土井啊?什么?……那种事我怎么会知道!……蛤?!就说我
不知道啊!反正我只是摆着好看的组长而已嘛,你自己处理就好啦,我这一阵子
都不会回去……什么?跟侠和会的聚会?随便找个人代替我去就好啦!」
椎叶看着东明带刺的态度讲着电话,知道他仍在挣扎。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被许多事情绑手绑脚的很痛苦。
东明离开剩下椎叶一个人的时候,椎叶郁闷的站了起来,打开窗户走出阳台,
看见夜晚黑暗的海面上飘荡着几片白色的波浪。
吹着冰冷的海风靠在墙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什么东西在动,头上有
蜘蛛的网,一只蛾缠绕其上。
被蜘蛛的网囚困,拼命挣扎无力的飞蛾。
不管怎么抵抗也逃不出来,没有办法再恢复自由。
就像现在的自己和东明一样,椎叶忍不住流露干涩的笑。
隔天下午五堂又出门去了。
比起黑社会的身分,五堂在其他方面的工作显然非常忙碌,就从他接电话谈
事情看来,至少他手上还拥有投资信托与不动产的公司。
五堂一不在,东明也开着他的黑色FAIRLADYZ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注:FAIRLADYZ日产(NISSAN)的跑车,2007最新款要价
日币约2600万)似乎是自己从东京开来的,想到他没有带任何一名手下,应
该是接近离家出走的状态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宗近虽然是侧室的小孩,但说来是长子,而且也是松仓组的少主辅佐。这么
重要的人被枪击中,组织里一定非常混乱,东明却躲避现实逃到五堂怀里. 要是
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会失去组长的地位吧。
椎叶既没有被约束行动也没有人监视,可以在别墅里自由活动,就算晃到外
面去也不见有人阻止。
椎叶尝试着假装在海滩散步,走到离别墅很远的地方,结果岩永或是五堂的
手下也并没有慌慌张张的追出来,要是有意愿的话,现在立刻逃走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自己还不能离开.
除了保护宗近这个目的外,椎叶打算再一次面对五堂探求真相,无论如何都
想从五堂口中问出由佳里事件的原委,椎叶知道不釐清这一点,自己没有办法再
往下走。
从海边回来,椎叶一进屋子便看见纪里在客厅沙发上缩成一团睡着,露出天
真无邪的睡脸。
「椎叶先生,怎么了吗?」
椎叶无意识地在走廊上眺望着纪里的睡颜,一个小心谨慎的声音出声叫他,
一回头,便看见岩永站在那,手上拿着折好的毯子。
「没事……那是给纪里的?」
椎叶看见毛毯问道,岩永笑着点头. 椎叶退开门边,岩永走进客厅,在纪里
身上披下毛毯,那个样子宛如温柔守护着孙女的爷爷一般。
椎叶反射性地想起了吉泽德十郎,于是又闷闷不乐起来。吉泽知道自己的孙
女被五堂利用了吗?
岩永走回来将门关上,柔和地看着椎叶
「纪里小姐很喜欢那张沙发. 」
「岩永先生认识五堂已经很久了吗?」
「是的,从能成先生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侍奉他了。」
椎叶在心中叹了口气,说什么只是普通的帮佣,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
「那么也曾经待过渡月组啰?」
「是的,不过我并不是组员只是下人。从先祖开始长时间都在能成先生的伯
父光成先生家中,受到他们的照顾。因为我年纪大了,他们让我休息,不过能成
先生从国外回来之后,问我要不要在这个家工作,于是我再度跟在身边侍奉他。」
听到岩永知道五堂以前不少的事情,一想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也有天
真无邪的孩提时代,心底忍不住涌出奇怪的感觉.
「如果您有任何问题,请您尽管说. 能成先生曾经交待只要是椎叶先生的问
题什么都可以回答。」
就算什么都被知道了也没有值得困扰的事,椎叶的脑中浮现五堂这样笑着说
的表情。也就是说五堂要椎叶也试着剥开他的外衣,挑战能否得知他的内心吧。
「那么,我稍微追根究底问问看。」
「好的,无论什么都可以。」
岩永端正姿势重新面向椎叶.
「……我听说五堂以前住在伯父渡月组组长的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岩永稍微想了一下开口道
「能成先生的母亲、佐夜子小姐与组长五堂光成先生是感情非常好的兄妹。
佐夜子小姐未婚生下能成先生,因为身体并不是很好,于是便一直待在娘家,抚
育能成先生。能成先生在18岁以前都在佐夜子小姐与光成先生的庇护下长大,
佐夜子小姐去世之后,能成先生便离开家一个人生活了。」
岩永的说明非常流畅没有停顿,内容也听不出有什么奇怪的部份,但是椎叶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组长应该还有两个小孩吧?五堂跟堂兄弟相处融洽吗?」
椎叶的问题让岩永的表情暗了下来
「不,很可惜,他们的关系不能说是好。光成先生非常溺爱能成先生,两位
少爷对这件事很不满. 」
「光成的妻子怎么样呢?」
「太太也是一样的,光成先生对佐夜子小姐能成先生两母子太过爱护,导致
太太相当厌恶他们两人的存在,特别是欺负能成先生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当
然光成先生也会注意,所以在看得见的地方还蛮控制自己的行为。」
「也就是说背地里五堂受到不少狠毒的欺侮啰?」
岩永无言地点点头.
「这是我侍奉的人家不名誉的事,我也不方便说的太多,不过能成先生的确
遭受到许多不愉快的对待。光成先生不在家的时间很多,佐夜子小姐又总是自己
关在偏远的房间,也因此他们的攻击都集中在能成先生身上,能成先生为了佐夜
子小姐,总是一个人努力容忍着,真的是一位忍耐性很强的人。」
看到现在的五堂,实在无法想像他一直忍耐非常温驯的样子,更何况他这么
做都是为了他母亲,椎叶感到非常意外。
「为什么跟光成氏绝裂了呢?」
「……因为能成先生原本就相当抗拒的样子,一直想着要早一点脱离那个家。
所以佐夜子小姐一去世,他立即就离开了,之后不管光成先生要求他多少次,他
都再也不曾回去。」
正因为是同住一屋簷下、宛如父亲的对象,所以能够了解也许经过长时间亲
近的接触反而产生强烈的争执,但是椎叶却还是放不下,只靠着岩永的说明仍旧
有着什么不能理解的地方。
由佳里因为卷进渡月组与高仁会的抗争事件而被杀害,五堂却为什么和伯父
组织的斗争事件有关呢?椎叶不能了解他的动机. 宗近之前也说过,五堂不可能
刻意为了讨厌的伯父而把高仁会当作狙击的目标啊。
明明之前那么确定五堂就是犯人,如今这样的信念却完全动摇了。为了五堂
收集相关的情报难道都是白费的吗?!只是抓到了事情的边缘吗?
那个男人随意地做出残忍的行为,那股冲动的根本到底是什么,是否应该要
彻底搜查他身边的事迹?搜查就找得到原因吗?
椎叶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在侷限的状况下,自己到底要怎么行动?
真相都在五堂心中,可是自己明明就在他身边依旧触摸不到。
紧咬牙根忍住焦急的心情,椎叶用力地握住拳头.
第五章
到了夜晚,五堂回来了,送了一件非常女性、华丽的印染洋装给纪里当礼物,
应该是高级品牌,不过对女性流行服饰没有研究的椎叶可就不清楚。
「你试穿看看。」
被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五堂催促,纪里当场就依言换起了衣服。身边就有年轻
的男性在,纪里也丝毫不以为意,反倒是椎叶这边不知道眼睛要看哪里的好,立
即背转过脸。
「来这里坐下。」
五堂拍拍自己的大腿,纪里顺从的坐下。
「偶尔穿穿这种衣服也不错啊,你穿什么都很合适. 」
纪里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感到麻烦,只是面无表情的承受着五堂的目
光。
像是赏玩着喜欢的人偶一样,五堂温柔的爱抚着纪里的发。虽然两人应该有
肉体关系,但五堂的手势一点都感觉不到情色的涵义.
猛一看觉得五堂是用买东西来拉拢纪里,但是就算送了许多东西,以纪里对
物欲之淡薄,应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这点就连椎叶也懂,所以五堂让纪里打扮
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吧。
「不喜欢吗?」
纪里摇摇头,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轻轻将自己的头靠在五堂肩上。
「又在玩换穿衣服的游戏了啊?!」
东明喝着罐装啤酒走进客厅,似乎已经喝得相当多,脚步摇摇晃晃的,左手
绑着白色绷带。
「这种衣服根本不适合粗俗的你,脱掉吧!」
东明嘿嘿笑着,蛮横地拉扯洋装的下摆.
纪里立刻站起来撞开东明,其实力量并没有那么大,不过因为东明已经喝醉
了,结果一撞之下让他蹒跚地一屁股摔在地上
「你这婊子!」
「东明、你不要作弄纪里……纪里,你回房间去吧。」
纪里离开之后,东明依旧坐在地上,怀疑地看着五堂
「五堂、你到底要把椎叶放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东明用尖锐的声音说道,似乎非常不喜欢椎叶的存在。
「椎叶是我养的狗。你要是觉得碍眼,可以把他赶走,不过并不是勉强的方
式,必须要下工夫让椎叶自发性地离开才行。」
五堂将放在桌上的白兰地倒入玻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摇晃杯子中的冰块.
五堂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眼睛朝上地看向东明
「───要不要跟椎叶做做看?」
「什么……?!」
惊讶的不只东明,椎叶也是,直盯着五堂端整的脸看。
「你跟男人也可以吧?抽干了宗近的是怎样一副身体,自己确认一下吧!兄
弟抱同一个男人不是很愉快吗~ ?」
五堂充满期待的眼神,交互地看着椎叶与东明
「呐~ 椎叶,这对你来说是最难的考验吧,跟亲我的脚那种程度的屈辱完全
不同,你能忍耐吗?」
最难的考验───也就是想要测试自己对宗近的感情有多强烈?
「要是觉得做不到你可以逃~ 」
椎叶没有回避五堂等着看好戏的眼神。
在五堂面前被强迫与宗近发生关系的那晚,椎叶感到过去没有的深深伤害,
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不止对五堂,自己连对宗近都产生强烈的不信任,宗近明知
会被椎叶憎恨,仍旧做了苦涩的选择。
跟那次相比,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对椎叶来说,特别的是与宗近的性爱,除
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只是肉体上的接触罢了,不论是羞耻、快感、还是痛苦也好,
他都可以做到压抑自己的感受。
「我不会逃。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克服给你看!」
椎叶毫不迷惘的回答,五堂轻轻点头道
「真是好眼神!值得我这么折磨你啊……东明、你就好好玩玩吧。」
东明一脸不耐烦的站起身,摆出要覆上椎叶的样子,将两手撑在沙发椅背上。
椎叶毫不退缩,回看着东明沉淀的暗黑眼睛。
东明用力拉开椎叶的衬衫,釦子因而绷裂飞了出去,露出了肌肤.
「……你也稍微害怕一下吧,很无聊耶。」
东明低声说道,吐出满嘴的酒臭味。
「该不会、你也跟纪里一样性冷感?」
东明脸上浮现嘲弄的微笑,抓着椎叶的项炼将他拉近身,就这样转动手腕,
用炼子勒紧椎叶的脖子;颈部被强烈地压迫,椎叶显得痛苦。
「你喜欢什么方式啊?说说看,我会照你说的做。」
「……问……」
椎叶嘶哑的声音回答,「什么?!」东明又问了一次。
「去问你哥哥啊!我的事他最清楚了……既然是兄弟,不用客气尽管问!你
要是认真的跟宗近面对面,相信他也一定会堂堂正正接受你的挑战。」
椎叶将问题转成东明与宗近之间的关系,相信东明也能明白吧。
「你这家伙……!」
东明突然瞪大眼睛,硬将项炼往上提,一瞬间椎叶的身体跟着被拉起,但下
一秒项炼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就断了。
「东明、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谁?!」
「吵死了!你跟笨蛋一样永远只记得一件事啊!一直重复一直重复───五
堂!面对这种家伙,根本站不起来吧!」
东明回过头对着五堂大声叫嚣。
「如果是这样,你让他帮你舔一舔吧,我想要看被你侵犯的椎叶呐~ 」
「我拒绝!」
东明尖锐地看着五堂
「要是说拿刀子在他身上划几刀我还做得到,要我为了你那种无聊的想法,
像观摩一样的作爱就不必了!……不要把我当成小丑!」
丢下这句话,东明走出了客厅.
「你的期望落空了呐。」
椎叶冷冷地道,五堂反而微笑道「是啊~ 」
「如果不管对方是谁都乱咬一通那还挺可爱的,可是居然还选择对象,那就
失去疯狗的资格啦。」
椎叶不客气地望着喝着酒的五堂。
「怎么?有什么话想说?」
「……对你来说纪里算什么?」
「你真的很在乎那个孩子耶,你真的可以抱她一次啊。」
椎叶心里想着又来了,故意叹了口气。
「光是看,有些事情是不会瞭解的……你明明不胆小,个性上却总是一步一
步慢慢确认了之后才能往前进吧,太过认真,你应该也知道对自己没有好处。」
「脱[ 男人的衣服] 这么有趣吗?」
五堂脸上浮现冷笑,单手撑在椅背上将前发拨起
「你要是觉得总是自己被剖析不公平的话,你也可以扒扒看我的衣服啊。我
已经开始准备要让你裸体啦。」
「你以为我会再在你面前裸露吗?!」
五堂一声是吗~丢出缠人的视线
「你就好像是被锁困住的野兽,总是处在焦躁的状况,明明拥有野生的激烈
性格,却硬要装得像是忠犬一样活着,还害怕束缚的锁被扯掉;明知道轻易就可
以把锁咬断,却拼命克制自己不能这样做。」
「……你说的话太抽象,说些比较容易懂的吧。」
椎叶心神不定地抱怨。
「在你心中完全相反的东西常常互起冲突;理性与本能、激情与冷静、情爱
与憎恨、信任与不信、真心与藉口、不妥协与随意的态度……我还真是佩服你能
不发疯耶,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你够坚强;能够保持正义不偏颇的原因,是因为你
已经是扭曲的了,你已经病了。」
「不要把我跟你归为同一类!我虽然不是什么优秀的人类,但至少脑袋还算
规矩正派。」
「正派的人不会举着枪要杀人的,也不会用想要挖出别人的心脏、吃干抹净
的眼神看人的……椎叶,宗近那么重要吗?」
突然间,五堂说到了宗近,椎叶不禁小心谨慎了起来。
「是因为他是搜查协助者?还是因为他是你爱着的男人?可不要贪心的说两
者都是呐。」
椎叶爽快的应付五堂充满恶意的质问
「真不巧我就是这么贪心的人,我认为宗近完完全全是我的……不论是哪一
边我都不可能让给你。」
椎叶曾经发誓绝对不爱。
只要自己担任警察的一天,绝不将宗近当成一个男性追求。
不过,这样的戒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自己早就已经跨越了底线。
「我能够理解你受到宗近的吸引,因为我也曾经强烈的被他迷住。他虽然拥
有谋略却不会处心算计,虽然隐藏真心却不会说谎骗人,看似冷酷无情其实感情
丰富,内心虽然复杂但从不会被负面的感情拖垮───站在光与暗的交接处,却
不曾动摇、坚守自己的立场,这样的人太稀有了,普通都是倾向某一边的;这么
少见的男人,所以我好想要而且终于到手了。」
「可是结果被他逃掉了吧?」
听到椎叶的讽刺五堂依旧笑容以对。五堂总是挂着微笑,让人很想看看当他
真正动怒时会是什么样子,撕开假面具激动的样子,让人想见的要死。
「被宗近逃走了你想必不甘心的很吧?心里一定憎恨这个不受自己控制的男
人憎恨的要命,所以才故意亲近东明,就只是为了报复他,不是吗?!」
五堂听完之后不只不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
「你就这样子继续反抗我吧!就像在床上引诱宗近的时候一样,你也让我有
想作的心情啊!要是能让我[ 站] 起来,我就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真相。」
虽然知道五堂只是比喻,但是盯着对方互揭疮疤,气氛真的变得就像在床上
交易买卖一样,并不是性上面的兴奋,而是五堂的声音跟视线刺激着心里面易感
的部份。
「……你说我已经扭曲了,你自己又如何?就我看到的,我想你已经疯了,
脑袋根本不正常!」
「我同意,我的脑袋本来就不正常,我自己知道……我是生来就只有一边翅
膀的蝴蝶。」
单羽蝶,椎叶反射性地脑中浮现那个展开翅膀令人毛骨悚然的标本。
「只有单片翅膀的蝴蝶非常羡慕有两片翅膀正常的蝴蝶,因为牠们拥有自己
没有的东西;不过憧憬的同时其实又非常忌妒,忌妒他们那飞得如此漂亮的身影。」
五堂将杯中残余的酒喝干,用阴暗的眼神看着椎叶
「我诅咒命运让我以这样难看的姿态出生,趴在地上到处挣扎。仰望着天空,
疯狂地渴望哪一天翅膀也许可以长出来,可是愿望不会达成,不过只是加深绝望
而已;然后等到我长大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改变,只要抓下在眼前优雅飞
舞的蝴蝶,将他们的翅膀拔掉,变得跟自己一样就好啦,这样我的心就会获得平
静,只要放在身边的都是跟自己同样姿态的、单羽蝶就好了。」
椎叶感到惊讶,五堂说自己是生来就是单片翅膀的蝴蝶,可是不论是他外貌
的得天独厚,还是拥有的财力以及权势这样的优势,竟然还让他有着无法抹消的
强烈自卑感,这也许和他过去待在五堂光成家的日子有关.
「在我看来你也是单羽蝶。眷恋着失去的翅膀,在地上挣扎徘回憎恨着掠夺
者,我可以了解你的痛苦,你一定很想自由吧,对被什么莫名的东西束缚着的日
子已经感到极限了吧?那么、你可以舍弃过去,再一次成为蛹,诞生成为一个全
新的自己。只要你希望这就不是不可能,我也是如此,把一切都舍弃了之后,才
首次获得了自由。不要被无聊的常识或道德、规矩囚禁,照着自己的希望活着就
好。」
椎叶一直静静地听着,变得快要被五堂的话拉走,好像一点一滴被施以什么
法术,五堂的声音难道有催眠效果?
「认真的面对自己是很辛苦的事,不过也因此知道问题所在才能解决. 背转
过不想面对的事情可无法改变什么哦。你也应该更诚实的面───」
「够了、无聊的话也说得太多了!」
椎叶遮断了五堂的话。这种状况根本就像是接受心理谘商师的心理辅导,椎
叶没有办法再忍受五堂拿自己的想法来分析。
「不要这么怕我嘛。我想多知道你的事,我跟你很像,我们有同样的味道,
所以我想脱下你的衣服,切开肚子,看看五脏六腑是什么颜色,甚至连血的味道
都想知道,大概、也会是一样的吧?!」
如果是五堂搞不好真的会吸自己的血,椎叶一瞬间想到这点忍不住鸡皮疙瘩。
「想要知道我的事,首先你先说说自己吧。听说你在伯父家被他的妻子跟表
兄弟欺负?」
「你从岩永那里听来的?」
「嗯、似乎并不是什么幸福的孩提时代。」
也许这是五堂不想被碰触的地方,不过椎叶硬是逼问,要想揭露五堂这个人,
避开以前的往事是得不出结果的。
「也无所谓不幸。伯父对我很好,母亲也溺爱我,只不过他们对我也有同样
程度的憎恨。」
「可是你跟你伯父决裂了吧?」
「怎么说呢?将人逼到绝境的并不是只有恨,有时候盲目的爱情更形恶劣。」
「你母亲怎么去世的?生病吗?」
无意的询问,接着却让椎叶吓了一跳。
五堂静静地笑着,可是那笑容不似以往的装模作样,而是蕴含疯狂令人害怕
的微笑。
「───母亲、被我用这只手杀了。」
带着笑,五堂像是吟唱一样地回答。椎叶的心跳加快,也许自己打开了潘朵
拉的盒子,那种类似恐惧的念头让胸口翻腾起伏。
「……为什么、把自己的母亲……」
椎叶发出暗哑的声音。五堂递出倒了酒的杯子
「你也喝吧~ 这是太清醒会听不下去的故事。」
椎叶接过玻璃杯,五堂慢慢开始说
「我母亲在18岁的时候未婚生下我。虽然由我这个儿子说有点不妥当,不
过她是一个非常美的女人,美丽到不像人类,甚至有时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令人害怕的美人,到底有多美椎叶想像不到,不过看到五堂显眼的外貌想必
便是遗传自母亲吧。
「虽然是美人,不过我母亲的脑子却不正常。不是所谓的精神异常,而是虽
然正常,某部份却很疯狂。」
「某部份?什么意思?」
椎叶无法理解,皱起了眉头.
「母亲虽然宠爱我,但她表现爱情的方式却很不寻常……你第一次射精是什
么时候记得吗?」
五堂突然跳开话题,令椎叶感到困惑。五堂似乎也并不期待椎叶的回答,没
有等到椎叶的* 就继续说了下去
「通常都是梦遗或是带着好奇自己弄出来的吧?可是我的状况却是在我母亲
的嘴里第一次射精。」
五堂在说些什么椎叶一下子无法理解,可是在了悟的瞬间却不禁感到恶心。
「是性虐待吗?」
「以现在的观点来说是吧~ 不过母亲并没有虐待我,我也并不觉得是被虐待,
只是害怕母亲异常的爱情;母亲的行为不断升级,终于在我高中的时候赤裸的爬
到我身上。」
即使事不关己听起来依旧毛骨悚然,母亲以一个女人的身分索求着儿子。对
孩子来说,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了吧。
「即使是这样怪异的女人,对我来说也是唯一的母亲,我忍下了快要发狂的
心情,心里想着总有一天会恢复正常的,如果没有办法,那离开这个家就好了…
…我考上大学,准备离开家独立,原以为母亲会反对,她却意外的很平常的为我
高兴,我感到安心,以为她终于愿意放开我了。可是、并不是这样,她是因为找
到了另外可以倾注她的爱情的对象,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对我说───偶尔
也要回来啊~ 这孩子应该也会想见见自己的父亲的。」
五堂的话令椎叶震撼,母亲怀了自己孩子的小孩!这是决不可以的事。
「我走到伯父的房间,抓了武士刀回来,抬起刀不断刺向母亲的肚子,于是
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毙命。事件被伯父压了下去,而我从那时候开始,再也没有
回去那个家。」
太过悽惨的经过让椎叶说不出话来。
杀害母亲的时候,五堂的心里到底存着什么?愤怒?嫌恶?还是憎恨?又或
者是悲哀?
「……我的[ 脱衣秀] 如何?你也不要吝啬的让我瞧瞧吧?」
「在你这么精彩的秀之后,我的就相形见绌了。」
五堂愉快地笑出声,喝了一口白兰地。
椎叶宛如被打垮一般走出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焦躁不安地在床上坐下。
椎叶再次感受到,五堂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可以一边笑着一边说出那么悽惨
的事情,其精神状态一点也不寻常,与其说是坚强,不如就像他本人说的那样已
经疯了。
明明已经疯了,却还是狡猾的处处精明,毫无空隙。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椎叶确实害怕五堂。虽不至于像东明一样被洗脑,但在
一瞬间屈服于那个男人不可思议的力量却是事实。
因为恐惧,所以无法再往五堂的内心深处试探。
并不是藉口,而是本能在发出警告,说着不要再深入那个无底泥沼般的内心
了!万一被拖进去,极有可能永远也回不来。
自己完全没有从五堂身上拉出真相的力量,好气自己的无能为力,好想揪掉
自己的脑袋。明明真相就在那里却抓不到,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不过、椎叶现在脑中并没有放弃这个选项。
黎明前,椎叶感觉到外面下着大雨而醒来。
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儿雨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睡意,椎叶出了房间走向
客厅.
从只开了一条缝的门透出光亮,心里想着到底是谁在里面呢,椎叶轻轻窥视
其中。
是五堂与纪里。横躺在沙发上的五堂,头部枕在纪里的大腿上。
穿着洋装的纪里抚摸着五堂的头,温柔的动作,反覆不断地摸着,五堂像是
因为内心安定,脸上浮现出非常满足的表情。
「……你想要新的小鸟吗?」
五堂温柔的说
「只要你希望,我可以找到与死掉的小鸟一模一样的给你。」
纪里摇摇头. 好像诉说着不需要似的,手掌靠在五堂脸颊边。
五堂握住纪里的手,将自己的手覆上纪里小小的手,怜爱的让手指深深纠缠
;五堂看着系在一起的手,慢慢拉近自己的嘴边,亲吻纪里的手指。
只有雨声的房间,两人沉默地用着什么交流;即使没有言语的交谈,也能心
意相通,这是让人自然产生这种感觉的温馨一幕。
那是自己不能进入的两人世界。椎叶看到不应该看见的情景,心中感到苦闷。
令人意外地五堂非常重视纪里。也许是因为想让纪里好好休息,才刻意一直
待在如此不方便的别墅里.
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远比椎叶想像的还深。要是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话,那么
椎叶想要帮助纪里的心意不过是多管闲事罢了。
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了呢───?
越思考、越搞不清楚。
椎叶以为五堂就像是穷凶极恶的恶魔一样。可是一旦知晓了他过去的事情,
窥视到他内心的黑暗,就再也不能单纯客观的下判断了。
现实并不像故事中那样可以轻易区分出孰善孰恶啊。
「我跟纪里明天回东京,你呢?」
穿着西装的五堂在即将出门的时候询问椎叶.
「你已经告知狙击宗近的男人行动中止了吗?」
反过来被椎叶质问,五堂含意颇深的笑着说道
「要是你有心与我继续玩这个游戏,可以跟我到惠比寿的家啊,我可是很欢
迎。」
椎叶没有回答,五堂像是看穿椎叶的心思似的补充道
「应该还不能让这个游戏结束吧?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到最后吧,真正有
趣的地方现在才开始呢。」
挑衅的露出无畏的笑,五堂出门去了。
即使近距离的观察,即使知道他的生长经历,还是难以理解五堂这个人的心
里. 在想要杀了自己的对手面前摆出无防备的姿态,丝毫没有警戒的样子,明明
应该是处事周全的人,做的事却太没有一贯性,让人无从了解。
椎叶看向沙发,纪里又像猫一样蜷曲着打瞌睡。正眺望着纪里的睡脸,脑中
想着今后该怎么做的时候,东明走了进来。
虽然没有系着领带,不过他今天倒是西装笔挺,而且头发也向后梳拢.
「你要出去?」
椎叶一问,东明便亮出手上的车钥匙
「去兜风,你也一起来!」
被东明不容分说的命令,椎叶摇头道
「抱歉我没那个心情,你一个人去吧。」
「不要啰唆!」
东明吼出带着焦躁的声音,抓住椎叶的手
「你只要闭上嘴乖乖跟我来就对了!」
大雨中强拉着椎叶走到他那台FAIRLADYZ车边。椎叶非常知道东明
反覆无常的个性,只好拿出配合小孩子任性的心情放弃抵抗,坐进副驾驶座。
东明嚼着口香糖边系上安全带,让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用力踏下油门,车子
一下子冲的太快,身体反射性的沉进椅子里.
「喂!不要开的那么快!」
「干麻?!害怕啦?」
东明的驾驶很胡闹,不过技术倒是不错. 习惯了之后,椎叶也有余力眺望窗
外的风景。
从车里看着烟雾弥漫的相模湾,车子渐渐朝南走。车内播放着非常吵闹的重
金属摇滚乐,不过东明将CD转换成FM频道后,便传来沉静的钢琴曲声。
「要不要把车停在哪边,来个车床战怎么样?」
东明用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的语气说
「如果对象是我,你不是站不起来?」
椎叶冷冷地应对,东明浮现令人讨厌的笑容
「放一点春药、总有办法的。」
「不需要那么勉强一定要跟我作吧?你积那么久了?」
知道东明只是嘲弄自己,椎叶也轻松的回答。
「是啊、积了很久、都积到快满出来啰,已经到达极限、快要爆炸了。」
虽然东明应该也是玩笑话,不过听来却隐含真心。快要爆炸的,应该是东明
的心吧,被松仓组组长太过沉重的头衔压得崩溃,已经是窒息边缘。
「不讲作爱、我们继续之前的游戏怎样?」
椎叶诧异的回过头,东明愉快的摸着自己的耳朵,拨弄银色的耳环.
「耳环啦。我帮你别在身上,耳朵啦、鼻子、舌头、跟之前相反方向的乳头、
肚脐全部,就连你最重要的[ 那个地方] 也一起。」
椎叶想起上次被冰锥刺进身体时的疼痛,心里不禁叫着开什么玩笑。在左边
乳头上留下的伤痕,到现在都还没完全复原。
「我拒绝. 我没有你那种伤害自己的身体还高兴得起来的兴趣。」
被椎叶冷冷地一瞥,东明咧嘴道
「看到你那个一本正经的脸孔,我就想随便往你身上刺,让你全身是血。」
「你恨我是因为我跟宗近很亲近吧?要真这么重视宗近,为什么不好好地跟
他面对面?!宗近也很担心你啊,你应该适可而───」
「吵死了!!」
东明的手一度离开方向盘,朝椎叶胸口一拳打去。强烈的冲击让椎叶呼吸一
窒。
「我说过不要多嘴我跟奎吾的关系吧!只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又了解我
们什么?!」
椎叶边咳嗽,边压着胸口说道
「也……也许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宗近的心情我了解。他打从心底后悔伤
害了你,而且希望能跟你恢复以前的关系;你也许也很痛苦,不过宗近也同样痛
苦,请你原谅宗近吧。」
椎叶话说完,却忍不住自嘲苦笑。
讲得这么了不起,其实自己跟东明不是一样吗?
从来都不曾从过去的束缚逃开,即使期望着自由,事实上却让炽热的愤怒与
怨恨烧得全身焦黑。
因为了解宗近的苦,所以任意地要求东明原谅他。可是如果五堂就是杀死由
佳里的凶手,而他也在悔恨的过去错误中折磨,自己能原谅他吗?会因为对方现
在的心情就改变自己的想法吗?
必要的是惩罚?还是赎罪?被掠夺的人如何忘记憎恨?掠夺者如何获得饶赦?!
沉重辛苦的沉默中,车子在途中左转,进入三浦纵贯收费道路,且立刻经过
衣笠IC收费站,进到横滨横须贺道路。FAIRLADYZ就这样加速通过逗
子IC收费站。
「为什么不在逗子下交流道?」
椎叶以为一定是要回别墅,所以感到相当惊讶。
「不回去五堂的别墅啦。」
东明脸朝前方认真的说.
「为什么?!那、我们要去哪?」
「回东京。」
东明断然的回答让椎叶一片愕然
「你一个人回去,我不能从五堂身边逃开,我说过吧?因为我们以宗近的安
全做为───」
「闭嘴!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
东明尖锐地打断椎叶的话,焦躁地咬住嘴唇
「要是你真的想保护宗近,根本没时间当五堂的玩具,扮演悲剧的主角吧?!
如果宗近真的被狙击,你反而应该抱着被枪击的觉悟,死命的跟在宗近身边,展
现你的骨气才对!」
「……你相信我的话了?!」
东明首次说出类似接受了椎叶的话
「我不是相信你。可是、如果、五堂真的要宗近的命,我也有我的打算啦。
总之你跟我来,看到你在五堂身边,我就气得想真的杀了你……我拉着你到处晃
的时候,五堂应该不会以为你逃走了才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东明准备违逆五堂。
五堂摘掉的不信种子,还是悄悄的在东明心中萌芽了。
第六章
东明的家,也就是松仓家,靠近目白区,位于下落合高级住宅区的一角。
是一栋纯日式豪华建筑物,不过边缘被高耸的围墙包围,所到之处都设置有
监视摄影机. 也许因为这个缘故,空气中充满了与闲静的外观不相符的森严气氛。
跟着东明走进玄关,从屋内飞奔而出一名表情凝重上了年纪的男人
「东明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昨天是关东侠和会的聚会,明明之前不断提
醒您务必要出席的。」
「哦、是吗?我完全忘记了。」
东明装糊涂的回答,男人故意大声地叹了口气
「我拜托您,请您有点自觉再行动好吗?如果是组织内的事情我们还能处理,
可是对外能够代表组织的只有东明先生您啊!」
「够了,土井,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啰唆个没完,你的牢骚我听得很烦啊…
…你过来。」
东明冷冰冰地敷衍了事,粗暴的拽住椎叶的手腕。
「这一位是?」
「我朋友。我要用西侧的客房,你们谁也不要靠近,等一下我们两个要做些
有趣的事。」
东明无谓的笑笑,不知道男人是否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绷着脸一声
不吭。目送着东明拉着椎叶走开,男人的眼神浮现出放弃与轻蔑神色,看来对于
任性的年轻组长感到相当棘手吧。
椎叶被带到一间宽广的西式房间,东明命令他坐在奢华的皮革沙发上,然后
打了内线电话
「笠井吗?从我房间拿一个红木盒子过来,放在桌上那个。」
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一名年轻男子走进来,手上拿着木制的小箱子。
「放在桌上,你出去。」
男子离开后东明打开木盒的盖子,里面是尼龙袋包装好的各式各样耳环,堆
的像小山一样。
东明的手在盒子里喀擦喀擦的找了半天,拿出穿洞的穿耳针、小颗粒的环状
耳环以及消毒液。
「首先在耳朵上穿吧。你不要动哦~ 要是像之前一样,需要我手下压住你像
强奸才会兴奋的话,你也可以说呐。」
知道东明真的想在自己身上穿洞,椎叶感到厌烦。
看不出椎叶有抵抗的意图,东明移动到他身边。沙发上落座后,在椎叶的右
耳、穿耳针以及耳环上都消毒,在耳针上涂上像软膏一样的东西。看来东明今晚
似乎并不打算像之前一样胡来。
「……你刚才说、要我原谅奎吾对吧?你从奎吾那里听到以前的事了?」
将穿耳针压在耳朵上,东明小声地说着,视线只停留在椎叶耳上。
「是啊,全听说了。」
东明第一次表现出对自己的话感兴趣,椎叶心里希望他再多热衷一点.
「想要修复跟我的关系、真的是奎吾说的吗?……要刺啰。」
耳朵传来强烈的痛楚,椎叶咬紧牙关. 东明将耳针贯穿,装上与耳针成对的
耳环.
满足地看着皱着眉头的椎叶,东明又拿出一个新的耳环
「只有一个有点无趣呐,装三个好了。」
之后又再次消毒,在刚才的耳环旁再穿上一个。
「宗近对于夺走你的母亲有着强烈的罪恶感。」
以不刺激东明为前提,椎叶尽可能若无其事的说,东明却浮现冷笑
「如果后悔、当初不要私奔就好啦……那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有一
阵子、奎吾被老爸打得几乎不成人形。」
东明指的是宗近与绫乃的不伦被发现的时候吧。
「我从小就很怕我爸,从那次之后就更恐惧了。」
第二个耳环穿好后,东明淡淡地拿起第三个耳环,也许已经习惯了,即使一
边说话他的手依旧很平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天提心吊胆,结果接着妈妈跟奎吾又从家里消失。
我不断地问周围的人他们两人到底到哪里去了,可是谁也没告诉我真话。妈妈害
怕父亲,奎吾也恨着父亲,我以为他们两人一定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丢
下我,还是小孩的我每天哭。可是我心里的某处一直相信,只要我当个乖孩子,
哪一天妈妈跟奎吾一定会偷偷回来接我的……可是两个月之后,回来的却是妈妈
的尸体. 」
感觉到第三个耳针穿过耳朵,看样子耳环又增加了。耳朵犯疼,可是比起椎
叶,东明的表情反而更苦闷。
「妈妈葬礼的时候我知道了真相,因为父亲侧近在说那件事的时候被我听见,
比起震撼,整件事让我无法置信,自己的母亲与同父异母的哥哥私奔,到最后只
有母亲自杀这种事!」
别完三个耳环,东明似乎累了,将整个身体靠在沙发背上,椎叶一边触摸着
别上耳环的耳朵,一边看着东明发呆的侧脸。
「宗近没有再回家吗?」
「嗯。葬礼结束过了一段时间,在鹿目的安排下跟他在外面见过一次面。奎
吾来跟我道歉,我却狠狠地骂了奎吾一顿,把母亲还给我!你这个杀人犯!奎吾
跟松仓组切断关系,从我面前消失了。偶尔、会来电话,不过我每次都责备奎吾
不要再逃避了、你想办法偿还我!」
虽然宗近很痛苦,但是责备人的东明也一定同样辛苦。可是,也唯有这样东
明才能将情绪发泄在宗近身上吧。
「父亲死了以后,奎吾应我的要求将户籍迁回松仓组,不过我们的关系依旧
不好。他身为组织投资企业的身分,对组织提供了莫大的资金。明明用金钱补偿,
我也不会高兴啦……母亲去世已经15年,我却还不能原谅奎吾,对于我的执着
我自己也吓到了。」
东明用直率到令人不舒服的地步,讷讷地说着自己的心情。也许因为知道了
椎叶了解事情缘由,忍不住一吐为快吧。
「其实你已经原谅他了吧?要是真的恨他,应该连见都不愿意见他才对。」
「不是!是因为我很孤僻,所以想要把他摆在身边不断折磨他啦!」
不是吧,椎叶在心中否认.
东明对宗近任性其实并不是因为惩罚,而是正好相反,他想要回到从前的友
好兄弟关系,却因为做不到所以感到焦躁,跟小孩子想要与父母亲近却故意使坏
引起注意的心理相同。
「……接着要别哪里好呢?舌头?奶头?还是肚脐好?」
像是要改变心情似的,东明的眼睛对上椎叶的视线贼笑道。
「我有说出希望的权力吗?」
「那我来决定……肚脐好了,把衣服脱掉。」
椎叶叹口气,手指伸向衣服钮扣时
「什么事啊?!」
东明惊讶地看向门口,从走廊传来争吵的声音。
突然间门被打开,预想不到的人冲了进来。
「奎吾……」
东明愕然地轻叫出声。站在那里的是宗近没错,椎叶也瞪大眼睛无法动弹。
宗近脸上挂着可怕的神色跨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鹿目,仍旧穿着与平时相
同的立领西装,头发束在背后。
「等一下!奎吾先生!」
东明的手下想要制止宗近,不过宗近粗暴地将阻挡男子的手挥开,直直地走
了过来。
「奎吾,你、从医院溜出来的吗?!」
宗近没有回答东明的问题,而是抓住椎叶的手,强迫他站起来,向桌上散乱
的耳针、耳环一瞥,手伸向椎叶的右耳
「只有这些耳环吗?其他地方呢?」
宗近低沉的快速质问,椎叶依旧愕然地摇摇头.
「看起来没有受伤,五堂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没事。」
听到椎叶的回答,宗近安心的吐了口气。
「回去了,过来!」
东明突然插进宗近与椎叶之间,脸色泛青,眼中浮现凶恶的神色
「等一下、奎吾,他是我的客人!你随便就把人带走我可是会很伤脑筋的。」
「我不需要得到你的许可,因为他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明,我不允许任
何人伤害椎叶,即使那个人是你!」
宗近说的如此决绝,让东明脸色一变,非常愤怒地瞪着宗近
「他对你这么重要?!」
「对!很重要。」
比起激动的东明,宗近的声音显得沉静.
「对方是条子耶!你选他就表示背叛组织,会变成怎样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知道,我已经有所觉悟。」
宗近非常干脆的回答,东明接着「喂!」的一声叫唤手下
「把奎吾赶回去,鹿目也是!」
两名手下感到困惑的互看一眼,却没有马上动作。
「你们在干麻!还不赶快动手!」
被东明斥责,两名手下的其中一人即将踏出一步的时候,站在门口处的一名
男子大声制止
「笠井、够了、你退下!」
站在大门的是刚才规劝东明、名叫土井的老人
「东明先生,请您长大一点不要再胡闹了。再这样下去,松仓组可是会毁了
的,信赖你、让你继承的前代组长,也会在那个世界悲伤哭泣呐。」
被劝说似的语调责备,东明的脸越来越红
「吵死了!不要命令我!……这个也是、那个也是、每一个都瞧不起我,都
在心里面嘲笑我……!!」
东明快速地从裤子口袋拿出蝴蝶刀,手一挥亮出刀刃,用力的刺到椎叶面前
「奎吾,要是不想伤了这家伙的脸,就从这房子里滚出去!这是我家,我是
主人!这里不是你这个早已经离开了的人还能死赖着不走的地方!」
东明非常的激动,随便刺激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椎叶小心提防留意着东
明的动作。
「好了、给我滚!从我眼前消失!」
即使被东明用刀子指着椎叶也不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拼命威吓着宗近的他很
可怜.
心里最需要的对象,身上受着伤来到自己面前,却对别的男人伸出援手,再
加上这里是东明住的地方,却没有人站在他那一边。
宗近严厉地注视着东明,慢慢将彼此距离缩短;应该是威胁别人的东明,反
而被宗近的魄力震摄地越来越后退。
「东明,把刀放下。」
宗近渐渐迫近,被逼得走投无路的东明将刀子的尖端贴近椎叶脸颊.
「东明!」
宗近大喊,那声音连空气都被震动,东明反射性的身体吓得一缩,宗近抓紧
这个一瞬间的机会将椎叶的身体拉过,移动到东明的刀子构不到的地方。
威胁的对象被逃走,东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刀子反指向自己的喉咙
「不要再动了!你再靠近我就死给你看!」
东明被异常的情绪控制,完全失去了自我,颤抖的手拿着刀压着喉部,眼看
就要刺破皮肤.
正当谁也不敢乱动的时候,只有宗近走向东明。
「不要过来!奎吾……!我是认真的哦!真的会刺下去!」
宗近的视线一瞬间也不曾从东明身上移开,跟着开口道
「你刺吧!如果你是认真的、就刺吧!」
宗近放弃似的口吻让椎叶感到惊讶,但是更惊讶的是东明,他吞了口气,凝
视着宗近。
「要是你割开自己的喉咙,我也会马上做出相同的事。」
「什么……?!」
东明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景象似地眼睛瞪得老大。
「你遭遇到的痛苦我也陪你尝,你流多少血我也陪你流。我只能为你做到这
些。」
宗近的声音平静但力量强大,真挚地只注视着东明。
「闭嘴……!只是嘴巴上说,谁都可以把话说的漂亮,明明根本、没有认真
的这么想!」
感情爆发出来的东明脸部狰狞,此时宗近的手快速移动,抓住东明握住刀子
的手。
「可恶!放开……!!」
一边压住乱暴的东明,宗近将刀子拉向自己
「我来刺吧。如果是为了你,流再多血也无所谓. 」
宗近将刀子的利刃压上自己的颈边,尖锐的刀锋刺破皮肤,鲜红的血噗哧地
喷出。
「住手!你要干麻?!奎吾!」
惊吓的东明使出浑身力气将刀子从宗近手上扯下。
争执的过程中一用力,刀子掉落地上,东明冲出去想要捡起刀子,鹿目敏捷
地靠近,快速地将刀子踢飞,而刀子便被那个叫土井的男人捡了起来。
东明像是放下了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眼睛没有焦距的茫然一阵,便抱着头开始啜泣,静静的房间中,只回荡着东
明哭泣的声音。
「东明,你要恨我也可以,你不原谅我也可以,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些,可是、
为了你自己好,不要再回首过去了!」
宗近在东明身边坐下,抱紧抖动着肩哭的抽抽搭搭的弟弟。
「……妈妈死了以后,奎吾根本就没再看我。」
东明一边抽泣一边像小孩子一样控诉
「就算脸朝着我,眼睛也没有看我;只是任由我的任性,根本就没有接受我,
其实我会变得怎样、你根本就不在乎吧?!」
「不是的,东明。我从你身边夺走了你的母亲,我对你感到愧疚,想要帮助
你,可是却害怕跟你面对面啊。」
「害怕……?」
东明露出不能理解的神色向上看着宗近。
「是啊,每次见到你我就想责备自己,就会想到过去,然后心情变得苦闷;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打从心底非常难受。可是我在乎你的心意没有虚假,你
是我唯一的弟弟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 」
宗近大大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东明泪湿的脸庞
「要是你希望的话,从今以后我会在你身边全力支持你。」
「真的吗……?」
「嗯。可是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放任你了,你有认真与我面对面的觉悟了吗?」
东明撇嘴背过脸道
「……什么觉悟啊!逃避的不是奎吾吗?我一直都等着奎吾回来这里呢!」
「东明,只有一件事我要你答应我。」
「什么?」
「你要跟五堂断绝往来。」
对着东明惊愕的表情宗近严肃地继续说
「如果你要与我携手,就必须放开五堂。」
「可是……」
忐忑不安的东明视线闪烁不定。对现在的东明来说五堂就像麻药一样,失去
一直以来倚靠的对象,应该会本能的产生恐惧吧。
「做不到吗?」
「也、也不是,不过……」
这时候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鹿目突然开口道
「东明先生,已经知道是谁对社长开枪了,是从五堂那里接受工作的职业杀
手。每在社长身上射中一颗子弹,就可以领取奖金,他们似乎是订下了这样的契
约. 」
「什么……?!」
鹿目对着愕然的东明继续说道
「我的部下潜入五堂组织中调查到的情报是千真万确的,现在正在搜寻那名
杀手的去向。」
东明犹豫地握拳又张开,即使知道五堂背叛了自己,东明还是害怕失去那个
男人,
宗近也不催促东明,静静等着他的回答,椎叶也一样,心中祈祷着东明能够
下定决心。
「怎么样?东明。」
被宗近逼迫,东明痛苦的喘息
「我……我……我还不能决定啦!」
「东明」
听到宗近好像责备的声音,东明瞪着充血的眼睛
「烦、烦死了!这又没有那么容易!」
东明用力地站起来。
「你要是不选我而选五堂的话,我便不能支持你了。」
宗近毫不留情的说,东明渐渐地被逼得走投无路,一脚踢开沙发
「我知道!我知道啦!你先不要说话!」
咬着拇指指甲,东明心神不定地看着宗近
「……就听奎吾的,今后都按照奎吾的态度决定,如果我能相信你不会再背
叛我,我就与五堂完全切断关系. 」
这已经是现阶段的东明竭尽全力的回答了吧。宗近无言的点点头,拍拍东明
的肩膀
「你跟我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再想就好,可是你要完成身为组长的责任,明
天晚上把时间空出来,跟矢嶌老见个面。」
「矢嶌……?关东侠和会的理事长?」
「对。加入侠和会的主要组织都已经在将五堂组从关东地区驱逐出境这件事
上达成共识,再这样下去松仓组会被认为将与五堂组联合,而被侠和会视为敌人
;你跟矢嶌老会面,由你的口中亲自表明松仓组赞成会议的决定。」
「───我知道了。」
「也要打电话跟高仁会的会长致意,会长等着你主动跟他连络. 」
「嗯,我一定打电话。」
东明的眼睛还没有直视宗近,不过今夜陈年的隔阂稍稍纾解了,他不再像以
前那样毫无意义的对宗近无理取闹,而不分青红皂白的反抗也将在不久后消失吧。
宗近从沙发上站起来,这次是看向椎叶
「你跟我来,我有非常多的事要问你。」
宗近语气虽然平淡,但是椎叶非常清楚他在生气。这是当然的,椎叶违背了
与宗近的约定,明明宗近要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结果他还是一个人擅
自行动。
宗近和东明在今晚跨越了长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冲突,椎叶也必须正视自己
的心情,明确的釐清自己与宗近的关系.
「社长,请坐到前面来,把椅子倒下,让身体好好休息───」
「不用了。」
宗近拒绝鹿目的关心,在椎叶身边入座。鹿目担心的看着宗近,不过却没有
再说什么,将车门关上。
鹿目驾驶的宾士从松仓家出发,驶进夜晚的街道中。宗近交叉双臂,闭上眼
睛,脸色实在不能说是好。
从被枪击中只不过经过了一个礼拜,虽然听说内脏并无损伤,不过应该还不
是能随便乱动的状态. 椎叶想要问宗近要不要紧,可是一想到这全都是自己的错,
结果连问候也开不了口。
「……你怎么知道我跟东明在一起?」
宗近一阵沉默后,眼睛看着前方回答
「土井联络我,说离家出走的东明带了一个朋友回去,我预测东明是跟五堂
在一起,便猜测所谓的友人应该就是你,所以从医院直接过去。」
宗近突然抓住椎叶的手,力量之大让手腕疼痛,椎叶在心底惨叫。
「你说清楚!为什么到五堂那里去?!到现在为止在哪里做了什么?」
刻意压抑的低沉声音让人感到他真的生气了。
「那是……」
「不要对我有任何隐瞒. 从离开医院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
出来,在我能够接受你的说明之前,我都不会原谅你。」
宗近的怒气跨越空气漂荡过来刺入皮肤.
椎叶没有办法,只好将从医院出来后自己采取的行动依序说清楚,买入枪枝
的事,寄出辞职申请的事,之后跟踪五堂、甚至拔枪相向的事。
等到椎叶说到东明将自己由五堂别墅带出来整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宗近才终
于将抓住椎叶的手放开,椎叶手上已经留下红色的淤痕。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跟着五堂的?」
「───嗯,不过、也不只如此,我想知道五堂到底是不是杀死姊姊的凶手
……如果状况一直僵在那里的话,我不知道要怎么回头再处理下去。」
「太过意气用事会遭致自己灭亡……我说过的话你记得吗?」
椎叶想了一会儿点头,那是和宗近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他说的话。
因为追踪枪枝掮客的中国贸易商太过深入而陷入绝境的椎叶,在危急的时候
被宗近所救,那之后宗近给予的叮咛。
「不论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掌握你姊姊事件的真相,都不足以成为理由。
你做的事对我来说,就是背叛。」
被冷冷地责备,椎叶咬紧嘴唇。虽然一点都没有想过会被感谢,可是却也没
想到会被斥责为背叛。
「……可是、我有保护你的义务───」
「即便你牺牲了自己,也不过都是顺了五堂的意思而已,不要想得那么狂妄
自大!」
椎叶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他当然有自己做了鲁莽的事的自觉,现在不管说什
么道理,都只是助长宗近的怒火。
「───你的辞职申请还没有批准。」
「啊……?!」
意外的话语让椎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上司、叫高崎是吧?辞职申请还在他手上。」
「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失踪了之后,我跟篠塚曾经数度联络,高崎拿着你辞职的事跟篠塚商量
过,篠塚拜托高崎在直接确认你的意思之前不要交出申请书,而高崎答应了。」
椎叶愕然地看着宗近侧脸
「那么、我还是……」
「嗯、现任警察啊。」
现任警察───-
坚信自己已经失去了警察资格的椎叶,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今后、要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呢?
在椎叶考量的时候,车子已经来到宗近位于六本木的家。鹿目也一起来到房
间里,确认宗近吃完数种药。
「要是身体状况变差,请一定要马上联络我。」
「我知道了,你明天早上再来吧。」
鹿目回去的时候,将椎叶唤到了大门边,可能有什么话想要两个人单独谈吧。
「椎叶先生,五堂真的没有对你怎么样吗?」
「我没有事……为什么这么问?」
被椎叶一反问,鹿目吐气般叹了口气
「没有事是最好了。社长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请你暂时不要做出任何会刺激
他的言行。」
鹿目应该是担心椎叶说些什么让宗近过于激动。
「你失踪后,为了要阻止社长去找你,实在花了不少力气。」
椎叶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地向鹿目鞠了个躬。
「那、我先告辞了。」
鹿目出去之后椎叶回到客厅. 宗近坐在沙发上看着天空
「……过来这里!」
被宗近低沉的命令,椎叶移动到他面前。
「在我面前跪下!」
宗近的声音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椎叶像顺从的小狗一样,按照宗近说的话
在他正前方跪下。
宗近的右手打了椎叶一巴掌。半边脸感到发麻般冲击,可是椎叶咬紧牙关抬
起脸,准备着另一边也接受同样对待。
椎叶既不觉得愤怒也不想反抗,甚至反而希望宗近打到气消为止,宗近有这
样的权利,可以支配自己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
「你现在真是特别温驯呐。摆明了任由我责打的表情。」
头顶上降下冰冷的声音。
「我是这么想,请打到你气消为止。」
椎叶注视着宗近的眼睛,明确地陈述。
两人的视线深深纠缠,宗近的眼里晃动着隐藏不住的激情,像是着了迷似的,
椎叶没有办法眨眼。
突然间宗近伸出手,将椎叶用力地紧紧抱入自己宽广的胸膛。面对突如其来
的拥抱,椎叶心跳好像要停止一般。
「为什么要离开我……!我说了那么多、为什么你总是想要一个人解决所有
事?!」
宗近的感情爆炸开来,激烈地搂住椎叶的身体;承受着骨头都快要发出悲鸣
的抱拥,椎叶忍不住颤抖。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啊……!」
「宗近……」
近似欢喜的心情从背部直驱而上。
好爱毫不保留地将感情表达出来的宗近,明明被责骂,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
好。
「……宗近,说要分开不是我的真心,那是五堂硬要我这么说的───」
「我知道。那种话、我不可能相信吧!」
宗近立即的回答让椎叶不经意流泄安心的叹息
「宗近……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椎叶无法顺利地发出声音,疯狂的爱意拥塞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没有背叛你,我本来没有打算那么做……我不可能、不可能背叛你,你
是我的S……」
「椎叶,什么S、警察,早就没有关系了吧?不管开始时是如何,我们老早
就跨出了当初的立场了,不是吗?难道只有我这么想吗?」
被这么真挚的询问,椎叶终于彻底觉悟。
以前总以为要是说出口承认,就是结束了,太倾心于宗近自己会变得脆弱。
但是错了!不是这样的!
一直避开不看根本不是坚强,一直逃避下去什么也不会拥有。
「宗近、我是……我……」
椎叶说不出话,着急得猛摇头. 宗近紧抓住椎叶肩膀,用力地诉说
「你发誓,不是对S,而是把我当作一个男人对我说出你的誓言,说绝不再
背叛我,说爱我,我想听你说真心话,不要再有什么原则什么藉口!」
「宗近……」
情感的海啸汹涌而至,许多感觉一口气来来回回,椎叶连自己是什么都搞不
清楚了。
到目前为止所有辛苦建立起来的东西正在霹雳啪啦地崩毁,连自己也被宛如
肢解成一块一块般的恐惧包围。
椎叶像是刚出生的婴孩一样,心中被想要哭到声嘶力竭的冲动袭击。
与真实的想望正面相对时,人竟然会变得如此脆弱?!要把自己的灵魂赤裸
裸地展现在他人面前时,竟是这样的恐怖?!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说!我也想知道!
注视着自己光裸毫无遮掩的一切,渴望完完全全被接纳.
「───我发誓,几万次我都说,我爱你,我只爱你……」
椎叶颤抖的声音,将之前一直忍着不说、隐藏在心中的爱意寄托话语中
───警察这个身份,成为绝对性的铠甲保护椎叶,有时候甚至会让椎叶无
法动弹束缚着他。
封闭在坚硬的铠甲中真正的自我。
软弱易碎、为微不足道的事轻易就会受伤的柔软的心。
如果是在宗近面前,他可以脱去盔甲,可以交付出赤裸的自己。
就算被宗近伤害、被撕裂也不怕。
「请让我爱你。并且、请你也爱我……」
椎叶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宗近温柔的以指尖将透明的水滴拭去
「不需要请求我,因为我也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着你了。」
「宗近……」
椎叶扑进宗近怀里,两手紧紧环绕宗近的颈.
如今已经不能回头了,再也不能掩饰心中满溢的爱慕,再也不能刻意背过脸
去。因为将以警察的身分立下的誓言丢在一旁,以一个人的立场承诺了新的誓言。
因为有着警察与S的前提,所以椎叶才能勉强自己允许两人的关系. 可是如
今个人感情已经凌驾其上,彼此已经认同这是热爱,便再也不能用跟以前同样的
方式面对宗近。
尽管如此,比起不安,终于能真诚地将自己交托出去的喜悦更强烈,在好像
能包裹住所有一切、紧抱着自己的宗近臂弯里,椎叶感到天旋地转般的幸福。
「……你终于成为我的了。」
宗近近似苦笑的言语,让椎叶忽然想起那拼了命也要让宗近成为自己的S的
时候
───宗近、成为我的人吧!
───不对、不是我成为你的人,而是你成为我的人。
多次讨价还价、总想要占上风的那个时候,不想被看到脆弱的部份,挑衅的
张牙舞爪,为了使自己振作。
一旦被看穿心意就是输了,但如今却没有涌上一分一毫的挫折感,两心相通,
便无关优胜劣败。
在那里的只有,互相渴求立场平等的心与心───
「对,我是你的,全部都是你的……」
脸颊被宗近两手包围,轻轻降下了温柔的吻。
椎叶自己将唇打开诱导,一如希冀,宗近热切的舌潜了进来。
不是警察与S的立场,而是确认相爱的两人首次交缠的吻;不是作为情报的
代偿,已经不需要任何理由。
想望所以索求,想要侵夺所以给予,只是因为这样。
沉醉在宗近的吻中,不知不觉衬衫的釦子已被打开,椎叶察觉到这样下去会
演变为一发不可收拾的状态,于是不情愿的制止宗近。
「宗近,你的伤还没好……」
「不用担心。」
对于椎叶的踌躇宗近完全置之不理,开始在椎叶颈边深深爱抚,椎叶缩着脖
子推开宗近。
「笨蛋,我当然会担心。」
「比起伤口的疼痛,不能抱你反而更辛苦,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吧?」
对着脸上浮现一如往常傲杰不逊笑容的宗近,椎叶叹口气
「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要是我昏倒了就帮我叫救护车。」
「谁理你啊!」
椎叶将头转向一边,随即又被宗近抓紧下颚
「在这里做?还是去床上?」
椎叶知道一旦宗近有那个心思就不可能阻止他,所以尽可能的不要造成他的
负担,于是自己站起身来
「我们去床上吧。」
第七章
宗近一在床上坐下,立刻盯着椎叶上下瞧。
「干麻啦?」
「……把衣服全部脱了,在我面前转一圈看看。」
「蛤?!」
「好啦,照我说的做就对了。」
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啊椎叶一边念着,还是将衣服全脱下在宗近面前转了一圈。
「到现在才要看我的脱衣舞,很有趣吗?」
「是啊、很有趣……可以了,过来。」
椎叶扑进展开双手迎接的宗近怀里. 宗近开始在椎叶的肩膀、手腕之间抚摸,
却是毫无情趣的摸法。
「……你该不会以为五堂对我做了什么吧?」
「你向来不诚实,我不用自己的眼睛确定是不会安心的。」
宗近一边说,一边将视线环绕椎叶周身,检查是否有瘀青还是伤痕。
「我说了没事,真的什么都没有!」
也许全身确认已经可以相信,宗近将椎叶推倒在床上,自己也将衬衫脱去。
结实的胸口上缠绕着白色的绷带映入眼帘。
「我要怎么做才好?我不想影响你的伤势。」
对着认真询问的椎叶,宗近贼贼一笑,在椎叶鼻间落下一吻
「你只要收歛一下你那不服输的个性,乖乖让我抱就好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做───嗯……」
抗议的言语被热情的吻吞没,交缠的舌淫秽的动作,让呼吸自然急促起来。
「椎叶,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想望就追求,我也会尽情地享受你。终于拥
有了你,我要好好地品尝一下。」
在亲吻之间宗近轻声道,让压抑的情欲开始抬头.
「不要撩拨我哦,万一太激动可是会抓开你的伤口。」
椎叶倔强的回答,让宗近轻笑道
「无所谓啊,哪里都可以抓,抓到你满意为止。」
椎叶的皮肤被粗暴的咬噬,宗近的指尖用力地在敏感的地方刺激。
覆叠的肌肤,令人舒服的重量,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喜悦,在椎叶全身到处奔
走。
胸前尖蕊一被宗近的舌头舔吮,身体深处就涌起一股近乎疼痛的快感,椎叶
仰背撑起腰,手塞进口中,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忍不住大叫出声。
「刻意压抑声音也没用,你有多大的感觉我全都清楚。」
即使被宗近开玩笑似的说椎叶也无法反驳.
因为他确实很有感觉,敏感的可怕。只是宗近在身边就兴奋异常,欲望源源
不绝地涌出。
屹立的昂扬被握住,椎叶立刻咬住自己的手,可是宗近旋即拉开他的手
「你今天真是特别害羞呐……不过、偶尔这样也很可爱。」
「吵、吵死了……你可以不用说话,专心你的行为就好了!」
因为不甘心说出抱怨,宗近轻咬椎叶耳垂
「我很专心啊,满脑子都是你,快变得好奇怪了。」
明知道这是宗近一贯的玩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椎叶感到强烈的羞耻,
好想躲起来。
宗近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着脸咬着唇的椎叶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好像处女一样哦。」
「你、你不要再说话了!」
椎叶抬起身体,硬跟宗近交换位置。椎叶认为不可以一直处在被动的一方,
于是自己拉开宗近的裤头拉炼。
「突然变得这么积极啊。」
「受伤的人就要有受伤的样子,安静一点!」
宗近的男性彰显着即将一触击发,一被椎叶的手碰触,立即硬挺起来。椎叶
弯下腰含住,心中涌起言语难以形容的安心感。
被狙击的当时,万一击中的地方不妥宗近就死了,也许,再也见不到面了。
事情要是真的发生,自己将会多么后悔啊!一次也没有将真正的心意告诉他,
无视宗近的感情,椎叶一定不会原谅一直逃避的自己的。
所以一旦可以这样互相拥抱,触摸着他确实活着的证明,才知道宗近的性命
对自己有多重要,心底真实感受到他有多么的无可取代。
椎叶专心一致爱抚着宗近的热楔,心中满溢对他的情爱,性与爱完美结合,
原来欲望也可以这么神圣.
椎叶想要就这样以口承受宗近,却在途中被制止,椎叶勉强抬起头来。
「你趴着,接着是我品尝的时间. 」
顺从宗近的话,椎叶横趴在床单上。宗近下床拿了乳液回到床上。
濡湿的手指抚弄着密处,让椎叶身体猛地一颤,只不过是表面被指腹抚过,
腰便忍不住发抖。
宗近的手指轻轻在臀缝间上下拨弄,椎叶的腰即因为想望而抬高。
「宗近、快点……」
短暂的申诉,宗近的手指立刻潜入内部。坚硬的手指擦过柔软的部位,椎叶
发出急迫的叫声,心中掀起极度的快感,没有办法再乖乖忍受
「手指可以了,你的……」
「我的?你要我怎么做?」
宗近享受着椎叶的着急,想要从椎叶的口中引出赤裸裸的话语.
他想听他就说,以着这样的心情,椎叶一边吞吐宗近的手指,腰部一边蠢蠢
欲动
「……我要你那坚硬的东西,你那热烫的东西深深的插进来,挺进抽撤,激
烈的品尝我吧!……你知道的!因为我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所有的一切都在诉
说着我要你……所以、快点进来,再这样让我着急下去,就换我扑倒你啰。」
椎叶转过头视线投向后方,宗近接受椎叶的撩拨,欢喜的咧开嘴
「你啊~ 其实根本不在乎我的伤吧,要是真的担心,就不会说出这种会赶走
我的理性的话了。」
宗近将硬挺的欲望,压在椎叶后穴,椎叶闭上眼睛,脸颊贴在床单上,等待
着宗近的入侵。
「啊……嗯……!」
宗近的火热慢慢潜入,毫不容情地撬开椎叶身体最深处。
灼热之楔好像要从内侧吞尽自己所有,每当它用力挺进,全身变因欢乐窜过
而忍不住扭动
「宗近、好棒……那里……已经……」
一边说出宛如从热气漂浮出来的细语,一边在宗近的动作中翻腾,自然的将
两脚张开,腰自动撑起。
宗近的手立刻环绕前方,握住椎叶已然濡湿的雄性,椎叶想着他一定是要给
予刺激,没想到宗近的手却缠住根部。
「我不让你马上去,在我满足之前忍耐一下。」
「不要……我要先射……」
椎叶摇着头难过的控诉.
「不行,这是你让我担心得要死的惩罚. 」
被宗近黏腻地舔吮颈部,椎叶抬起下颚,全身变得敏感异常,被碰触到哪里
都非常有感觉,敏感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已经濒临边缘却无法发泄,只能承受不断激烈的* ,以及同时间落在身体各
处的亲吻、甜美的啃噬,让神经快要疯狂。
「宗近、不行了……真的变得好奇怪……」
「我也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很奇怪了,你也堕落到我在的地方来吧。」
椎叶不断地请求,宗近依旧贯彻自己的方式折磨着椎叶,即使他已经忍受不
住地啜泣也不停止。
身体渐渐不成形,融化在快乐与甜美的辛苦中。
超过容许量的感觉变成巨大的波涛,不断地靠过来。
思考与理性都已麻痺,椎叶觉得自己真的要坏掉了。
可是他并不害怕,只有这个男人,可以让自己生,可以让自己毁坏;因为他,
自己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交托出去。
被宗近深深爱着,同时也同样的爱着宗近;好像寻找到身体的另一半,好像
寻找到灵魂欠缺的那部份───
体会到心被无止境的填满,不可思议地自己也疼爱起自己。
被宗近疯狂的索求,注入承受不完的爱情,自己宛如再生一般。
就像蛹羽化为蝴蝶一样,就像受伤的灵魂再度拥有了新的生命。
在宗近的怀抱中,椎叶与新生的自己相遇。
椎叶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
「很像五堂的作风呐。」
在混乱的床上宗近忿忿地说,赤裸身躯撑着手轴横躺
「他对于看上眼的对手总是花时间拉拢,是那种播种的时候拨种,在开花结
果到来之前,忍耐力强、可以享受等待这件事本身的乐趣的人。」
椎叶在宗近身边翻了个身。难以处理情事余韵的热烫肌肤,连床单擦过肌肤
的感触,都让椎叶忍不住流泄些许叹息。
「怎么?!用这么妖媚的表情看着我,还在诱惑我吗?」
宗近戏弄似的以指尖抚摸椎叶的乳首,椎叶一声「不要闹」将手挥开.
「这次换你骑在上面,我刚刚太努力了,现在伤口很痛。」
「笨蛋,所以才叫你不要乱来嘛。」
椎叶愕然地说道,宗近听了维持着撑着脸颊的动作耸起单边眉毛说道
「因为你说了情色的话引诱我吧。」
「不要怪到我头上……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件事,那五堂把我带到别墅里,
也是为了要拉拢我吗?」
「要是拿我当诱饵的话,你就会听五堂的话了;他认为好好的操纵,迟早你
会落入他手中吧……怎么样?跟他在一起一阵子,心情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被这样一问,椎叶开始思考。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椎叶觉得自己虽然恨着五堂但同时也被他吸引,要是一
直相处下去的话,也许这种想法会越来越强烈。
「你之前曾经说过五堂是个可怕的人,我也终于了解这句话的涵义. 那家伙
的内心深沉的就像无底沼泽,想要窥视,就会无止尽的陷落……说真的,恐怖到
没有办法正面相向。」
「不跟他面对面是正确的决定,他能靠着本能一眼看穿对方最脆弱的地方,
再用消极的感情不断侵蚀,擅长让自己和对方负面的部份产生共鸣. 」
注意到宗近黯淡下来的目光,椎叶语带保留的问
「……你也是这样吗?跟他相处的那段时光,有产生同感的地方?」
宗近的手指在椎叶脸颊上滑动,脸上浮现沉思的表情
「是啊,我们都有一个流氓的保护者,自己都拼死命反抗他们,然后丢下所
有的一切离开,为了逃避而冲进外面的世界;遇见他的时候,我以为他就像是反
射我的一面镜子一样,可是他是一个连憎恨、愤怒都可以拿来当作余兴节目享受
的男人。有一段时间我相信他会是朋友,也考虑过可以共同生存下去,可是他心
中抱持的黑暗太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看不见他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比椎叶想像的还要深刻吧。
五堂拥有自己的组织,以流氓的身分再度出现在宗近面前,也许就是为了报
复背叛自己的男人;亲近弟弟东明、让椎叶成为自己的所有物,若说把他对宗近
扭曲的执着当做这些事情的原因,那一切都能解释了。
「五堂到底想做什么呢?」
这样的疑问脱口而出。
金钱上既没有困扰,又有人脉,明明想要的东西什么都能得到,却经手私造
枪这种风险极高的犯罪行为是为什么?!从他以低价贩卖这点来看,绝对不是为
了钱.
「谁知道呢?狂人的思想不是平常人能够理解的。」
宗近想要中断对话,将毛毯拉上盖住椎叶赤裸的肩膀
「稍微睡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明天再想。」
接下来的事───
椎叶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与宗近的关系终于走到了关键时刻,对于这样的发展椎叶并不后悔,但是眼
前的问题还堆积如山。
还要回到警察的岗位吗?还是请上司接受辞职申请呢?
宗近突然伸出手穿过椎叶脖子下,椎叶吓了一跳瞠目道「干麻?!」,宗近
以非常了不起的口吻道
「给你当靠枕。」
「怎么突然……」
椎叶苦笑地追问,接着宗近在他额边轻吻
「因为你的脸看起来很不安。」
「宗近……」
「刚才很抱歉,责备你是因为我一直对自己很不耐烦,结果将自己的怒气发
泄在你身上。」
「不要道歉,你说的没错. 」
「如果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宗近静静地说着,这让椎叶了解到,他被囚困在守护的义务感中,而忽视了
宗近的心情,如果今天立场相反,自己也许会更加生气。
「……很辛苦吧?不要再一个人忍受折磨了。」
椎叶像是对宗近撒娇似的,脸埋进宗近颈边,手放在他赤裸的胸前,感受着
宗近缓慢鼓动的心脏确实就在这里.
渐渐地心情安定下来,椎叶慢慢闭起眼睛,枕着椎叶的宗近的手,怜爱地温
柔抚摸着椎叶的头.
椎叶真的觉得,能够回到这温暖的怀抱真好。
虽然一想到接下来的事,内心有着无限的不安与迷惘,但是他今夜想要就这
么沉浸在满足的心情下。
什么都不想,只有现在委身在短暂的幸福中───。
隔天一早,宗近的住处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在鹿目的带领下走进客厅的是椎叶的姊夫篠塚英之。篠塚手上挂着外套,面
带微笑地接近椎叶
「姊夫……」
「早啊~ 昌纪,没有什么异状吧?」
无框眼镜背后的眼睛,像是安慰椎叶似的微微眯起。
能与篠塚见面椎叶感到非常高兴,那一如往常的笑容让他胸口一热
「是的,可是为什么姊夫会来这里?」
「我让他来的……要你这么早过来不好意思呐。」
宗近有点生硬的语调向篠塚道。
「不会,以时机上来说我觉得刚刚好。」
宗近在椅子上坐下,篠塚也理所当然的入坐,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椎叶,也
在篠塚身边坐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篠塚的阶级是警视正,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理
事长这样的高官。
而另一边的宗近,虽说表面上乃青年实业家,但背地里可有着暴力团干部的
头衔。如此对立的两个人坐着面对面,到底要谈什么呢?
篠塚喝了一口鹿目端上来的咖啡,面向椎叶道
「昌纪,监察的事已经不用担心。」
「啊……?!」
篠塚轻松的告知让椎叶说不出话来。
「昨天夜里,人事一课课长已经遭到免职处分了;他本人之前一直否认从执
政党的某位重要代议士那里收取贿赂,但因为已经将确实的证据摆在他眼前,他
也只好死心。审问当中,他承认将你列为监察调查对象是毫无根据下做的事。」
篠塚轻描淡写的说明,但是人事一课的课长可是取缔警察不法行为、属于站
在监察顶端的人,要将这样的高员菁英与以免职可是极端的特例,本来其实应该
采取照准他自动辞职、劝退的方式吧。
「这是收取贿赂、接受警方外部干扰、滥用特权的人非常适合的下场。」
安稳的表情下,篠塚说出冷静而透彻的感想。
椎叶从浅川那得知篠塚独自调查人事一课课长与政治家勾结的事,也就是说
这次的处分是由于篠塚的力量。
「监察的事件结束了,之后你要跟高崎股长连络,他非常担心你的事呐。」
「是……这一切真是谢谢您。」
椎叶向篠塚鞠躬道谢,一边在心里再一次感叹篠塚力量之大以及公安收集情
报能力之高。
篠塚点点头,朝向宗近道
「接着、要听听你的回答了,你那边打算怎么行动?」
「松仓组今后也将加入反五堂的行列,已经跟组长确认过意向了。关东侠和
会表面上虽然是单纯的亲睦团体,但在非常时期只要经过各理事的承认,便能够
发动机动部队,这个部队的指挥由我负责……我们将会彻底追讨五堂。」
椎叶瞠目结舌,严肃的看着宗近。
以前曾经听熟悉暴力团事情的四课浅川说过关于宗近运用关东侠和会谍报部
队的传闻,如今果然宗近与关东侠和会有很深的关连.
「武力镇压吗……虽然这本来是非常不被认同的,但是───」
篠塚话一停,目光锐利的看着宗近。被精明的双眸盯着,宗近的眼中也窜出
火苗,不过,僵持只是一瞬而逝,篠塚轻轻笑道
「这次就当作没看见,我们这边、也会公开追捕五堂,他是一调查就会有许
多线索出现的人,不愁没有理由行动。」
篠塚继续淡淡的说
「从公安得到的消息中,跟人事一课课长有关的政治家,也接受五堂经营的
公司政治献金,这个消息要是交给警视厅的搜查二课的话,应该能够以收受贿赂
的嫌疑逮捕他;另外有消息显示五堂也与我们单位特别注意的极左派团体有来往,
要让五堂成为重要证人到案说明的资料,手头上都已经备齐. 」
宗近与篠塚的视线再度交会,两人之间凝聚的紧张空气,让椎叶插不上话。
「表里世界都将彻底打击五堂,这个意见似乎一致了呐。」
「似乎是吧。」
篠塚微笑地站起身,披上外套,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小声道
「……打垮那个男人的日子似乎终于到了。」
椎叶急忙追上走出客厅的篠塚
「姊夫,请等一下。」
椎叶唤住在玄关穿鞋子的篠塚
「……我送你到下面去。」
椎叶也穿上鞋,一起走出屋子。篠塚拿出电话不知道打给谁
「───是我,现在要下去了,把车子开过来。」
似乎是部下在待命。两人并肩走着,椎叶犹豫地开口说
「……姊夫,姊夫知道五堂───」
椎叶颤抖的声音一瞬间中止。
你知道五堂是杀死由佳里的人吗?这是肯定的吗?
椎叶很想这么问,但是却说不出口。不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那* 都含有太多
的涵义,也许现在的自己不能承受。
篠塚安慰似的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椎叶
「我不是你想的那么优秀的人,既不坚强也不正派,甚至也不温柔。」
「怎么会……姊夫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虽然我想要在你面前表现的像那样,可惜不论是软弱、狡猾还是汙秽我都
比平常人还多,要是你知道了真正的我,也许会失望啊。」
对着脸上浮现寂寞笑容的篠塚,椎叶用力的摇头
「不会的,不会有这样的事……我才是、已经真的不该当警察了呢。」
椎叶强烈的认为自己已经超过了界线。爱上身为S的宗近,以不正当的方式
得到枪,甚至还开了枪,早就是该被问罪的人了。
「我不应该再继续从事警察的工作,如果不区分清楚的话……」
椎叶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低声说时,被篠塚轻轻拍了拍肩膀
「昌纪,任何人都会犯错,可是负责任的方法不会只有一个,最重要的是不
要忘记自己的行为,然后维系将来。每个人、都是在某处妥协后又继续生存下去
的哦。」
离开电梯,走在出口前长长的走廊上,篠塚继续道
「……我在心中一直对由佳里感到很抱歉,恐怕到死这份心情都不会改变。
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不幸,可以这样一直思念着一个人的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是非常幸福的。」
即使死去的妻子停驻在心中,篠塚也不会被过去绊住脚,他是一个能将悲伤、
痛苦、愤怒,都升华为生存粮食的男人。
走近大门,门员替椎叶和篠塚打开门. 篠塚将手插在外套口袋,重新面向椎
叶道
「对我来说,由佳里和你两个人是一组的,不是说身型相似,而是说对我同
等重要。」
这句话让椎叶恍然大悟
被五堂撕去一边翅膀的篠塚的蝴蝶───
那并不是单指由佳里,而是指自己和由佳里两个人,由佳里和椎叶是两人一
体的同只蝴蝶。
而单羽蝶、指的是失去由佳里的椎叶.
「姊夫……」
胸口胀满了热切的物体
───篠塚知道!他确定五堂是杀死由佳里的凶手。
「打垮那个男人的日子似乎终于到了」
这句话包含了终于能追捕这号注意中的危险人物,同时也代表能够制裁杀死
自己妻子、可憎男人的意思。
「……车子好像来了。」
白色轿车停在暂停车位上,从驾驶座走出一名拿着伞、手脚俐落的年轻人,
大概是公安的搜查员吧。
「理事长,让您久等了。」
男人一敬礼,篠塚轻轻点头答覆,对着椎叶微笑道
「昌纪,不要再胡来了……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对着椎叶温柔说完话,篠塚走进部下撑的伞中,坐进车内。椎叶目送着驶离
的车子,在当场驻足了一会儿。
在篠塚心中也有深刻的黑暗。那个温和笑容的背后,有着谁也不能进入的黑
暗,而篠塚不只没有被吞没,甚至还牢牢包裹住那层内心,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将篠塚的坚强看在眼里,椎叶下定决心
不论是与宗近的事,还是自己犯下的过错,都暂时束之高阁. 说是卑鄙也好
狡猾也好,自己还不能辞去警察的工作。
现在只要想着五堂的事就好,那个男人会如何行动?私造枪事件能解决吗?
在告一段落之前都要以警察的身分活着
以警察的身分,紧追着五堂到底!
第八章
椎叶回到客厅,看见鹿目正在帮宗近消毒。拆下来的纱布上有着血迹,果然
昨天的性事还是让伤口裂开了。
「明明叮咛您要好好静养的,真是没有耐性的人啊。」
难得鹿目说话带刺。
「没办法吧?!好吃的食物就在眼前,送到嘴边不吃可是男人的耻辱。」
好吃的食物───该不会在说自己吧!?椎叶一阵气恼
「请您也稍微记住忍耐这件事……椎叶先生也是,我明明拜托您不要给予太
多刺激。」
突然话锋一转说到自己,椎叶感到不好意思
「对、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椎叶认真的道歉,宗近忍不住笑出声来,椎叶生气的想到底是谁害得他要被
念啊!用力瞪向宗近,宗近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将头撇开.
鹿目将新的绷带包扎好后,宗近穿上衬衫站起身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想先跟上司会面。」
既然决定要继续警察的工作,就必须跟上司见面不可,要将辞职申请撤回。
可是即使监察的事件解决了,但椎叶已经擅自行动,应该要做好会受到相当
处分的觉悟吧。
「我现在也到公司ㄧ趟,顺道送你到半路。」
椎叶接受宗近的好意,和他一起离开房子。
「宗近,你跟关东侠和会是什么关系?」
在鹿目驾驶的宾士后座,椎叶因为相当在意开口问道
「为什么会听从关东侠和会的指示行动?」
「因为我欠关东侠和会会长的人情呐。被他不断委托之下,不知不觉间就被
当作便利商店啦。」
宗近悻悻然地在胸前交叉双手。
「理事长是什么样的人?」
「名字是矢嶌孝之助,原是黑道大哥,现在虽然退出一线,但仍然是个重量
级人物,所以就算引退了,在黑社会还是有强大的影响力。也是我原本的监护人
伯父。」
这句话让椎叶想起一件事,这个伯父是那名在宗近母亲去世后要照顾他的人
吗?
「……就是你母亲那边的那个伯父?」
「对,对我来说就像是我亲生的祖父一样。」
中立组织的关东侠和会为什么会帮助身为松仓组干部的宗近,之前一直觉得
不可思议,不过知道了这层关系之后也能够理解,理事长的矢嶌对如同亲人一般
的宗近,当然是相当信赖并希望他协助了。
椎叶在涉谷下车,临别之际,宗近用强硬的语气要求椎叶要勤于连络
「你不要再轻举妄动啰!不管什么事都要逐一向我报告,知道吗?」
宗近喋喋不休的叮咛,椎叶则答应一定照做。
站在人行道上目送宾士离去,心里突然回想起篠塚的话
「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他说的没错.
椎叶一直都是一个人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坚信自己没有任何夥伴。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自己的身边有着强力支撑自己的人们在。
因为孤独,因为自己一个人生存过来,不依赖他人所以才能坚强,但是这不
过是寂寞的自我满足罢了。
人要受到别人的激励才能变得更坚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得不到名为勇
气的坚强的。
椎叶用公共电话与高崎连络
「……我是椎叶……对不起,许多事让您担心了,现在能见面吗?我在涉谷
的公寓等您,是、那我先过去了───」
高崎在椎叶面前将辞职信撕去,不过因为椎叶无端失去联络一星期,高崎强
烈斥责他的擅自行动。
给予椎叶的是一周的自家反省以及三个月百分之十的减薪处分。
姑且不论处罚内容为何,对警察来说接受处分这件事本身已经是极不名誉的
事,所幸时间并不长.
趁着与高崎会面之际,椎叶将五堂能成涉及私造枪事件的可能性说明了一下
;而现在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但当椎叶表示怀疑五堂与被逃逸车撞击死亡的朝
日建设社长丸冈安雄共谋贩卖枪枝的事后,高崎也答应将今后搜查的范围朝这方
面进行。
吉泽纪里的事椎叶并没有报告。从五堂这条线推断出纪里,虽然在不得已的
情况下进行搜查,但椎叶希望尽可能再跟她见一次面,劝她主动自首,纪里尚未
成年,在青少年更生的方式上有许多可能。
在反省期间,椎叶买了新的手机,原手机如果是因为遗失,则旧号码可以沿
用,而以前的手机自动无法通话。
宗近每天都到椎叶公寓报到,带来当天发生的事或与五堂有关的消息。
「五堂消失了……?」
反省期的第四天,宗近说了令人想不透的话
「嗯,一直在他会去的地方寻找,不过如今下落不明。」
「叶山的别墅呢?」
「完全变成空屋啦,也没有回到惠比寿的公寓,从东明那边探听到他常去的
地方,24小时监视,不过依旧没有现身。」
「……是不是察觉到你或是警方的行动,逃到海外去了呢?」
「不知道,突然就失踪了。」
宗近倒向椎叶的床,仰望天花板
「抓到五堂组的几个干部,不过每个人都说不知道五堂的下落,在那家伙管
理的公司也不见踪影。」
椎叶担心地看着宗近露出疲惫的表情,在他身旁坐下
「五堂组呢?组长不在还维持的住吗?」
「本来就是拼凑的乌合之众,五堂一消失就开始动摇了,提出解散通知也只
是时间上的问题吧。大家都是唯利是图跟从五堂的,五堂这么快消失,身边不会
有那种守信守义精神可嘉的手下。」
关东各帮派都已经从关东侠和会处收到决定排除五堂组的传阅文件,因为其
中有着若是袒护帮助五堂就与五堂组同等对处的严厉内容,所以五堂组的伞下组
织立刻开始表明脱离的意愿。
另外也收到篠塚说明搜查二课与公安针对五堂展开逮捕行动的连络,面对可
说是宗近与篠塚共同阵线的黑道与警方双重追讨,五堂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明天我想到纪里那里看看。」
也许纪里知道五堂的下落也不一定,而且椎叶也很在意纪里本身。
「吉泽纪里吗……可是你还在反省中吧,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去看看他们的情况而已。」
「你真是一个非常静不下来的人耶。」
宗近抬起手轻抚椎叶脸颊. 椎叶随意地回握,却吓了一跳
「你、在发烧吗?!很烫耶!」
「稍微啦。」
像是没什么大不了似的,宗近轻轻扬起眉。
「宗近……你身体还没复原啊,不要太勉强了,不用着急,五堂总会现身的。」
向来都是宗近要自己不要胡来,这次倒是相反的状况,宗近一反常态的太拼
命了。
「嗯、我知道。」
「今天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宗近一听不满地眯起眼
「这么想赶我走?!」
「你在说什么啦!我是为你着想───啊!」
椎叶的手突然被拉住,身体跟着往前扑
「干、干麻……?」
「要是担心我就吻我。」
被宗近蛮横的命令,椎叶一阵愕然
「为什么?!」
「这样我就会有精神了,比起补充维他命,你的吻还比较有效。」
宗近一脸认真,让椎叶无言以对
「这种无聊的台词你从哪里学来的啊?!」
「来啦,我一直处于缺乏你的状态,给我补给. 」
「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就算见面,你也不让我抱,完全只看不能吃,也会发烧哦。」
「这是什么歪理啊!」
椎叶虽然抱怨,却不禁对提出这种孩子气要求的宗近感到怜爱。
椎叶垂下脸,轻轻地压上自己的唇。而宗近像是等待许久一样,热切的舌立
刻闯了进来。
「嗯……哼呜……」
互相交缠的舌引来鲜明的触感,不小心便流泄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忘我的沉醉在深吻之中,宗近的手从椎叶的衬衫下摆潜了进来,椎叶赶紧抓
住那只手,撑起身体
「不行,只有吻其他不可以。」
「不要这么小气,又不是还没出嫁的女大学生。」
挥开伸过来的手,椎叶坚决地摇头
「你在发烧就不行。要是身体不支倒下,我又要被鹿目念了。」
「念就念,他只是一个跟恋爱无缘的木头人!」
宗近不高兴的说.
「不要,我不像你那么厚脸皮!」
宗近像是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绷起脸安静了下来。椎叶一边苦笑,一边安抚
的握住宗近的手,而宗近也用力回握。
只是这样些微的温暖,就让两人感到心意相通。这种柔和的感觉,在只是身
体交合的时候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可是、没有办法一味地沉浸在幸福之中,如今两人的关系剧烈变化,不安的
心情也变得无止境。
宗近对着东明清楚的说过了,今后将会待在他的身边,好好支持他。
这代表了宗近将会直接参与松仓组的营运,不是像到目前为止的保持特定距
离,而是打算在组织内部辅佐东明。
如果宗近只是单纯的S,椎叶不会这么在意,S工作的协助者在组织中地位
越高则危险度增加,但情报也相对的越容易取得,可是在将两人的感情摆在上位
的现在,这只会是更严重的阻碍.
椎叶本身认为不能再继续警察与S这种实务上的关系了,既不想让喜欢的人
身陷险境,也不想做出利用他的行为,就算宗近认为没关系,椎叶也无法冷静地
给予指示。
可是将宗近的S登录取消,两人的关系就失去了隐蔽的藉口。
警察与流氓,怎么想都太不可能了。宗近只要比现在更深入极道世界,则椎
叶总有一天必须辞去警察的工作,否则无法继续两人的关系.
要选择宗近?还是工作?椎叶被逼得必须二选一。
「……椎叶,在想什么?」
沉静的思考被打断,椎叶视线落在宗近身上
「没什么. 」
椎叶想要隐瞒过去,不过却被宗近看穿了
「你很不安吧?不过现在暂时把一切都保留着,等五堂的事告一段落,我也
想了很多,所以你现在不要勉强自己得出结论。」
宗近的意思是这是两个人的事,不要一个人烦恼吧。
椎叶点点头,宗近将握在手中椎叶的手背靠向自己的嘴唇。
「宗近,我问你一件事。」
椎叶一问,宗近支着手肘撑起身体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就是、那个意思……的?」
「什么?」
椎叶没有重点的问话方式让宗近皱起眉头.
「就、就是说、什么时候……你知道吧!」
明明是自己问出口的,却突然感到强烈的害躁,结果变成带有怒气的口吻。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吧?」
宗近直言不讳的重新说出,椎叶只好「对、对啦!」支吾的含混带过.
「你怎么都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害羞啊……完全想像不到这个人可以在不认
识的男人面前全裸,还堂堂自慰耶。」
宗近抿嘴笑着捉弄椎叶,椎叶拿起枕头朝宗近扔过去
「这种想要忘掉的过去汙点,不用到现在还拿出来讲吧!」
「想听这种过去事情的是你耶。那要是我说我就是因为那次的自慰秀喜欢上
你的,你不就要羞愤而死了。」
宗近笑着说,令椎叶一片愕然
「……真的吗?」
「笨蛋,当然是开玩笑啦。」
可恶!椎叶别过脸去
「算了!问你根本是个错误. 」
简直就是自己提供被人嘲笑的内容嘛。
「别生气啊,那件事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回忆,你的度量与不服输的个性
刺激到我了,舔了模型枪之后挑衅的眼光说也要舔我的Beretta时,我真
的全身激动战栗起来。」
「你在那之后马上说自己的是Magnum呐。」
想起这句话,跟着想起了这句话制止了自己差点自杀的冲动,要是告知宗近,
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一瞬间椎叶很想说出口,不过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藏在自
己心中就好。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当然这么说. 」
宗近自信满满地断言,椎叶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有没有意思要回答我的问题啊?」
「有啊。不过说真的,什么时候认真起来的我也不知道,不过第一次见到你
的时候就已经很在意倒是真的。」
「第一次、是指在安东的办公室错身而过的那时候吗?」
安东是椎叶的前任S,也是松仓组的干部,熟悉歌舞伎町的内面消息,是一
名优秀的S。一年前被台湾黑帮杀害,也因着那次事件,椎叶才认识安东的朋友、
宗近这个人。
「不是,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你了。去年夏天,在一间叫做「BERNARD
O」的店看见你和安东在一起,那才是第一次。因为很在意所以调查了你的背景,
才知道你是警察。从那之后,一直注意着你的事,简直就像是一见锺情呐。」
宗近轻轻笑道,将手指缠上椎叶的手
「每次看见你就越被你吸引,最初只是有兴趣,强烈地希望将倔强的条子纳
为自己的所有物,可是一知道你复杂的心理层面,就完全迷上了,等到注意到的
时候,已经连下定觉悟的必要都没有,早就来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听完宗近的话,那些由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爱上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知道原因自己比较能够理解也安心,但是如果没有也无所谓.
从相遇开始就互相吸引,在迷惘痛苦中挣扎,然后到现在终于在一起。
这对两人来说就已经是拥有了一切。
「你不问吗?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椎叶开着玩笑说道,宗近立刻浮现充满自信的笑容
「还用问吗,当然是一见锺情啊。」
「还真敢说,我每次见到你都非常气愤耶。」
「嘴里说着讨厌讨厌,其实心里已经喜欢上了吧,你是对着被我吸引的自己
在生气啦。」
太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椎叶由正上方窥视宗近
「你是说真的?」
「认真的啊,你成为我的是命中注定的。」
「……我真是败给你了。」
椎叶苦笑着弯下身,在宗近额上落下一吻。
隔天,椎叶来到吉泽铁工厂.
这天明明是平常上班日,工厂却毫无动静,椎叶穿过静悄悄的工厂,走向盖
在同一块建地上的吉泽德十郎家。
即使按了门铃也没有人回应,椎叶心想着该不会没人在吧,顺势往庭院一看,
便看见吉泽坐在院子边廊下,呆呆地望着庭院。
那个表情太过空虚,让椎叶一下子叫不出声。
「……吉泽先生。」
椎叶不想惊吓到他轻轻地喊了吉泽的名字,吉泽慢慢回过头,面向椎叶
「啊、柴野先生,欢迎。」
看见他脸上浮起一如往常的老好人笑脸,椎叶才放下心来,轻轻点点头,靠
近吉泽
「您身体如何?」
「没有什么变化呐。」
吉泽的手上放着一个狗的项圈。
这么说来,椎叶看着狭小的庭院一圈,不见之前纪里坐在走廊下抚摸的那只
白色杂种狗。
「那只狗呢?」
「……三天前死了,牠年纪也相当大啦。」
看见吉泽满是皱纹寂寞的脸,连椎叶也产生悲伤的气氛。
「很乖的狗啊,死的时候也静悄悄的,早上我起来,已经在狗屋里像是睡着
一般死了。」
「是吗,想必纪里也会很寂寞吧。」
椎叶若无其事的提到纪里,吉泽的表情很不自然
「她……还不知道。两个礼拜前出去后就没回来了。」
这样看来纪里一直跟着五堂行动。
「纪里怎么了吗?两个人又有争吵?」
「没有,她被坏男人骗了啊!顺着可怕的男人说的话,打算断送自己的人生
……我很担心那个孩子,担心到如果我就这样死了也无法瞑目啊。」
吉泽突然抚着脸,身体颤抖。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紧握的项圈上,好像是从那枯老的身躯里用力拧出残存
仅有的水分一般。
椎叶再也无法保持缄默,这样下去纪里迟早都会被当成五堂的共犯被警方追
讨的,不如从吉泽口中探知真相,多少可以减轻纪里的罪行。
椎叶在吉泽的面前坐下
「吉泽先生,纪里是被五堂利用才制造枪枝的吧?」
吉泽瞪大双眼看着椎叶,太过惊讶嘴唇直打颤
「为什么你会……」
椎叶垂下头道歉
「对不起我一直没说. 我是警察,为了搜查私造枪事件,已经调查过你们了。」
吉泽惊讶之余好像也有所顿悟,泪湿的脸庞面向椎叶,不断地点头
「……原来如此啊,在我心里总觉得或许是这种可能,坏事总是传千里呐。」
这些话隐含了曾经制造枪枝、两次被判刑的吉泽才有的真实感受。椎叶抓住
吉泽的手,努力的劝说
「请你告诉我!纪里为什么会制造枪枝?你过去沾染了私造枪械,你做出来
的枪有「吉泽之枪」的称号,受到高度评价吧,那样的技术传授给纪里了吗?」
吉泽深感愧疚地垂下肩
「全部、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柴野先生,我啊、出狱后仍旧偷偷地制
造枪械呐!但不是为了要卖给谁,只是自我满足。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被制造枪
械的魅力附了身……那个孩子16岁的时候,表现出她对枪也有异样的兴趣,分
解组合、再分解再组合,理解了构造,接着打算自己也开始制造枪枝。这么讲虽
然奇怪,但是两个人被同样的东西吸引,也许这就是血缘啊。」
吉泽无力地笑道,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应该非制止她不可,可是那孩子制造出来的每一把枪都非常出色,让
我再也不能说什么了。对我们来说枪不是可怕的武器,是我们竭尽赤诚做出来像
艺术品一样的东西,若能完成美丽精巧的成品,我们心中便涌现极大的喜悦,真
的就只是为了这样的目的……就在那时候,工作上认识的人尝试性问我是否还在
制作枪枝,是一个知道我过去的人。」
「───朝日建设的丸冈社长吗?」
「是的,我虽然拒绝了,但丸冈还是不断地拜托,而有一天,便带着五堂来
到这里. 」
吉泽突然用力握紧手上的项圈,手还微微颤抖
「五堂第一眼看见纪里就非常中意,而纪里平时很怕生,没办法和别人融洽
相处,却唯独马上对五堂表现亲近。那个男人几次为了见纪里而来,不知道是什
么样的情况,总之五堂知道了纪里也能制造手枪;在我身体状况不好、暂时将工
作放在一边的时候,不知从何时开始,纪里接受五堂的请托开始制造枪枝。」
吉泽可能因为太激动气息不顺,开始大口的喘气
「完成的枪枝似乎都交由丸冈贩卖. 我阻止纪里好几次,在自己的工厂因为
兴趣制造还没关系,这样不会造成任何人的困扰,可是将成品交到别人手上,也
许就可能发生谁被杀了的事情啊!我唯独不想让那孩子背负杀人罪嫌,所以我…
…我明明几次要纪里放手的,可是……可是……」
吉泽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手压上胸口附近。
「吉泽先生!冷静一点!慢慢呼吸。」
椎叶叫唤着吉泽并拍打他的背,可是吉泽的表情却渐渐扭曲,痛苦的喘息着
「那孩子、完全只听五堂的……我的话、都没听进去、呜……!」
也许是心绞痛发作,吉泽脸色发青,上半身倒了下去。
「吉泽先生、振作一点!」
椎叶赶紧撑起吉泽的身体,让他仰躺在走廊上。
「药呢?药在哪里?」
「……柴、柴野先生,请、请你帮助纪里……请你务必、帮……」
意识逐渐模糊之中吉泽仍然拼命地诉说着。
椎叶穿着鞋子走进房内四处寻找,看见矮桌上摆着药,与之前服用的相同。
椎叶拿着药和水赶紧回到吉泽身旁,但是吉泽已经失去了意识,椎叶考虑着
要不要将药强行灌入,不过要是跑到其他器官噎到,对老人家来说很容易造成窒
息。
如果是心绞痛发作,放置一会儿应该就会恢复,但是想到他目前失去意识,
有可能是心肌梗塞引起的,万一是这样的状况,可一刻也耽误不得。
椎叶立即做出决定,打电话到消防署拜托救护车来到。
一边唤着意识不明的吉泽过了几分钟,救护车比预期提早到达.
「德先生?!德先生?怎么了?」
注意到骚动的邻居飞奔而出
「德先生,请你振作一点!」
跑近被担架运送的吉泽身旁的是一名50岁左右的中年妇人,好像很担心地
叫唤着吉泽。
「你是家人吗?」
被救护人员询问,椎叶摇头道
「不,我只是吉泽先生孙子的朋友……」
「是吗。」
救护人员接着转而面向中年妇人,要求她同行,妇人立刻答应,快速地坐进
救护车。
只剩下椎叶一个人,于是脱下鞋子从大门走进房子。
放眼看去,感觉这间屋子的时间就停留在昭和时代,非常简单的房间. 椎叶
的目光停在古老的和式柜子上。
那里放着一个陈旧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年轻夫妇带着年幼小孩的照片。
大约5岁左右的小孩是纪里吧。满脸笑意被应该是父亲的男子抱着,一旁紧
靠的母亲也一脸幸福的样子,也许拍照的人就是吉泽。
椎叶将拿在手上的相框放回,走进更里头的房间. 打开拉门,是一间大约3
坪的房间,床、书桌、书架、柜子、衣橱,虽然知道应该是纪里的卧室,可是这
里一点也不像一个10几岁女孩的房间.
书架上关于车床的书占大多数,漫画、小说这种娱乐性质的东西都没有,最
上层并排着没有使用过痕迹的国中教科书。
吉泽曾说过纪里不能说话以后几乎不再到学校上课,国中应该也就没有好好
念了吧。
椎叶在纪里的床上坐下,想像着她的内心世界。
双亲一起上吊自杀,而目击到这悲剧的少女,因为太过震惊变得无法说话。
没有朋友,与年老的祖父两人相依为命,纪里到底靠着什么活下来的呢?只
热中车床的工作,没有其他兴趣───
在纪里的心中也有黑暗,五堂就是藉着这个吗?将她内心深处沉睡的愤怒与
悲伤拉出,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纪里吗?
每个人心中最深处都有黑暗面,像处在深海一般、光照射不到的黑暗孤独场
所。
黑暗与黑暗产生共鸣,混合在一起,交融了之后,变成更深沉的黑暗。
椎叶强烈地希望,在纪里完全被五堂巨大的黑暗吞噬前,能够想办法帮助她。
并不是因为身为警察,而是因为自己也持续地与黑暗中的自己对抗,所以才
这么想。
憎厌与怨恨、怀疑与不信。
椎叶一直在奋斗,与那些将要把自己吞噬掉的东西。正因为拥有负面感情,
才是推动自己的原动力,认清这并不代表一切,所以继续抵抗。
还没有战胜,还在奋斗中,但是祈愿自己不能输。
所以椎叶希望纪里也能回到阳光照耀的地方。
───有什么方法能够说服纪里呢?
椎叶抬起头,无意间看见在桌子旁一个三层箱子中,有个令人在意的袋子,
椎叶猛扑似地拉出那个小小的塑胶档案袋。
那是有着手机公司商标的袋子,确认过内容物后,果然如椎叶所想,里面放
有手机的附属品以及说明书,另外还有契约副本。
契约日期是一个月前,契约签署处是五堂的名字,看来这是五堂买给纪里的
手机.
椎叶拿出自己的手机,以祈祷的心情按下记录在契约上的手机号码.
是不是可以联络上呢?铃声持续一会儿,有人接起了电话,对方什么话也没
说.
「……纪里吗?是我、我是椎叶. 」
椎叶继续对着沉默的对象说话
「如果你是纪里,就用手指敲一敲回答我。」
停了一会儿,指甲敲击的声音抠抠响起,虽然没有办法确认那就是纪里本人,
不过椎叶选择相信
「你现在、和五堂在一起吗?是的话敲两下,不是的话敲一下。」
抠抠两声的回应。
「你在哪里?东京吗?」
又是抠抠的两声传来。
「我现在、在你家。刚刚你爷爷昏倒,被救护车载走了,看起来状况相当不
好……我来的时候,爷爷寂寞地坐在屋簷下,而且你养的那只白色的狗死了。」
椎叶停顿一下,用力地劝说
「纪里、回来吧!离开五堂!爷爷到最后都在担心你的事,跟我一起到医院
去吧。」
这次没有任何的回应,是在考虑?还是没有回来的意思?
不、椎叶马上否定自己的怀疑
纪里很在乎吉泽的,一定也担心他的状况
「要是你没有办法马上摆脱五堂的话,就趁着五堂不在的时候,或是晚上也
可以。我会在这里等你的,一直等你,所以回来吧,知道吗?」
没有任何回答,电话便挂断了。
第九章
「……嗯、我知道了,我会再打电话。」
与宗近的联络结束,椎叶切断通话。
之前一同搭上救护车的邻居女性已经回来,通知吉泽前往的医院名称,吉泽
是因为心肌梗塞发作,目前身体状况仍然不明。
椎叶告知将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等纪里归来,和蔼的中年女性听到后消失
一阵不久出现在吉泽住处,亲切的表示「你肚子饿了吧?」,并递出饭糰和一罐
宝特瓶装的茶。
根据女性的说法,吉泽并没有来往的亲戚,万一发生什么事,应该也只有纪
里能够看顾照料。
椎叶像吉泽做得那样,自己也在屋簷下走廊边坐下,一心等着纪里回来。
静下来的时间,椎叶心中涌入许多想法,之前的事、之后的事,思绪就像拍
打岸边的波浪一样,无止境的涌现.
椎叶的个性本来就不擅长等待,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不顾后果的向前进,
对椎叶来说现在的时间就像是艰苦的修行一样。
像这样实际体会到等待的辛苦,心里突然冒出强烈地想向宗近道歉的心情。
在宗近不能随意行动的状态下与他告别,是让他多么担心啊!
对束手无策的自己的焦躁,除了等待对方回来无事可做的无力感……要是自
己是宗近的话,也许根本无法忍受。
自己也等吧。既然决定相信纪里,那么在这里等就好。
椎叶拾起掉在地上的项圈,心中对纪里说道
纪里,你重要的人现在正在受苦,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我们一起去看他吧。那个人,非常担心你,非常地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所以,纪里
回来吧───。
一边努力地祈祷,椎叶一直等着纪里。可是不管等了多久,纪里都没有回来。
椎叶想再打一次电话而抓起手机时电话响了,一瞬间以为是纪里,不过看清
楚之后是宗近。
「纪里还没回来吗?」
「嗯。」
「今天晚上就此结束,回来吧,你还在戒慎反省中啊。」
「再一会儿,我再在这里多待一下子。」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叹息声
「我现在也去你那。」
「为什么?」
「你就当作我想见你好了。」
椎叶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电话却挂断了。椎叶苦笑地将手机收回口袋中,宗
近明明不是过度保护的男人,却因为担心自己,就快要变成那样的人了。
对宗近感到抱歉,椎叶叹了口气时
房子前的空地射进车灯,椎叶靠近窗口躲在黑暗处凝神望去,工厂前停了一
台计程车。
一看清楚下车的人影,椎叶立刻冲向门口,穿上鞋子,用力地打开拉门,便
看见纪里站在眼前。
「纪里……」
纪里乌溜的眼睛直直向上看着椎叶,她穿着牛仔裤配黑色毛衣,外面套着一
件针织夹克。
「你回来了。」
听到椎叶的话纪里点个头,慢慢向屋里走去。
椎叶跟在她身后,看着纪里走向庭院,站在狗屋前面,蹲下身往狗屋里瞧了
许久,确认了狗真的不在,纪里站起身握紧拳头.
「似乎是早上起来狗已经死了,你爷爷说大概是年纪大了。」
纪里悲伤的眼神转头望向椎叶.
「爷爷心肌梗塞发作现在相当危险,我们一起到医院去吧?」
好像思考着什么的表情,纪里看了工厂一眼,之后走近椎叶拉起他的手,以
手指开始写字
「有东西要让你看。」
「东西?」
椎叶讶异地询问,纪里点点头,走进家里,在椎叶眼前从玄关墙壁上取下一
串钥匙,然后往工厂走去。椎叶一边想着纪里想做什么,一边跟着她前进.
打开工厂的门,纪里按下灯光开关,将工厂内半数的灯光开启。
穿过并排的车床、研磨机,向右手边深处前进,在以墙壁隔开的小房间门前
停下脚步。
转头以眼神示意椎叶,椎叶走近后,再将钥匙插入打开门.
3坪大的房间有个作业台大小的桌子,周围放着无数的细小零件,应该是精
密零件的试作品吧。
纪里将钥匙插进一个不锈钢制的柜子,打开双并的柜门.
往里面一看,椎叶登时猛吸口气瞠目结舌。
昏暗的灯光下,数十支左轮手枪随意地集中放在瓦楞纸箱里.
纪里拿起其中一把,从底下取出手掌大小的纸盒子,盒子中弹药包塞的密实。
以惯练的手势,纪里将手枪上膛,子弹总共5发.
「这里全部的枪,都是你做的?」
纪里点头,将手枪递出,椎叶接过,拨了转盘一下,没有任何停顿,非常地
顺手。
枪本身是单一发射装置,令人惊讶的是枪身上头居然附带着冷却装置,这应
该是仿效ColtPython的吧。(注:英制大型高级左轮手枪)
大致上看来,外观与枪口是采用了ColtPython与Smith& W
essonM29型(注:一样是英制左轮手枪)的优点.
精密度部分不实际发射、分解没有办法了解,不过仅以这样拿在手上观看来
说,这成品比起经过老手调整过的名牌枪毫不逊色。
「纪里,这些枪全部都会转到五堂手中吗?」
纪里拿起桌上的便条纸,以原子笔写下字后,交给椎叶
「对。不过全都不要了,我把这边的钥匙交给你。」
「……我知道了,我会负责───」
椎叶突然噤声。
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啪撒啪撒的,好像泼洒大量的水的声音。
纪里也注意到了吧,转头看向门口。椎叶握着枪,冲到工厂里.
「……!!」
微暗的工厂中有个男人。
穿着西装抱着塑胶桶,一边走一边泼着透明液体,宛如给植物浇水一样,轻
盈的步伐。
「五堂……你在干什么?!」
椎叶大声叫喊,五堂将塑胶桶放在脚边,亲切地笑道
「椎叶是吗?在这种地方碰面真是奇遇啊!你被东明拐走后就没回来了,我
还很担心呢。东明也联络不上,真是一群坏孩子。」
「你在洒什么?汽油吗?!」
工厂内充满了汽油特有的臭味,椎叶脑中迅速确认位置。
自己这边比较接近门口,要是五堂有什么奇怪的动作,自己必须立刻带着纪
里逃出去才行。
「因为许多事情都不顺利,我想干脆一把火烧光算了。纪里也是这么想的…
…对吧?」
五堂温柔地望着椎叶身后的纪里询问道
「纪里,把这间工厂全部烧掉吧!把那里的枪完全当作没发生过就好了。你
虽然喜欢车床的工作,但同时也想从这里逃走吧,这个用双亲的生命交换来的工
厂,太过沉重了。要是没有这间工厂,你父母就不用自杀了……你已经可以自由
了。」
五堂向纪里伸出手
「你要是不想再制造枪,我也不再拜托你。比起那些你更重要啊……所以回
来我身边吧,我们两个人可以到任何遥远的国家去,你不会要让我一个吧?」
五堂伸着手靠过来的同时,纪里就像是被吸附一般走了过去,椎叶立刻抓住
纪里
「不行!纪里,你要跟我去爷爷那里,不能回到五堂身边!」
纪里的眼神开始不安定,心里正在挣扎。
「纪里,你是我单边的翅膀,过来这边……来。」
五堂寂寞的表情要求着纪里,纪里直直地盯着五堂,突然用力挥开椎叶的手。
「纪里……!」
椎叶再次伸出手,可惜挥了一空,纪里逃了开去,五堂紧抱住扑进自己胸怀
的少女,满足地贴着她的发
「我好高兴啊,纪里,你真是个乖孩子,只有你是爱着我的。」
五堂一边对着纪里轻声细语,一边看着椎叶. 椎叶用力瞪着五堂炫耀胜利的
脸。
「私造枪的幕后黑手果然是你!杀了丸冈的也是你吗?为什么?!」
「那个男人太贪心了。我将贩卖手枪的工作交给他,结果他不论是测试品还
是失败作品全都任意带走,交给他的部下,而且还兜售给外行人,让社会上知道
了私造枪的存在,所以那是当然的报应吧。」
五堂从怀中取出枪。
像是为了让椎叶看似地将枪举高,把枪身靠在唇上,枪口的部份有着精密的
图形,是蝴蝶的彫刻。
「很美吧?这也是纪里做的,这么美的东西居然是凶器,你不觉得很了不起
吗?」
椎叶的注意力强烈集中在自己手上的枪。
两个人都握着枪,看样子非得有伤亡才能结束了。
「人只要一拿着枪,就会产生自己变强了的错觉,如果再加上枪口指着别人,
就会坚信以为别人会乖乖照着自己说的做,枪仿佛是助长人类恶意与欲望的魔法
物。我设计、纪里制造的完美手枪在社会中流通,枪如果可以轻易地得到,就能
让这无聊的世界多一点乐趣了。」
五堂充满爱意的眼神眺望着手上的枪,静静地说道
「───杀了你姊姊的是我。」
突然的坦白让椎叶毫无防备。
万万没有料想到事到如今在这种一触击发的状况下会从五堂的口中听到真相。
「8年前,我曾从香港回来一段时间,为了拜托某个师傅替我的枪雕刻。收
到完成品的我,看到那么了不起的作品,当下全身颤抖感动不已,于是产生了想
要用那把枪对着人射击看看的念头. 」
「什么……?!」
没有办法理解五堂的话,椎叶一阵晕眩,而五堂不予理会地继续说
「要在哪里开枪呢?要射谁呢?稍微考虑了一下,结果想到一个好主意。我
可以把目标锁定在与渡月组对抗的高仁会组员身上就好了。」
「那是为了组长吗?」
五堂露出晦暗的笑容
「不是为了那个人,只是单纯地趁着抗争之便,是开枪的好时机罢了。我把
车子停在看得见高仁会事务所的地方,等待着第一个走出来的组员. 一名年轻的
男人出现,我已经瞄准那名男子准备扣下板机……就在这个时候,你姊姊刚好从
旁边的妇产科走出来。」
真相一清二楚了,绝对不会错的真相。
「你姊姊肚子还不突出,但一眼就可以知道是个孕妇,因为她穿着宽松的洋
装,幸福的摸着肚子呐。我一看见那个样子,就立刻改变主意决定射击那个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
胸口往上冲的炽热感情是愤怒还是悲伤,椎叶已经快要搞不清楚了。太阳穴
阵阵刺痛,全身所有的血管都在怒火喷张不断跳动。
「你姊姊穿过事务所前面时,我毫不犹豫地扣下板机. 」
不知道想起什么可笑的事,五堂摇晃肩膀大笑起来
「你姊姊真的运气很差啊!好可怜呐。」
五堂的脸上完全没有些微感到遗憾的表情,让椎叶的愤怒瞬间爆发.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把由佳里杀了?!由佳里就这样被半开玩笑的男人射出的
子弹打中,与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
「之后知道她是高员的妻子时我也吓了一跳。心想既然都做了,就让事情更
有趣一点好了,于是我将自己是犯人的事告诉了伯父,伯父准备了代罪羔羊,去
向警方自首。跟母亲的事时一样,那个男人只会照着我的话做;就算知道我跟母
亲的关系,他也装做不知情,他就是那种只要不利于他的什么都可以当作没看见
的人啊。我对好好解了闷感到满足,回到香港去了,故事结束……怎么样?这就
是你想知道的真相。」
「……你疯了,每一滴血都疯了!」
焦黑的火燄,从身体里轰隆轰隆地爆发出来,握着枪的椎叶自然抬起手,将
枪口对准五堂。
「想射我?那就开枪吧。你现在应该很渴望杀了我吧,开枪啊!只要动一根
指头就好了,这次可不要失败了。」
五堂不只不害怕,还带着兴奋的眼神挑衅椎叶.
───我想开枪!现在立刻杀了他!
将子弹射穿他的肚子,让他溺死在自己流出来的赤红血海中。
由佳里所尝到的痛苦原原本本地让这个男人也尝尝。
好想夺去他的未来、好想杀了他!杀死他、渴望到要疯了!
椎叶瞄准目标,拉下击铁,接着只剩下在食指上用力就好,这么近的距离不
可能射不中吧。
脑中掠过宗近与篠塚的脸,两人的存在如今也不能制止椎叶的念头.
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得走上这一步,因为就是一直这么祈愿地活了下来,
这也是必然的结局。
将力量集中在指尖,只要一瞬间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可是、就在将视线稍稍移动时,椎叶的眼神与纪里对上了,纪里像是要诉说
什么似地,凝视着椎叶.
看见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椎叶的决心动摇了。
想起那个一心为纪里祈祷的自己,
不被黑暗囚禁,要她回到阳光下的自己。
难道那不也是对自己的期望吗?!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与纪里重叠了?
如果是这样,我必须要留下来───留在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
在这里也有为自己祈祷的人。
打消念头吧!为了自己还能是自己,为了替自己着想的那些人。
克服憎恨,战胜给他看看───!
只是数秒之间椎叶用尽了一辈子的内心纠葛,放下了枪。
「你想逃避?」
五堂嘲笑地说.
「……杀了你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而且什么也得不到。」
「你要逃呐,你这个窝囊废. 」
这次换五堂举起枪,毫不迟疑地扣下板机.
「───!!」
五堂射出的子弹擦过椎叶的左上臂,将一部分的肉深深挑起,像火烧般痛楚
袭来的同时大量鲜血喷出,染红椎叶的左肩。
继续瞄准正在痛苦喘息的椎叶胸膛,五堂缩短彼此的距离
「椎叶,对着人开枪的时候不要犹豫,扣下板机需要的不是激动的情绪,只
是单纯的杀意与冷静的判断力而已。」
椎叶被五堂逼迫,再次感到困惑。
还是应该开枪射击五堂吗?为了活着回去,无论如何都要用这只手扣下板机
吗───
突然,纪里比椎叶再度抬起手的动作更早做出了意想不到的行为!为了夺下
五堂的枪,她飞扑到五堂的右手。
「纪里、让开!」
五堂用力地将纪里推开,纪里纤细的身体快速倒下,而倒地反弹的动作让她
的头撞到了机器。
「纪里……!」
纪里就这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椎叶想要靠近照看纪里的样子,却立即被五
堂用枪制止。
「比起纪里,你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你让我看看她!她对你来说应该也很重要吧?!」
对着脸色丝毫不变的五堂,椎叶不禁怒火中烧,大吼了起来。
五堂应该不只是利用纪里才对,椎叶想相信这个男人、一样有爱人的心!
「是啊、很重要,我爱着纪里呐。所以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和你一起死在这
里. 」
椎叶对五堂淡漠的态度感到愕然。嘴上说着爱,却又不在乎她的生死,这种
思考逻辑椎叶完全不能理解。
「……我一定会有一阵子过着想起纪里就哭的日子。不过偶尔沉浸在悲伤的
气氛中也不坏,悲伤可是最甜美最奢侈的感情呐!」
五堂温柔地凝视着纪里,轻轻的叹息从嘴角流泄而出
「纪里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另一边翅膀,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获
得平静. 失去她我会痛苦的要死,可是、一定会在哪里又找到新的翅膀吧……为
了不要留恋已失去的翅膀,把一切都烧燬吧!」
五堂从怀中取出打火机,投向自己身后。打火机的火瞬间将洒在地上的汽油
引燃,火势立刻在工厂内扩散开来。
「真可惜啊,椎叶. 」
五堂悲伤的眼神轻声道
「我以为杀了我的会是你。我期待着你的愤怒与憎恨能够毁灭我,可是你却
失败了,我明明给了你那么多的机会。」
五堂伸直了手对准椎叶.
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椎叶为了对抗五堂也将枪口指向他。
「太迟了,你不可能杀我。」
五堂脸上浮现毫不在乎的笑容时,不知何处突然响起干涸的枪声。
五堂的身体剧烈摇晃,腹部被鲜血染红.
「杀你是我的事。」
椎叶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工厂的入口处,宗近手拿着枪站着,身后依旧跟着鹿目。
「我应该早点这么做!在你还没有变得这么怪异之前。」
宗近慢慢地走近,被火焰映照严肃的脸上有着强烈的觉悟。
「……你没有这种权力,你明明已经从我身边逃走了。」
身体摇摇晃晃,五堂还是继续回应,将枪指向宗近。可是在扣下板机之前,
宗近迅速地击中五堂的手,枪从五堂的手上掉落。
「我不是逃走,只是跟你诀别了!从前,我被你腐坏的心所吸引,把你扭曲
的内心投射在自己身上。」
宗近一边前进,再次向五堂开枪。这次从五堂胸部喷出大量鲜血,可是即使
满身血,五堂仍然没有倒下。
这时候火已经烧到之前放置一旁装有汽油的桶子边,在五堂背后引火爆炸。
回过神的椎叶,靠近撅倒在地的纪里身边,将她软绵绵的身体抱起,纪里毫
无反应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对啊,我们……很像,我一直相信、如果是你、一定可以了解我……
我一直、都这么相信呐……」
一边痛苦的喘息,五堂继续说
「我明明、以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比谁、都能更明白我的……」
五堂一咳嗽,从嘴里便满溢出大量鲜血
「是啊,我了解你。但是我跟你虽然很像,却没办法一起生存下去,你心底
的黑暗太深了,任何人都救不了你……所以结束吧,我来帮你结束这一切。」
宗近在至近的距离开枪射中五堂的胸口,五堂摇摇晃晃地往后退
「啊……!!」
椎叶不禁叫出口,因为沿着地板的火燄,一口气像是舔舐一样瞬间包裹住五
堂。
「椎叶先生,赶紧出去!」
鹿目代替受伤的椎叶抱起纪里。
火焰已经覆盖整座工厂,在这里的不只五堂洒出的汽油,还有许多瓦斯及机
械油,并且应该也有火药类等引爆物,不早点离开是非常危险的。
「社长也赶快……!!」
鹿目喊叫的同时,不知道哪里突然产生强烈的爆炸,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起
的同时金属碎片四散,所有人都被其中几片碎片刺穿肌肤.
烟雾弥漫让人睁不开眼睛。
「椎叶、这边!」
被宗近推着肩,椎叶拼命地向出口奔去,而背后又传来爆炸声。
飞奔而出的瞬间,椎叶回头看去
浓烟的那一头,有个被轰轰火焰包围的人影
红色火燄中黑色的人形,好像在等待着谁一般,一动也不动。
在椎叶眼中,那就像五堂被红莲般的火焰包围,脸上依旧是一如往常的微笑。
第十章(完)
「吉泽纪里的房间应该在302号房,这里边哦。」
「谢谢您。」
向护士道声谢,椎叶继续沿着走廊前进. 如同护士所说,302号房门上有
纪里的名字,是一间4人病房。
拿着一把小小花束,椎叶轻轻打开门,纪里在最里面的那张床上。
「纪里,你醒着吗?」
椎叶对着在床上闭着眼睛的纪里小声开口,纪里立刻张开眼睛,认出是椎叶
后坐起身来。
椎叶坐上圆凳,将花放在冰箱上,纪里看着色彩鲜艳的花发呆。
病房中充满了午后耀眼的阳光,因为是冬季,日照显得非常温暖。
「身体痛不痛?」
虽然纪里摇摇头,可是看见她头上以及左手臂包着绷带,模样依旧令人心疼。
来探病的椎叶自己左手也吊着三角巾,幸好伤势并非需要住院的程度。
距离那个夜晚已经过了三天,纪里被救护车载到医院,后头部缝了数针,跌
倒时也伤到左手腕产生裂痕,现在敷着石膏。
那天宗近和鹿目先行离开,而椎叶将纪里交托给通报而来的救护车后,便站
在稍为离开一点的地方看着灭火行动。
数台消防车赶到,四周非常混乱,拼命的灭火行动徒然,所有建筑物全毁,
吉泽铁工厂也被烧得片甲不留。
之后消防署与警方到现场进行采证,在工厂遗迹中发现大量疑似枪枝的物品,
于是也动员组对五课,将焦黑的枪枝全部收押。
只有一件令人奇怪的事,在烧燬的现场中并没有发现五堂的尸体.
怎么想他都不可能生存下去,就算活了下来,以他那副受伤的身躯也逃不出
这里,只能当作他连骨头也化成灰烬了。
接受椎叶诸多报告的组对五课事件股,将在丸冈底下工作的男人当作重要证
人进行调查,男人坦白招认从丸冈处接受粗劣的枪枝,透过在模型枪店「GUN
VINO」的打工人员获得会员资料,然后在网路上不分对象兜售。而所有的相
关证据也收集齐全,那名男子成了线索,确定了他就是向一般人私卖枪枝这个事
件的中心人物。
就在今天,椎叶接到高崎的电话,被告知了一件意外的事。
「制造私枪的果然还是吉泽德十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椎叶非常惊讶,但听完高崎的说明之后也能接受这个
事实。
吉泽在医院的病床上,向前来询问案情的组对五课警察坦白自己制造了私枪。
高崎的话还有后续
「吉泽死了。在自首后突然病情急转直下,就这样咽了气。」
椎叶听到的当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像要压坏似地紧紧握住手机.
───吉泽已经去世了吗?!在没有与纪里碰面的情况下。
吉泽将纪里的罪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豁出性命保护纪里。
而身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椎叶烦恼着到底要不要接受这作假的自白。
可是既然吉泽赔上残余的生命也要守护纪里的话,椎叶觉得自己也必须闭上
嘴,将真相一辈子埋在心中。就算是错误的决定也没关系,就算良心作痛也必须
忍耐,不能忘记这谎言的沉重。
高崎总结出结论,认为主要关系者都已死亡,事件没有办法完全清楚,之后
只能交由事件股调查。
一连串私造枪事件的幕后黑手是五堂、贩卖者是丸冈、制造者是吉泽,事情
算是告一段落。
「……纪里,我有事要告诉你才来的。」
椎叶静静地说出口,纪里偏过头看着他
「今天、你爷爷在治疗的医院中过世了。」
也许心中已经有所觉悟,纪里咬紧牙根脸部紧绷。
「爷爷将你的罪行完全揽在自己身上,在死前的一刻,向警方坦白了。」
纪里的眼中浮现惊讶的神色。
「爷爷保护了你。这是身为爷爷的他对你尽全力的爱吧。」
透明的水滴掉落在纪里放在膝上的手的绷带上。
椎叶抬起头,看见纪里面无表情的流着泪,止不住的泪水沿着脸颊,滑到下
颚滴滴落下。
完全不出声静静哭泣的模样,让人胸口像是堵塞般的疼痛。
「你接下来要怎么生活呢?」
失去五堂,唯一的亲人祖父也死去,连工厂也毁了,这个像孩子般的少女,
椎叶担心她一个人将怎么活下去。
纪里用右手背把泪拭去,开口道
「不要紧. 」
椎叶直直地望着纪里。
刚刚、纪里确实说话了,虽然是没有声音,只是以气音说着。
原来纪里并不是失语症,只是使用声带却发不出声音而已,若是轻声细语的
程度是可以说话的。
「不要紧. 」
纪里又说了,椎叶听到那宛如吐气的声音时想到一件事
「之前在五堂的公寓,对我说不要紧的、是你?」
纪里立刻点头.
被东明下药的缘故,椎叶面临非常可怕的恶梦,那时候,不知道是谁抱着自
己,在耳边不断地轻声告诉自己不要紧.
椎叶一直以为那是自己想像出来的、由佳里的幻觉.
「不要紧,恶梦马上就醒了。」
因为那个声音,椎叶才有真正被解救的感觉.
「谢谢你、纪里。」
纪里突然抓住椎叶的手,将他的手掌压在自己的腹部上。
「什、什么?怎么了?!」
对着惊讶的椎叶,纪里再次点点头,椎叶瞪大眼睛,看着纪里的肚子
「纪里……难道你……」
「不要紧. 」
纪里只是再次重复这句话,脸上浮现微笑。
这里又有另一个生命产生,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因为她会和新生命一起活下去───
感觉到纪里坚强的眼神透出这样的讯息,椎叶说不出话来,纪里力量强大的
微笑已经是怀着新生命的母亲模样了。
「……你对五堂、真的……」
话没有说完,椎叶便闭上了嘴。
纪里并没有被五堂的黑暗吞没,她用她自己的方式真心对待五堂。
所以她绽放微笑,所以她能发自内心喜悦。
在这个明日尚且不知道会如何,非常糟糕的状态下
她依旧给予体内萌芽的小生命祝福。
椎叶并不相信命运、因果这些人类力量不及的强烈支配,可是对于纪里的怀
孕却令他却不得不思考或许真的有其特别的意义.
杀死怀着自己小孩的母亲、杀死孕妇的由佳里,杀了两对母亲及胎儿的五堂,
理所当然受到报应死于非命,但讽刺的是却在最后留下了自己的小孩。
不、椎叶改变了想法。并不是讽刺,生命总是经由这种方式延续下来的,纪
里产下五堂的小孩,养育他,一定能贯注他深深的爱情───。
手放在纪里尚未拢起的腹部上,椎叶感到震撼,眼头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
一个生命消失,一个生命诞生。
成为孤单一人的少女,因为这个新生命,再度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孕育在纪里体内的小生命,在这悲惨事件之后,宛如一道炫目的光芒,照耀
着椎叶.
走出医院,椎叶朝向停车场,坐进宗近的车,今天难得的是宗近亲自驾车。
五堂僱用狙击宗近的男人还没找到,不过如今他也落得被追捕的处境,应该
没有多余的心力再攻击宗近了吧,鹿目也是如此判断,椎叶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再陪我一下,反正你也很闲吧。」
椎叶耸耸肩,低声道「不好意思呐、我就是很闲. 」
「刚好可以光明正大偷懒,很有福气嘛。」
明知自己在反省禁足中也不予理会,还到吉泽处寻查,再次任意行动,椎叶
又被处以更严重的谨慎处分。
椎叶觉悟到这次也许真的糟糕了,因为不管高崎怎么努力,自己都是多次违
反命令,经过上级的决定,极可能会被踢到哪个地方属局也不一定。
「要去哪里?」
「到海边兜风. 」
「哦~ 你喜欢的那种白色沙滩?」
嘿嘿、宗近轻声笑笑。
宗近今天似乎也是休息,虽然穿着西装但没有系领带。
也许是因为骨架好,就算随意穿着也不会感觉邋遢,反而还因此增添了粗矿
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有男子气概、很性感。
宗近的目的地是那个码头.
两人心中感情互相撞击激出火花的地方;宗近要求将其S登录删除、让椎叶
忍不住哭泣的地方。
「什么嘛~ 你不是讨厌这种到处都是货柜,一点都不浪漫的地方吗?」
「本来是这么觉得,不过我改变想法了,也许是因为在货柜阴暗处抱了[ 某
人] 的缘故吧。」
椎叶回以不要说这种废话,走下了车。夕阳西沉,气温渐渐下降,冰冷的风
一吹,身体自然就缩了起来。
眺望着海面上来回的邮轮,椎叶抽着烟,很难得的,宗近也要求要一根。
椎叶将一根烟放在宗近嘴上,帮他点火。
「宗近,五堂的心理为什么那么扭曲呢?」
椎叶一问,宗近皱起眉头说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在五堂的别墅里我听说了他母亲的事,说真的,悲惨的令人听不下去,你
也知道那些事吧?」
「算是吧。」
「……以前在五堂的公寓他说过吧,只有对你说过的秘密,是指杀死自己母
亲的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那句话一直留在椎叶的脑海里,到底自己知道的已经是全部
了吗?
母亲的事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五堂也那么憎恨他伯父渡月组组长呢?对于这
件事椎叶还有很大的疑问。
「我觉得五堂也很恨他伯父。」
「你说的没错,五堂憎恨他们两个人。」
宗近黯淡的表情注视着手上的烟
「……椎叶,五堂啊、是渡月组组长的亲生儿子。」
「不是外甥?为什么明明是亲生儿子却当作外甥养育呢?」
「因为只能这么做,再怎么说他母亲是组长的妹妹呐。」
「这我知道、可是───」
不会吧!?一个念头让椎叶停止发问,宗近阴霾的眼神确定了椎叶的想法。
五堂是组长与组长妹妹之间、也就是近亲相奸生下的小孩,至亲的兄妹之间
产下的、证明这个禁忌的孩子。
「……这件事、五堂从小时候就知道了吗?」
「是吧,五堂诅咒着自己身上流的血,从这层面来说他是一个可悲的人物。
明明拥有那么优秀的外表与能力,却没有办法认同自己的存在呐。」
这是椎叶没有办法想像的世界,憎恨着自己的血统,换言之,不就是憎恨着
自己的生命吗?!
「五堂在组长家生活的那段时间,似乎受到组长妻子及其兄弟非常严重的虐
待,总是骂他污秽的小孩、受诅咒的孩子。而相反的组长非常溺爱五堂,就算被
怨恨也没有办法割舍五堂,不过,也是因为对他有所亏欠吧。」
「所以渡月组组长在遇到我姊姊的事件时,也选择包庇五堂?」
「应该吧。小孩子长大了可以舍弃父母,父母不管孩子几岁都无法舍弃他们
吧。」
宗近与椎叶将已经烧短的烟丢进海里.
被亲兄妹生下,又与自己的母亲有染,甚至还怀了孩子,五堂除了亲手断送
母亲与孩子的性命,已经没有别的方法能够切断这疯狂的血海恩仇了吧。
───舍弃一切、才能获得自由,不要被无聊的常识与道德束缚,照自己的
希望活下去。
五堂是这么告诉椎叶的,可是、五堂自己真的自由了吗?完全按照自己的意
思生活、拥有了财富与势力,结果还是被过去囚禁,根本没有逃到任何地方去啊。
突然枪击椎叶的姐姐,也许也是因为想起了母亲的缘故?
两人眺望着海许久,椎叶下定决心重新面向宗近
「宗近,我要把警察的工作辞掉。」
也许已经预料到了,宗近的表情没有改变
「……为什么?」
「我想跟你一起活下去。」
椎叶这般直接了当,让宗近轻笑道
「这是求婚吗?被你抢先啦。」
「我不是开玩笑的……你接下来打算帮助东明吧?黑社会的地位也会比现在
更大。如果你对我只是单纯的S还没关系,可是我已经不再当你是S了,我把你
当作一个男人,而且对我很重要。所以,我只能这么做,除非辞掉警察,否则我
们的关系无法持续下去。」
这并不是简单得出的* ,这是别无他法。
工作还是宗近?如果要他选择一个,椎叶现在只会回答宗近。
「不行,你还是要继续当警察。」
被宗近果决地否定,椎叶着急的摇头
「你之前不断地让步,现在应该轮到我了。」
「必须牺牲什么才成立的关系,一点都不像你啊。」
宗近像是告诫的说法,让椎叶不能忍受
「那、我应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好……!!」
情感激烈地动摇,椎叶一只手抓紧宗近的西装衣领
「我们、怎么办才好?!难道除了警察跟S这种关系之外就没有办法维系彼
此了吗……?我们还要继续那种辛苦的方式吗?!」
椎叶悲凄地质问,让宗近伸过手,将椎叶紧紧搂抱在胸前
「给我时间. 」
额角感受到宗近的气息,椎叶抬头注视着宗近一动也不动。
宗近坚定、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
「时间……?」
「对。从现在开始我将全力支援东明,可是这并不是一生的事,而是直到他
能够独立自主,好好地将摇摇晃晃的组织恢复原状。等到他一个人也没问题的时
候───」
宗近用尽全力抱紧椎叶,将手指埋在他的发间
「完成了我的任务,我就去接你,到那时候,我再也不是流氓,会成为能与
警察身分的你相符的男人,一定!」
「宗近……」
「所以、你继续当警察吧,这是我的希望。」
初相遇的时候,宗近曾经要求椎叶辞掉警察到自己身边,当然,椎叶拒绝了,
而如今宗近却说出相反的话。
椎叶知道这并不是为了得到对方,而是真的替对方着想才说出口的话,因为
痛彻心扉的了解,所以感到悲伤,胸口好苦。
短短的一年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距离起点好远的地方,表面上好像没有什么
不同,但是互相思慕的感情已经带给彼此内心巨大的变化。
「我知道、我知道了。」
强忍住即将满溢的泪水,椎叶不断地点头.
「……让我看你的脸。」
宗近两手贴近椎叶双颊,椎叶抬起头,宗近深切的眼神映入眼帘。
「在一切结束之前,我都不再见你,也不打电话……能忍耐吗?」
「我可以。」
不管多么辛苦,他都要忍下去。
如果这样可以连系到两人的未来,如果除了这以外别无他法。
「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去接你。」
「嗯、我等你,我会相信你,一直等你……」
椎叶咬住唇,用力埋首宗近颈边。
黄昏的天空染得通红,太阳余晖也渐渐消失。
从这里离开之后,椎叶就必须把宗近的S登录删除,与身为S的宗近见面,
今天将是最后一次。
不需要宗近明说椎叶也知道,不论工作与私生活,今后两人都不再接触,决
定了以警察的身分活下去,这就是最低限度的界线。
明明知道不是永远的别离,但只要一想到会有许久不能再被抱进这个怀抱中,
椎叶的心就像撕裂般痛苦。
但是、这不是结束。
两个人从现在开始踏入新的关系.
所以椎叶刻意紧闭双唇,不问宗近什么时候会来接他。
不论是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后
只要这个男人要他等待,无论多久他都会等下去。
「不要再打架了呐!」
椎叶关上审讯室的门,向站在一旁的年轻人说道。
「哦!」
脸部浮肿悽惨的青年回答道。目送着他敏捷走出去的身影,椎叶唉地叹了口
气。
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只是在路上和撞到的人吵了起来,结果出手打人。
之后打起架来,被警察抓了。对方年轻人没受什么伤,也不打算提出被害控
诉,于是只是口头上警惕而已。
回到刑事课自己的座位上,主任前原叼着烟走到椎叶身边
「椎叶,你收据还没交哦!今天是最后期限呐。」
「啊!糟糕!」
完全没有计算,累积一堆金额了。如果忘记申请可就要自己出钱,今天无论
如何都得提出不可。
椎叶立刻把一叠收据以及支付计算单拿出来。等到完成了一半抬起头时,刑
事课整层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椎叶站起身替自己的杯子倒进咖啡,随意地眺望窗外。
在警署内的土地上种着几株樱花,现在正是盛开期。满开的樱花迎着风,偶
尔有些白色花瓣翩翩飞舞。
这里看不见高耸楼层,放眼望去只有悠闲怡人的景色。
椎叶调职到这间小小的警署就快要一年半了。离开警视厅的时候,高崎用着
诡异的表情对他说一定会再把他叫回去的,不过椎叶听了反而松口气。
已经不需要再处理枪械相关事件了,也不必拥有S,因为这样,椎叶感到安
心。
能够代替宗近的S并不存在,不论是怎么样的流氓,都不可能接续成为那么
优秀的S后补.
如今椎叶身在刑事课现行犯股,每天都很努力工作。从椎叶报到以来,像杀
人事件这种重大案件一次也没发生过,可以说是平静到索然无味。
从都厅降职的精英。刚开始周围的人大多带着这种有色眼光看待椎叶,不过
如今椎叶已经渐渐融入这个环境。
其中也有人悄悄耳语说等到舆论平复后,椎叶迟早会被叫回去的,关于这点
其实椎叶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在椎叶心中有个确实地、像是自信的东西昭示着,现在不论自己被分
派到哪里,都能好好地完成工作。
如果从价值面来看,这里的工作的确不刺激,可是从接触嫌疑犯、被害者的
每一天当中,经由一些小事情让椎叶了解到───
自己并不是在处理犯罪,而是从事与人相处的工作。
这是以前的工作所无法获得的真实感。平凡的每一天,对椎叶来说,都是能
再次体认警察这项工作的宝贵时间.
这世上有非得实实在在累积否则无法得到的东西。
椎叶如今才开始感受到能够担任警察的职务真好。
「椎叶先生,要不要一起去吃拉面?」
结束工作,椎叶走出刑事课时齐藤追了上来,他是刑事课中最年轻的警察,
话虽如此,也只比椎叶小两岁.
「拉面吗?陪你可以,不过当然是你请客哦?」
椎叶捉弄地说着,齐藤一声「欸?!」撇嘴道
「为什么啦?!」
「因为之前是我请的啊,有借就要尽早还!」
「哇~ 椎叶先生唯利是图啊~ 」
齐藤对曾经待过警视听的椎叶有一种憧憬。虽然有时候他会缠着椎叶要他说
些警视听的事很令椎叶受不了,不过个性开朗,椎叶还蛮喜欢这个后辈的。
「下次椎叶先生没当班的时候,可不可以一起出去喝一杯?」
「……该不会是、跟交通课的女孩子一起吧?」
椎叶一皱眉,齐藤若有所意的笑道
「没错!就来参加一次嘛。她们一直叫我要带你去,我都快被吵~~死了。」
「不用算我了。」
「吼~ 椎叶先生都很冷漠耶。椎叶先生没有恋人吧?只是露面一下又没什么
关系. 」
「谁说过没有恋人啊?!你们不要随便决定好不好。」
椎叶不满地抱怨,结果齐藤瞪大眼睛停下脚步
「欸!?有哦?欸?是怎么样的人啊?你们什么时候约会啊?根本都感觉不
到。」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哦!」
椎叶瞪着齐藤。
「啊!该不会是、远距离恋爱啊?喂~ 是不是啊?」
「对啦!他在很遥远的地方。」
椎叶对自己的玩笑有点心虚。
根本不远,两人都在东京,可是想见也不能见,连声音也不能听。
可是自己只能等待,因为已经这么决定了。
「那、真的很辛苦耶。要是我的话一定无法忍耐。」
齐藤同情似地自言自语. 明明尽量不去想起来的却又被提起,真令人有点气
愤,不过对齐藤发脾气也没用。
两个人走出警察局的大门,正下楼梯的时候,椎叶的手机响了
「抱歉,等我一下。」
椎叶跟齐藤知会一声看向手机萤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带着怀疑的态度,
椎叶按下通话钮
「喂?」
「那个男人是谁?」
是那个熟悉的男人低沉的声音,椎叶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我不在的日子,你跟年轻的条子勾撘上了?」
好怀念!这个总是带着玩笑语气的声音!椎叶将手机紧靠耳朵,看向四周。
「真是令人不放心的家伙耶!我可都是独自一人渡过寂寞的夜晚呐。」
「你在哪里?!你看着我吧?在哪───」
───看见了!马路的对面那头停着一台银色的LEXUS,就是那!
「椎叶,我来接你,让你久等了。」
这样一句话,让椎叶再也不能自己,焦急地坐立不安
「齐藤、对不起,我突然有急事,拉面就下次再去吧?」
「欸?!真的吗?……啊!现在这通电话是你恋人打来的?」
「嗯!对。」
椎叶干脆地承认反而让齐藤吓了一跳
「他来找我了,我们很久没见,所以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赶快去吧……不过真令人意外,酷酷的椎叶先生也会有这么高
兴的表情啊,看样子你很爱他哦。」
椎叶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笑着
「那、明天见。」
「啊!您辛苦了。」
椎叶飞奔而出,趁着马路上没有车,忽视红灯信号穿越马路。虽然对警察来
说是不该有的行为,不过今天就算了。
前方,闪着暂停灯的车停在一旁。
椎叶小跑步靠近,从车窗窥视车内。
与坐在驾驶座的男人对上眼,椎叶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你等很久了?」
椎叶问的是在这里等他工作结束走出来是否等了很久的意思,不过得到的却
是完全不同的*.
「是啊,等了一年半了。」
椎叶唇角微杨苦笑道
「这我也是一样啊,不要说的好了不起的样子。」
「是吗,那同样都是等的很累的夥伴,今晚好好地把累积在心底的话彻底发
泄一下吧?」
「聊天就可以了?」
椎叶恶作剧似地开玩笑,宗近大大的手掌若有深意地抚摸椎叶的膝盖
「不要抓我语病哦……等一下可会让你哭。」
「你可以试试看啊~ 」
听到椎叶的回答,宗近满足地微笑,踏下油门.
载着两人的车,静静地驶入夜晚的街道……
エス-咬痕番外Sleepingbeast
椎叶下床淋浴过了很久都还没回来,宗近不经意憋了眼浴室,只见躺在浴缸
浅浅温水中的他,轻轻呼吸着……
呆了一下,马上朝已经睡熟的椎叶走了过去
" 喂,别在这种地方睡"
睁开眼的椎叶一脸朦胧。
" ……我睡着了吗"
" 快出来,不然会感冒的"
" 头发,还没有洗……"
充满倦意的声音回答道,宗近拧开阀,拿起了莲蓬头靠近椎叶的脑袋。
" 别动,我帮你洗"
" 不,不用……我自己来"
" 让你一个人呆着的话又会睡着,条子溺死在这种地方,我可会被当做犯人
的"
不容分说,用温水淋上了椎叶的头发,把瓶中的洗发水倒了一点在手心,往
那个人脑袋上一抹,很快就起了许多泡泡……椎叶先是很不情愿的样子,后来也
慢慢老实了。仿佛
不习惯与人亲近的流浪猫在拼命忍耐别人的搓揉,椎叶半合着眼,心情不爽
地瞄着自己。
比起性这样目的明确的行为,现在的状况简直纯洁得令人乍舌,但不知为什
么好像他并不擅长这种交流方式。那像猫毛一样柔软的发质,仿佛稍微用一点力
就会纠缠起来,然
后断掉……怕泡泡跑进眼睛里,让他脸朝上,指腹小心地按摩着头皮……椎
叶好像觉得很舒服,闭上了眼,靠紧了宗近。
眼前的椎叶看起来好像稍稍放下了肩上的一切,正享受着这一时的安逸。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面对宗近再次起誓的他,今夜背上的却是更甚一筹的重
荷——不管从今以后会遭受多大的苦难也绝不能放下的重荷。椎叶对此应该十分
清楚。正因为已经
十分清楚,所以他再次接受了宗近,同时自己也被宗近所接受,这一事实让
椎叶暂时得到了安心。
将自己所属黑暗世界的情报提供给警察,作为报酬,警察用身体为代价来交
换。既然已经走在一座危险的桥梁之上,就绝对不可以用甜蜜的心情来对待彼此,
否则等着两人的
只是共同的毁灭。
如果抱着左右不定的心情面对我的话,最好趁早从我面前滚蛋,宗近用这样
的话来逼迫已经越来越恐惧两人关系的椎叶,拥抱他,用暴力打击他的自尊……
虽然被伤害,被紧逼,但椎叶最终选择了停下逃避的脚步,怀着从未有过的
强大觉悟要和宗近在一起。
明知肩上那不能承受之重,但下定了决心就绝不更改宗近深知在看似冲动鲁
莽的行为背后,不安与苦恼几乎要压垮椎叶,他那种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性格甚
至让人感到怜悯。
" 你想试探我?想让我做出觉悟?"
是的,的确如此,可与此同时宗近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希望椎叶能够就此从
自己身边离去。
回去吧,现在回去的话伤害尚浅,在自己认真之前逃开吧——
可做不到,完全做不到。如果真的希望如此,明明可以施以更过分的手段把
他搞得七零八落,让他根本不想再见自己第二面……用纯粹的暴力彻底伤害他或
者叫人来轮奸他,
这种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可宗近选择的却是最温和的一种。
万一有什么发生,自己一定会被舍弃,一定会被冷淡地对待——明明做好了
觉悟,才能在知道这危险性的情况下,依旧将这个警察拥入怀中,可如今已经无
法对椎叶冷淡起来
了。
——原来左右不定的是我。
洗完之后用水淋上他的头发,宗近的嘴边浮上一抹自嘲的微笑。椎叶微睁着
眼,任他摆布。
凝视着那张残留着伤痕的端正的脸——不如干脆将警察和S的立场抛在一边,
和他一起沉溺在以爱为名,甜蜜的幻想之海中又如何呢?不留一丝空隙地倾吐那
些能深入占据
他脑海的甜蜜话语,向他的身心满满地注入浓密的情爱,让不习惯被爱的他
陷落应该也不会太难。
可是蜜月无法长久,如今的椎叶已经工作中毒了,他要受警察这份工作的支
撑才能活下去。有宗近是自己S这一前提,椎叶才能够肯定两个人之间过于密切
的关系。对于一
个只能在警察身份中寻找自己存在意义的人,如果仅用爱缚住他的双手,一
开始就会从心中出现破绽。真的想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不要走的话,最要紧的是
将他当作是工作上
必不可少的对象,绝不夺走他逃开后唯一能藏身的地方。最初看见椎叶是在
新宿的小酒吧里面,当时的他正和安东喝着酒,外表有点像公关那样轻浮,但一
眼就能看出来此人
内在绝非如此。幽暗的店内渐渐浮出一张端正的脸,乍看之下十分放松,其
实在他的周围飘荡着某种人才拥有的独特的紧张感。那时的安东并没有注意到自
己,他仿佛像是陪
伴恋人的护卫一样,小心翼翼地带着年轻的同伴走出了店外。
虽然知道这个人对安东来说是特别的,但和他的男性身份相比,自己更吃惊
于像安东这样固执硬气的人居然会用那样热烈的目光注视着某个人。
安东是个在极道和坚气的夹缝之中胜于修罗的男人,钱先于色,工作先于爱
情,对于一直以来都贯彻这种生存方式的安东,连宗近也无法忽视他。
仅仅想到这个人居然能将安东俘虏就涌出了无限兴趣于是宗近派出了亲信的
侦探去调查他。没想到他的底细却没那么容易挖出来,花了将近一个月才查出的
真相让宗近不得
不正视他的存在。
——警察,而且还是刑事厅的警察。
安东可是染指了麻药生意的人,稍微一不小心就会被当作是内奸。于是担心
安东的宗近继续调查了下去。曾稍微对他提过椎叶,安东略微露出了点不快,"
那只以前就认识的
朋友" 平静地一笔轻轻带过。
如果安东知道自己是被这个男人所利用,或者他是真的喜欢他,哪怕是知道
了他的警察身份却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打算和他交往的话,宗近也不会插嘴。
两月后,宗近和这个失去了S的男人第一次正面交锋。那时的他就像只负伤
的野兽。迎面而来的激烈眼神以及这激烈深处所蕴含的孤独内心,越了解他就越
被他吸引,越想
得到他。
想得到只是把自己作为S的椎叶才插手这件事,可在与他的距离逐渐缩小的
过程中,慢慢孕育出那种犹如抚摸野生动物一样的快感。椎叶抬起了头,露出最
脆弱的喉部,吐
露着真心,渴求着爱抚。
"洗完了"
唤了一声,椎叶却仍旧沉浸在半睡半醒之间,那毫无防备隐约浮现着微笑的
表情,让宗近的心不觉间突然一紧。
靠近他的脸,掠夺他的唇,可这个人被附上亲吻也仍旧没有醒来,宗近的吻
沿着他的鼻梁游移,轻轻贴在了额上。
第二次起誓之后椎叶像个孩子一样在宗近的怀中哭泣,痛苦的样子让宗近的
心像被针扎了一样涌出怜爱之情。如果不是了解椎叶的性格,一定早就让他辞掉
警察的工作,把他
养在身边使他无法离开自己。
涌出的爱意让宗近感到危险,这不仅是因为两个人的立场,宗近的过去也不
断向他发出警告。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了啊……曾经全心全意爱着那个人,爱到除了他根
本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那个人用爱情第一次将自己空洞的心填满,自己也只为
他一个而横冲直闯
的爱着。虽然一点也不后悔,但那时真的是太过年轻,年轻到害怕失去他,
觉得失去他的话还不如两个人一起被灼热的火焰包围,烧到无影无形算了。这种
年轻的愚蠢不仅燃
尽了对方也燃尽了自己,等待着的只是最后绝望的毁灭。
绝不能将如今沉睡在自己心深处激情的火焰烧向椎叶,宗近自戒般地想到。
所以这样就好了,椎叶终究要决定将自己警察的身份贯彻到底的话,自己也要彻
底贯彻作为他S
的立场。
" 喂,快起来,不起来的话就在这里侵犯你噢"
椎叶睁开眼,轻轻地问
" 刚才,你说什么……?"
"没什么"
走出浴室将浴巾递给他,椎叶欲言又止,大概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谢谢你
帮我洗头这样的话。鼻子轻轻一哼,为那有点笨拙的认真禁不住笑了起来,觉察
到宗近微笑的椎叶
一下子脸色就变了。
"笑什么笑"
" 没什么……好好擦一下吧"
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淋浴间。" S是我最重要的同伴,不管发生了
什么,只有你一个我绝对不会背叛,如果你身陷危险之中,我会用命来守护你,
用整个身心,整个
灵魂来守护你……"
椎叶到底是下了何种决心才说出这些话的呢,不用问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
才再次接受了他。
但是今夜起誓的不仅是椎叶一人,宗近对自己的心也起了誓……
从今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绝不放手,当你再次因为我们的关系而迷惑,踌
躇,时而被不安所紧逼停步不前的时候,我会抓住这双手,将你强拉着一起向前
走去。
不是被爱所连接的伴侣,而是作为你的S,和你一起托生为佛前的莲花,同
生存共命运。
不是你的恋人,而是你的S,我们在一起。
无论今后我们将得到何种令人痛苦的结果……
liar'struth
与生意伙伴公司的人吃过饭后,宗近在饭店大堂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了?”
旁边的秘书鹿目小声地询问道。
“你先去车那边吧,我呆会再过来”
鹿目确认了一下宗近视线的目标,行过礼之后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宗近唰唰
穿过大堂,来到了坐在沙发上阅读杂志的青年身旁。
“好久不见了,真生”
听见有人搭话,小鸟游吃惊地抬起了脸。
“宗近……先生”
“在等人?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喝一杯”
真生的脸稍稍浮过一丝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宗近带着真生来到了顶楼的酒吧。夜幕刚刚降下,微暗的酒吧显得空空荡荡
的。
两人被带到最里面窗边的座位,点的酒也很快就上来了。
“庆祝偶然的再会,干杯”
宗近轻松地说道,而真生苦笑着举起了玻璃杯。
“……那个时候非常感谢”
酒杯轻碰,真生喝了一口,然后哝哝地说“受了你的照顾却没向你道谢”
“没那个必要,道谢的话那家伙已经说了”
听了他的话,真生嘴边绽开了微笑。
“那位警察先生还好吧?”
“啊,还是那样,工作狂”
自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月,曾经深受打击,一天到晚双眼暗淡的椎叶如今
又像从前那样精力充沛地投入到工作中了。不用说宗近也知道这并不代表他已经
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同事惨死在眼前——这是无法忘记的噩梦。
真生的手机响了,他小声地道歉后接通了电话。
“是我……嗯,还没有。可能会迟到,你先去房间等我吧……知道了”
“和人有约吗?”
“是的。现在正在交往的人。很温柔的好人啊,今天是我的生日,跟他说了
之后,他说要一起去饭店吃饭,再订个房间慢慢地过。那个人还问我要不要和他
同居……唔,现在很幸福,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凡人的幸福。”
真生用毫无抑扬的声音喋喋说道,目光沉静却仿佛藏着空虚。
“……舍弃过去,从此过普通的生活。所以卖春的事情,还有那些黑社会的
事情,讨厌的事情全都忘掉了”
“那个警察也忘了吗?”
真生突然睁开了眼睛,用闪烁的目光盯着宗近,咬紧了嘴唇。
“对啊,那么过分的男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即使记住也不是什么好事
吧……你,看不起我吧”
宗近摇了摇头,把酒杯放在嘴边。
“和我没有关系”
宗近知道真生对那个叫永仓的刑警有着特殊的感情。失去所爱的痛苦是不会
短短三个月就消失的。尽管如此,真生一定是拼命想让心上的伤口愈合。无论以
何种方式,旁人都无可置喙。
从怀里拿出名片递到真生面前。
“有什么事就联系我,也许能帮上忙”
真生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我对你来说可是个毫不相干的人啊”
“虽然只有几天,但你还是我的客人。这个理由已经够充分了吧……那个人
在等你?那喝完了就走吧”
真生欲言又止地看着宗近。
“怎么?”
“……你和椎叶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和你一样”
“嗯?”
宗近回看他的眼睛,果然和椎叶说的一样,真生什么都不知道。
“和你一样”
“我是那家伙的S”
这个直接的回答让真生微微吸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他凝视了宗近几秒,叹
息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帮我转告椎叶先生吧。我很好……还有,虽然您的心意很难得,但是这个
名片我不能拿,我不想带着能让我想起过去的东西”
“你自己决定吧”
“那我走了,谢谢您”
宗近心情复杂地目送着真生静静离开的背影。
原来真生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永仓深爱着的。一瞬间,宗近
甚至想叫住真生告诉他真相。可最终他也没有这么做。
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也不过是向伤口再撒上一把盐而已。永仓活着的话还好,
但如今告诉他真相,也只会恶作剧般地增加他的痛苦。
还是不知道比较幸福。被无法追回的爱所束缚的痛苦,宗近自己有切身感受。
忘记不是罪过而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情。无论多么痛苦,无论是多么难
以忍受的悲伤,都会在不知不觉间痊愈,随着时间慢慢地淡薄下去。
只要仍旧活着,就可以数次地重新来过。
在宗近看来,永仓才是那个不幸的人。虽然没有和他见过面,但他那笨拙的
生存方式自己却能体会到。
男人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心情就死去了。消逝的不仅仅是生命,这藏于胸口
的爱恋还没来得及传达给对方,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突然把我叫出来吗?”
一进屋椎叶就不高兴地抱怨道。
“不想来就别来啊,我记得自己并没有强制要你来哦”
在厨房调酒的宗近如此回敬他,椎叶有点受挫似地闭上了嘴往沙发上一坐。
宗近两手拿着酒杯走向了沙发,将其中一杯放在了桌上。看着椎叶疲惫的侧
脸,宗近打开了话题。
“我今天碰见小鸟游真生了。”
椎叶仿佛杯弹了一下抬起了头。
“——在那里遇见的?”
“碰巧在饭店大堂看见他。他叫我告诉你他很好”
“是吗……”
些微安心的气氛荡漾开来,椎叶点上了烟。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酷,可宗近却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他一定对行踪不明的
真生一直都有所留意。
宗近向椎叶的后颈伸出了手,轻轻拨开搭在他项上的头发。那里,某人曾经
咬下的痕迹理所当然地已经无影无踪了。
“怎么了?”
椎叶有点惊异地问到。
“没什么”宗近摇了摇头。
自不用问,那个伤痕一定是永仓留下的。到底是在什么情形之下咬出来的呢?
难道是情交之后的印记吗?不可思议的是宗近并没有感到嫉妒。
与那个伤口一齐刻进椎叶身体里的,是一个男人的生存方式。那个男人笨拙
地活着,悲情地死去。
这两方面椎叶都接受了,只有他才能接受这些,于此,宗近没有介入的余地。
“永仓是枪击之后马上就死了吗?”
椎叶对这个唐突的问题微微皱了下眉头。
“……不是。虽然失去了意识,却是在送到医院之后才走的。怎么问这个?”
宗近没有回答,只是把脸靠近他,唇游走在后颈,用气息爱抚这个地方。
光滑的白色肌肤,让人有用牙齿咬上去使之渗出血来的冲动,宗近却在这一
刻停住了。
——被枪击中直到呼吸停止这一段短短的时间之内,永仓会想些什么呢?
是不是很后悔连一次都没有回应过爱人的心情,面对这样愚蠢的自己,是不
是很不甘心?
但是,如果遇见这种事情的人是自己的话又如何呢?在失去生命的瞬间,会
想些什么,有何希望呢?
宗近抱住椎叶,没有让他看到浮现在自己脸上那自嘲的笑。
最后想到的,不会是公司的事情,也不会是自己唯一的弟弟,首先会浮现在
心中的是眼前怀中男人的脸。
但这份感情却无法言说。无论拥抱他多少次,都决不会说出口。一旦告诉椎
叶,只会把他逼上绝路。
安东是个聪明人。他真心喜欢椎叶却没有把他占为己有,曾经一直想不通,
可如今已经慢慢理解了。
安东最初就知道,如果把心情挑明了,椎叶就会离开自己。透过肌肤感受到
了安东那隐秘的感情,正是因为有这像商业交易那样的联系,椎叶才能让他做自
己的S。
如果他考虑得太多的话,一定无法忍耐吧。椎叶缺少那种毫不在意利用对方
感情的狡猾,这种认真和温柔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宗近,怎么了?”
椎叶从怀中抬起头,仿佛用眼光推量着对方的心情。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
差点让宗近被伤感左右说出傻话。
仿佛要扼杀已经到了喉咙的言语,宗近无言地,慌慌张张地吻上了椎叶的唇。
嘴唇被占据,胸中的苦笑流泻出来。
所有人都在撒谎,每个人都是伪装了自己然后活下来的。真相在未说出口的
时候就悄悄地流失了。
不过,这样就可以了。
什么都不说,不告诉他也没有关系。
不寄于言语,所有的只要自己了解就够了……
IMissYou椎叶篇
「随便坐吧,我去泡咖啡。」
宗近将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一边卷起衬衫袖子边走进厨房柜台。
椎叶并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站着眺望宗近的新家。也许因为没什么杂物,第
一印象给人很清爽的感觉. 小小的餐桌、浅褐色简单的皮革沙发,然后就只有电
视等等视听家具。
客厅餐厅厨房加起来大约只有7、8坪,当然从普通人的观点考量,这种大
小对单身男性一个人住已经是很宽阔了,从地域性与设备面来说租金应该也要椎
叶一个月的薪水吧。可是与以前居住的六本木之丘里高级公寓相比,是完全比不
上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的?」
椎叶在沙发上坐下,望着站在厨房的宗近。厨房的设计是采用与客厅成一体
面对面方式,所以宗近的动作从客厅这边也看得很清楚。
「离开松仓家之后开始,大概快半年了吧。」
宗近没有留意椎叶的视线,继续往咖啡机里倒入矿泉水。他的头发稍微短了
一点,端整的男性风貌一如既往,依旧是那个光是站着便散发出独特存在感的男
人。
经过一年半后终于再度见面,宗近带椎叶来到一间感觉舒适的用餐酒吧,要
了偏内侧的房间,两人面对面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聊了聊。
宗近与椎叶分别后,立刻将自己的公司处理掉,为了协助东明而搬进松仓家。
宗近寸步不离的跟在东明身边只在刚开始的半年,剩下的时间大多着重在重整组
织上头,主要致力于修复旗下组织与友谊团体的关系上。
东明出乎意料比预期中提早不需要宗近的力量主要的原因,当然除了他本身
开始有身为组织之长的自觉外,宗近透露鹿目的存在也功不可没.
鹿目代替宗近辅佐东明,担任教育的身份也异常严格,当然刚开始东明会反
抗,但鹿目毕竟是从小就照顾他的人,之后虽然仍会回嘴,不过也渐渐地接受鹿
目的意见。
然后过了一年,宗近趁着周围的干部都已经认同东明的时候,一个人离开了
松仓家。之后开始贸易相关工作,直到最近事业终于上了轨道;不过话虽如此,
公司社员不过5名,国外的采购都必须由社长宗近亲自前往实地商谈,一个月之
中有半个月都不在日本。
「鹿目先生留在松仓家吗?」
「他本来就是松仓家的人,只不过是回到自己应该待的地方。」
宗近虽然若无其事地说着,不过总是像影子一样跟在宗近身边的鹿目不在,
椎叶觉得有一丝的寂寞。
鹿目是一个超越一般秘书的立场、任何情况都对宗近竭尽忠诚的优秀人才。
这样的鹿目居然选择东明而非原来主人的宗近虽然令人意外,但他也一定有自己
的考量才这么做。
东明仍旧有些地方令人担心,不过他没有逃避组长的重责,应该也有相当的
成长,足够承担压力了吧。虽然是一年半的时间,但对认真度过每一天的人来说
绝不算短,不只椎叶自己,每个男人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在这一年半的时间中
努力撑过来了。
「工作上是进口什么?」
「现在主要是美术品跟宝石。」
不管哪一种都是需要相当的知识和专业素养,否则难以处理的商品呐。看来
宗近又有了自己所不知的一面,椎叶暗自感叹起来。
宗近拿着两个咖啡杯,走进客厅,放在桌上,在椎叶身边坐下。
「我的生活这么朴素你吓了一跳吗?」
椎叶愕然地手伸向杯子
「还真敢说. 住在这样的公寓还算朴素啊、你的感觉是怎么了?我到现在,
都还住在只有一个房间的公寓耶。」
宗近笑道「那还真不好意思」慢慢享受着自己泡的咖啡。
椎叶心神不定地将眼神从宗近的侧脸移开,总觉得精神快要发狂,宗近就在
身边的这种状态,自己还没有办法习惯.
毫无预警地宗近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对自己说「我来接你了。」椎叶一下
子对意外的再会感到欣喜,沉醉在听闻宗近的近况中,可是一旦来到这种安静又
只有两个人的环境,椎叶变得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为了消解闲得发慌的状态,椎叶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按下开关,大
型的液晶电视播放着新闻。
「喂!你在干麻?」
「欸?什么?」
被宗近严肃的声音吓到,椎叶生硬地转头.
「好不容易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开电视啊?!」
「没、没有啊……觉得太安静了,就……」
宗近夺过椎叶手中的遥控器,不大高兴地关掉电视,房间又回到了安静的气
氛。
「……面向我这边!你是不是从刚才就一直逃避我的眼神啊?」
「我没有逃避啊,你不要乱说!」
虽然这么回答,不过椎叶还是没有看着宗近,脸是面向他了,可是视线却稍
微躲开,落在宗近颈边。
「椎叶、看着我。」
被宗近不容分说的语气命令,椎叶只好勉勉强强看着宗近的眼睛。宗近的表
情很认真,椎叶又无法忍受,宛如拒绝的意思一般背过脸去。
───不行啦!我没办法正面看着宗近。
椎叶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很紧张,更正确的说法是,椎叶的心中感到害怕。
「你啊……」
身旁的宗近深深叹了口气。宗近会生气也不是没道理的,可是虽然对他感到
抱歉,椎叶就是没办法直视他。
「到我家之前你还像平常一样说着话,怎么突然变了个样?该不会是不想跟
我单独在一起吧?」
「不是。」
「那、你好好地面向这边说话。」
椎叶也很想这么做啊,可是就是做不到。心跳的好快,明明什么都没做,呼
吸也变得混乱,光是假装平静已经耗尽力气。
面对背过脸动都不动的椎叶,宗近说出了非常荒谬的话
「你是不是变心了?所以才没有办法看我的眼睛吧。」
意想不到的话语让椎叶一阵愕然,立刻转过头看去,宗近弯着身单手撑着额
头
「对方是什么样的男人?到底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宗近一副被打垮的样子轻声道。椎叶慌了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怎么可能会有男人!」
「那是女人啰?你本来就是异性恋,果然还是女人比较好呐~ 」
「你在擅自决定什么啊!我也没有女人!」
「没关系,椎叶,你说实话吧,我已经有所觉悟了。」
「宗近!!你不要太过分!除了你、我不可能喜欢上别人吧!」
「……真的?」
「当然,我只有你,我一直在等你来接我啊!你相信───」
拼命解释误会的椎叶,突然发现某个状况于是闭上嘴,宗近正从指缝间窥视
着自己。
而且直觉认为宗近的唇像是在忍着笑一样。
「你、在捉弄我……?!」
宗近终于忍不住,抖动肩膀像是遇到什么非常有趣的事似地大笑起来。
「你骗人啊!真差劲耶!」
就算椎叶抱怨,对宗近来说就像耳边风一样,宗近依旧手撑在椅背上笑个不
停。椎叶骂了句「可恶!」,迁怒地将沙发上的靠垫拿起来摔在地上。
「椎叶,刚才那句话你再说一次,什么只对谁怎样啊?」
「谁要说第二次啊!」
害羞与不甘心,这次是另一种涵义的不想看宗近的脸。玩弄别人的真心,真
是令人火大的男人!
椎叶觉得悔恨,为了抑制这种心情椎叶伸手拿起没喝完的咖啡。而宗近只是
愉快的望着这样的椎叶,他的视线令人很难为情。
「不要生气,看这边。」
「不要!你真是一点也没变,爱作弄、个性差这几点几乎完全一样。」
口出恶言让椎叶放松了下来。经过这样的一来一往,刚刚的紧张与不安已经
完全消失,想起宗近从前无聊的玩笑,便轻易地盖过了这一年半来产生的隔阂.
不安是因为还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可以就这样沉浸在再会的喜悦中,即使知道
宗近来迎接自己就表示这是他的* ,可是却恐惧确认彼此之间真的已经没有任何
障碍了吗。
要是、他要自己再多等一段时间呢?要是、他告诉自己不要再等待了呢?脑
子里的一角一直出现这种讨厌的想像,让自己没办法打从心底高兴. 什么时候都
往最坏的状况想与其说是职业习惯,不如说是椎叶的本性如此。
「我倒觉得你有点变了呐。」
「欸?!」
是指什么事呢?椎叶抬起头,宗近将他手上的杯子夺下,放在桌上,两手贴
着椎叶脸颊,指尖慢慢抚摸椎叶眼角,这让椎叶胸口一阵苦闷
「……当然啦,头发没染而且比以前短,服装也是普通的西装───」
「我是说你的表情变柔和了,尖锐刺人的感觉消失了。」
宗近的眼神很温柔,不过这些话又带给椎叶新的不安。
椎叶也感觉到自己的个性变圆滑了。S工作这种特殊的搜查方式,让私生活
与工作的界线变得很暧昧,因为不能被识破真正身分所带来的无穷尽的紧张,让
心情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对那时的椎叶来说,除了自己以外的都是敌人。
转移到现在的职场,从事非常普通的警察工作,椎叶尽可能放开肩膀的力量,
并不是松懈,只是把芒刺卸下,有意识的改变自己,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到的
事。
观察别人的行为与言语,解读深刻的内心,不相信任何人,只依赖自己,如
果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方式,是没有办法在现在的单位执行普通的搜查的,让自
己不再是孤独一匹狼作风,尽全力融入周围环境。
这样内在的变化于是显露于外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
在宗近眼中,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呢?难道他感到失望了───
「以前的我比较好吧?」
椎叶试着语调轻松但隐含真心的询问,宗近将椎叶抱到身边在耳边轻声道
「以前带刺的你很有吸引力,不过现在的你也有不同的魅力,表情变得很成
熟呐。」
听完宗近的话椎叶感到安心,但还是有不能理解的事
「可是、你应该喜欢不知天高地厚、勇于挑战的我才对吧。」
轻柔的吐息碰触到耳边,是宗近在笑。
「你不了解男人的心啊。虽然有人会因为爱上的对象在自己不在的期间改变
而态度变得冷淡,但那只表示这些人不过是小鬼;成熟的男人虽然会对对方的变
化感到忌妒,可是那也只会转变为一种刺激而能好好的享受呐。」
完全就像是宗近会说的话,椎叶不由得笑了
「干麻这么认真解释?」
「因为你看起来很不安,所以我才说的。不管你怎么改变,我都还是会被你
吸引,玫瑰的美丽,并不是来自于它有没有刺啊。」
椎叶忍不住推开宗近
「不要把人比喻成花!很恶心耶,你看,都起鸡皮疙瘩了。」
对着抱怨的椎叶,宗近夸张的叹一大口气
「你毫无情趣的这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呐。」
「那真是太好了,什么情趣、对我来说根本不需要!」
听到椎叶这样说,宗近色色的笑道
「在床上是需要的哦。」
椎叶正想回敬几句,嘴唇却被宗近早一步占领,心脏一瞬间、停止跳动,这
是再次相聚以来的第一个吻。
「谈话结束,你准备好要被我抱了吗?」
「什、什么心理准备啊?!那种事、现在才───」
宗近的唇轻轻爱抚过椎叶眼帘,中断了他的话。心底窜起的热切让吐息都颤
抖不已。
突然被用力地抱进手腕中,周身环绕着熟悉的L‘INSTANT香味。
椎叶的唇流泄出不成声的叹息。
「让你等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真挚的细语与确切的拥抱让椎叶忍噤不住
「宗近……」
───好眷恋,好寂寞。一个人漫长的夜晚是那么辛苦,一个人的床铺是那
么空虚,自己到底度过了多少个不成眠的夜晚?
可是宗近说等待,所以自己只能忍耐;说过一定会来接我,所以只有相信着
继续等待。
「不要哭,椎叶. 」
听到宗近这么说,椎叶才发现自己在哭。
沾湿脸颊炽热的泪滴是椎叶的* ,代替倾吐不出的许多话语,从心底最深处
满溢而出。累积压抑的爱恋与寂寞,到目前为止的不安与痛苦,都在宗近的温暖
中融化,无止尽的流走。
好像要接受椎叶所有的想念,宗近的唇温柔地吻去泪滴。
「我不会再离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椎叶用力闭上眼睛,两手环抱宗近颈部。
用尽全力地抱拥,用身体感受这确实的碰触───
一个人寂寞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两人的约定终于实现了。
「宗近……」
想要表达的明明有许多,可是临到紧要关头却说不出口,没有办法说出任何
话。
但是很不可思议的自己却不着急,自己的心情宗近最清楚,他完完全全了解,
因为可以确实感受到这份温暖,所以只是互相紧抱着就让心里满满的。
椎叶退开身体,两手包裹住宗近脸庞。
终于能与这双眼睛正面相对了,能够安心地将自己交托在再会的欢喜中。
「我好想你……」
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万千的思念。
宗近温柔的吻完整地包覆住椎叶的一颗心。
Nohesitation宗近
一只手拿着威士忌酒杯,宗近回到卧室,穿着浴衣坐在床上。
呷了口酒,宗近瞥了一眼床上。凌乱的被单还残留着刚刚激情的痕迹。
想起在浴室见到的椎叶茫然的深情,宗近不仅牵动了嘴角。
在床上那样不停的渴求着椎叶,本以为自己已经得到满足。两个人一同洗澡
的时候却又激起了欲望,结果又在浴室里面做了一次。
明明自己也很享受的样子,结束后椎叶却立刻冷淡的将宗近赶出了浴室,理
由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洗澡”。
Sex进行的时候椎叶不自觉地流露出的性感令宗近痴迷,结束之后的扭捏
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宗近当然也明白他并无意破坏气氛,只是害羞。虽说是跟
从前一样,对感情笨拙和不善撒娇的地方反而比从前更加可爱了。
一年不曾碰触的椎叶温暖的身体,勾起了宗近心底的欲望。正因为很久不见,
所以才不该乱来,只为对方带来快感。为了弥补给他带来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宗
近想要温柔的拥抱他,期望能够给与他身体和心灵上的满足。明明是这样打算的,
也想要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宗近却在椎叶带着性感表情的低声呻吟中失去
了理智。
在痛苦和快乐的边缘,椎叶反复呼唤着宗近的名字。这如同撒娇或是渴求的
未加掩饰的声音,只在床上才听得到。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胸口发热涌出无法抑止
的爱恋
椎叶一次也没有责怪过宗近。对于这个从码头分开后一次电话也没有打过的
薄情的人,没有一句抱怨。
一年半。对于椎叶来说无疑是很漫长的时间。每天每天等待着不知什么时候
会来见自己的人,那些痛苦和不安,即使不说也能够想象。
宗近作为被等待的对象,当然也是痛苦的。但是他抑制了自己所有的个人情
感,将意识集中在自己必须达到的目的上,全力协助着东明。
这一切结束得十分突然。一年刚过,东明将宗近叫到面前。
“离开这个家吧!这里以后不需要奎吾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原本以为自己的存在是绝对必要的,东明的话令宗近震惊了。
真的没有了自己也行吗?东明不再需要自己了吗?一直被这些想法所困扰着,
宗近没有立刻离去。
推了一直迷惘着的宗近一把的,是鹿目。
“我会留在松仓家,帮助东明。奎吾从此以后可以为了自己而生活。”
鹿目淡淡的话语触动了宗近。早已下定的决心随着鹿目平静的表情明明白白
的浮现出来。宗近接受了这两个人的决定,决心要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
离开松仓家后,宗近没有立刻去见椎叶。打算稍微摆脱黑社会的印记,将自
己的生活安定下来。
随着不眠不休的工作,事业终于开始走上了轨道。马上就可以了。马上就可
以去见椎叶了。
一直这样告诉着自己的宗近,却在繁忙的日子将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感到迷
茫。
对于椎叶来说,就这样不再见面了不是更好吗?……
再怎么与组织绝断,过上正当的生活,也无法完全的消除过去。
无论用多长的时间来改变自己身边的一切,都还是无法相称的留在作为警察
的椎叶身边。只要有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给椎叶带来痛苦。
这些迷茫和踌躇让宗近犹豫起来。对椎叶的想念并没有减少。不如说正相反
吧。在分离的这段时间积累了无数的思念。失去了椎叶,自己才再次认识到他对
自己来说多么的重要。
在梦中无数次的拥抱着椎叶。每夜每夜,椎叶都会潜入自己的梦中。那火热
的肌肤的触感,唇间美妙的声音都太过真实。清晨醒来,宗近常常会在无人的床
上搜寻椎叶留下的痕迹。痛恨着在梦中都会令自己变得疯狂的椎叶,却也深深的
爱着。虽然深深的爱着,却无法付诸行动。正因为那样深深爱着,才不能够去见
他。
进退两难的宗近,常常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去。
宗近曾经爱过的绫乃,是东明的母亲。作为松仓组头目的宗近的父亲,将年
轻的妻子视若珍宝,而绫乃却很害怕强势的丈夫。就像被圈养的笼中鸟一般,绫
乃安静的带着东明在深宅中相依为命。
宗近就这样爱上了绫乃。明知相差十三岁的对方,是父亲宠爱的妻子,也无
法抑制这深深的爱恋。绫乃也同样被宗近年轻的热情所打动,接受了他的感情。
两人的往来最终还是被头目发现了。虽然身负重伤,宗近却仍然心意坚决。
他说服了胆怯的绫乃,半强迫的带她离开了松仓家,就这样夺走了父亲的妻子。
除了绫乃什么都可以舍弃。正是这种冲动的想法将绫乃逼上了绝路。最终导
致了她的死亡。
那时候,宗近年仅十八岁。只是一味的释放着自己的激情,爱着绫乃,不懂
得控制。为了维护自己傲慢的爱情,逼死了对方。
从那以后,宗近的心中开始对爱情产生了恐惧。自己的激情会伤害所爱的人,
将对方的一切燃烧殆尽。
身体交叠,只享受片刻的激情,不想再要更深层的关系,不想再次爱上任何
人。宗近的内心深处很自然的这样决定着。
然而,与椎叶的相遇,再次点燃了封存在宗近内心深处的感情。宗近想要抑
制自己强烈的感情。对于这种深刻的感情,椎叶也怀有同样的恐惧。
椎叶舍弃了自己的感情,发誓作为警察履行自己的职责。明白他的认真,宗
近因此也顺应他的期望,发誓要作为S守在他的身边。
那对于宗近来说,是对自己行为很好的约束。只要有这作为警察和S的牵绊,
椎叶就不会为自己的激情所伤。
结果,两个人的誓言都没能实现。个人的感情占据了上风。两人同时选择了
以爱情维系的关系,而不是契约。
虽然已有了心理准备,但不知道过去的阴影何时会再次笼罩,宗近十分痛苦。
椎叶相信着等待着自己。虽然知道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宗近还是埋首于工作
一天天拖延着。
直到有一天,鹿目打来了电话。离开松仓家半年,虽然宗近偶尔会打电话过
去询问情况,鹿目却一次也没有打来过。
正担心出了什么问题时,鹿目一切顺利的回答,令宗近放下心来。
然后,鹿目这样问道。
“已经见过他了吗?”
从宗近的沉默中得到* 的鹿目又说道。
“虽然知道是多管闲事,请容我说一句。……请一定不要让自己后悔。”
充分了解自己性格和思维方式的鹿目的话,有着相当的分量。
宗近开始思考关于后悔的问题。自己并没有后悔过爱上绫乃。后悔的是用了
错误的方式。
因此,决不能在犯同样的错误。不能因为自己任性的爱情而逃避椎叶。两个
人面对面的共同生活,不是最好的方式吗?
在此之前,虽然让椎叶吃了很多苦。但只要下定了决心,即使有困难也一定
能够克服吧。
确定了自己心意的宗近,昨天打了个电话。对方并没有因宗近突然的电话而
惊讶。
“是昌纪的事吧?”直接的问题。
“我想去见他。只是要说这个。”
短暂的沉默后,椎叶唯一的亲人筱塚叹气似的低声说。
“随你喜欢吧。不管你怎么做,不要影响我和昌纪的关系。”
虽然其实有很多话要说,筱塚却只说了这几句。切断电话之前,不知为了什
么,筱塚告知了椎叶目前所在之处。
“助敌人一臂之力吗?真悠闲啊。”
你并不是我的敌人。心里这样想这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对于宗近的讽刺,筱
塚只是笑笑。宗近道过谢后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宗近拿起了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响了两声之后,有人
接起了电话。
“是我。现在方便吗?”
“方便。怎么了?”
鹿目的声音跟平常一样没有起伏。
“现在跟他在一起。想跟你说声谢谢。”
“是吗?请代我问候椎叶先生。”
“啊。……鹿目,一直以来受你照顾了。”
“不必多礼。能为你做事,我很高兴。”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彼此都很清楚。从此以后的生活,要分道扬镖了。
“奎吾,从此以后,无论东明再发生什么事,请一定不要回来了。我们也最
好不要再见面。奎吾和松仓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再回到这边的世界
里了,可以答应我吗?”
鹿目的话,令宗近真实的感觉到同过去一刀两断的时刻来临了。同时,自己
也失去了如同另一个自己一般的鹿目。
十五岁的时候开始,鹿目就跟在自己的身边。有时是保镖,有时是老师。还
有的时候是秘书。鹿目一直如影子一般跟在身后帮助宗近至今。
不管怎样的感激都是不够的。自己是不值得拥有他的人。
“我答应你。”
“这样我就放心了。……请一定多保重。”
“啊。你也一样。”
没有感伤的话别,没有忧郁的离别气氛,两个人同时切断了电话。
“在跟谁讲电话?”
腰间围着浴巾的椎叶进了卧室。
“鹿目。他托我问候你。”
“是吗。……很想见鹿目先生一面呢。有空再一起吃饭吧!”
“是啊。”
对于椎叶天真的话,宗近微笑作答。
这时,椎叶的手机响了起来。从西服口袋里取出手机的椎叶,看了来信画面
之后,兴致勃勃的开始按键。
“信息吗?”
“啊。姐夫发来的。”
椎叶高兴的回答,令宗近有点在意信息的内容。
“筱塚说了什么?”
“问我有没有吃晚饭。”
“然后呢?”
“就说了这个。”
宗近愣了一下,强行从椎叶手中夺过手机。
“给我看下。”
“啊,干什么?不要随便看啊!”
一边捉住椎叶的手,宗近一边查看收信箱中的信息。收信箱里面有个专门命
名为筱塚的文件夹。一个个的看了信息之后,发现确实都是“吃过饭了吗?”
“今天天气真好啊!”之类的信息。其中还有写着“皇居千鸟池边的樱花真美啊!”
的照片。
“这是什么啊?”
“还给我。”
椎叶愤然夺回了电话。
“你和筱塚是闺中密友吗?这个再加上符号文字之类的话,简直成了高中女
生的无聊信息嘛!”
“啰嗦。这也没什么吧。因为彼此都很忙不能随时见面,这样做不是可以更
好的联络感情吗?”
还握着手机的椎叶,打了个喷嚏。
“一直这个样子会感冒的哦。”
“那就拿件衣服给我啊。可以当作睡衣的就可以。”
听到这句话,宗近的表情缓和下来。
“要住下来吗?”
“啊。明天周六休息。目前没有工作,也没有接到紧急案件的呼叫。可以一
直休到周日。”
如果是从前的椎叶,是不会留在宗近的住处的。现在却很自然的这样做了。
已经不必一意孤行的强迫椎叶了,宗近感到十分安心。
不会再次逼迫自己深爱的人了。宗近再次在心中发誓。
如果能够拥有椎叶,无论要抛弃什么,牺牲什么都无所谓。宗近在心底这样
认为。
椎叶穿上宗近拿出来的衬衫,仍在回复着筱塚的信息。
“我和他到底谁对你比较重要?”
听到宗近的问题,椎叶皱了皱眉。
“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打算蒙混过关吗?说起来,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姐夫姐夫的。明明不是亲兄
弟,关系好过头了吧?”
“多管闲事。”
宗近搂住椎叶将他强行压在床上,夺过手机,放在桌上他无法拿到的地方。
“椎叶,答应我件事。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和筱塚发信息。”
“别擅自决定啊!”
椎叶不堪重负的皱着眉,一边不停的挣扎。
“回答呢?”
“真够卑鄙。快让开,重死了。”
“听不到你的回答我是不会让开的哦。”
“再不让开我要踢你了。”
“敢踢我的话,我会一直让你不能睡觉哦。反正是休息日,即使坐不起来也
没关系吧?”
椎叶气急败坏地敲打着宗近的肩膀。
“这副自以为是又好色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
“当然了。哪会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你那强词夺理的个性,怕是到死也改不了了。”
“这个彼此彼此吧。”
无意义的对话,悠闲的度过平和的时光,令人心情舒畅。
深感安心的宗近,想起了两人再次见面的瞬间。
仿佛又看到了那向停车场跑来的身影。
像孩子一样跑过来的椎叶。那一刻又在心底浮现。
没有失去椎叶,真是太好了。选择了两个人一起活下去,真是太好了。
不会后悔的。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绝对……
-END-
Unforgettable(不能忘怀)椎叶篇
「久等了。」
看着回到车上的宗近,椎叶吓得心脏噗通一跳,宗近手上拿着一大把玫瑰花
束。
「宗近,你不会说那是要送我的礼物吧?」
一边系上安全带,宗近扬起一边眉毛道
「你不喜欢?」
「不是这个问题啦───」
「开玩笑的,这不是要送你的。」
椎叶松了口气,却又开始怀疑那是要送谁的礼物,瞪着宗近。宗近不理会椎
叶的视线,启动了车子。
用过宗近准备的义大利面当作迟来的午餐后,宗近表示有个地方想去要椎叶
陪他,两人便坐上车出发. 途中丢下一句要去买东西,在停车位将车停下宗近就
离开车去,却没想到他的目标会是花店。
「花、要给谁的啊?」
「以前的朋友。」
「……不是以前的女人?」
椎叶在副驾驶座碎碎念,宗近抿嘴一笑
「你在吃醋啊?真是可爱的家伙呐。」
「你真是可憎的男人呐。」
立刻回嘴的椎叶看向窗外。
湛蓝的天空一片云也没有,像春日温和的太阳光晒的人好舒服。
待在暖洋洋的车内渐渐睡意袭来,宗近一直闹到早上才肯让他睡,椎叶感觉
睡眠不足。
因为太舒服椎叶闭上眼睛,并没有想睡的结果却深深睡去,被宗近叫起来时
已经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
下了车椎叶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这里是埋葬安东的墓园?」
「对,我一直想和你一起来扫墓。」
宗近将放在后座的花和纸袋拿在手上,与椎叶走进去。穿过绿树多,整理得
很漂亮的墓园,在安东的墓碑前停下脚步,这是安东与安东的妹妹香织长眠的场
所。
宗近将花放在墓前,从纸袋取出波本酒瓶。椎叶脑中浮现起,宗近将酒倒在
墓碑上、不知何时的记忆影像。
「怎么样?好喝吧?这花是给香织的,你不适合玫瑰呐。」
那是宗近还没有成为椎叶S之前的事了。偶然、在这个场所看见宗近,下着
小雨,宗近也像现在这样为安东倒着酒。
如今想来,当看见那个孤独骄傲的背影时,在椎叶心中,宗近就已经成了一
个特别的存在,只有这个男人拥有与自己相同的悲伤。无意识下理解这一点,才
下决心希望他成为自己的S吧。
点上香,两人并列双手合十,闭着眼垂着头,椎叶感受到岁月流逝的迅速。
安东去世已经二年半了,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
同事永仓死于非命,五堂的生命也经由宗近的手结束,失去了许多生命,对
于被留下来的生者,这些过去不管是什么都将成为记忆的一部份。
不断地刺激着椎叶、没有去路的愤怒,无法排遣的放弃念头,灼烧的焦虑感,
都确实曾在这胸口里存在过,可如今已经离的太遥远. 不过椎叶强烈地以为只有
那些消失的男人身影,仍然刻划在自己的心中活着。
人与人相遇,失去什么,改变什么,有失必有得。
那么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抓住了什么呢?椎叶觉得现在还没有办法明确的
回答。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因为有那些过去才有现在的自己。
不被过去囚禁,但也不遗忘,就这样走下去。
因为就算记忆再怎么痛苦,也不可以忘记。
「对了!有样东西忘了给你看。」
开着车,宗近要椎叶把仪表板的柜子打开,椎叶按照他说的打开副驾驶座前
的小盖子,里面有一张照片。
「这是……」
椎叶将照片拿在手上,看见的瞬间惊讶不已
「纪里的小孩……?!」
照片里的是纪里,抱着一名可爱的婴儿。
「嗯,在我离开松仓家那时候,东明递给我的。」
那么现在这个孩子应该更大了。
成了母亲的纪里,幸福地微笑着,眼神安稳又温柔。
「东明什么都没说,不过,大概也想让你看看吧。」
那件事之后,隔了一段时间椎叶曾经回到吉泽铁工厂看过,那里已经变成了
空地,吉泽和纪里住的家当然也不在了。
如果要找纪里是一定找得到的,不过椎叶没有这么做,纪里一定没问题的,
不知道为什么,椎叶心里就是这么相信这没有根据的信念。
「东明似乎支助着纪里的生活。」
「东明……?为什么?」
跟五堂在一起的时候,东明很讨厌纪里,一想到那时东明憎恨的眼神,椎叶
对宗近的话感到相当意外。
「怎么说呢?他有他自己的一套区隔吧。」
东明与五堂有很深的渊源,对五堂的小孩、以及怀有五堂小孩的纪里,也许
有什么感触吧。
「你最近、到过新宿吗?」
听到宗近的询问,椎叶摇头道
「完全没有,你呢?」
「我也都没经过……好久没去了,要不要绕过去看看?」
宗近开车从山手大道转进青梅路,不久便看见新宿大陆桥西侧的十字路口,
从大陆桥底下穿过,再往前去就是靖国大道了。
正值黄昏交通量大,行人也多,两人被卷进了塞车状态,车子的速度也慢了
下来。
左手边看得见亮着红色霓虹灯的歌舞伎町入口。往前是中央路,人潮渐渐都
往那个方向流入。
一到夜晚,便不断满布人们无穷欲望的大闹街,新宿歌舞伎町。
椎叶从车窗以不可思议的气氛眺望着这景色。
那里是过去的椎叶?柴野晃所生存的地方。每晚,呼吸着沉甸甸的空气,在
这条街上来回奔走。
椎叶注视着人群,感觉有这样的错觉袭来:那个头发染得花俏、披着人造皮
外套,从前的自己混在其中。
宛如到处布下陷阱,饥渴猎物的野兽一般,在没有目的的夜晚中徬徨的男人。
黯淡无光的眼神,避开别人的目光低着头,那个男人是不是还在哪里走动呢
───?
在这条街上,一名警察与一名流氓相遇了。
流氓成为警察的S,暗底里提供黑社会的情报,而警察付出自己的肉体做为
代价.
───成为我的人
───要我成为警察的走狗?
所有的一切都从这里
从这个地方开始。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看见认识的人了吗?」
宗近对着看着窗外看得目不转睛的椎叶开口道。
椎叶回过头,看向握着方向盘的宗近。
在这里的不是黑道大哥级人物,不是优秀的S,只是一个男人,没有任何头
衔,只是一个名叫宗近奎吾的男人。
「没,没看见谁. 」
椎叶注视着宗近的侧脸,轻声说道
「只是有点怀念地看着罢了。」
Keeppromise鹿目
“……请一定保重身体。”
切断电话,鹿目仍站在走廊上注视着手机屏幕。
这是和宗近最后的通话了。从今以后,自己不会再打电话给他,宗近应该也
不会再打来了吧。
这样就可以了……这样自言自语道。一阵强风吹来,摇动院子里的樱树,有
白色的花落下。其中一枚花瓣落在鹿目的脚背上。
视线随之落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奎吾,怎么了吗?”
转身望去,穿着破烂的牛仔裤和花哨荧光色上衣的东明站在走廊的另一端。
外出时明明穿戴得很整齐,在家里为何非要如此碍眼的打扮,鹿目实在无法
理解。
径自走到鹿目身边,东明跟他并排仰头望着樱树。
“跟他通电话了?”
“嗯,最后的电话了。”
想必东明已经知道宗近和椎叶平安的重逢了吧?
“哼,现在想必他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吧?真安逸啊!”
说说而已,声音中没有怨恨,鹿目不禁瞥了一眼东明的侧脸。
虽然还是偶尔会发脾气,现在冷静的态度和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说是
作为头目的自觉,其实还是作为一个人来讲更成熟了吧。
令东明变得成熟的,是宗近。宗近无私的帮助改变了一切。不仅仅是东明,
围绕在东明身边的干部们也发生了意识的改变。
宗近总是带着真诚和耐心不断靠近着东明。起初,面对宗近,东明并不听话,
旁若无人的行为令人不能容忍。但是,宗近有着毫不动摇的忍耐力。不留情面的
责骂东明的任性,但又绝不轻视他,彻底的贯彻着让东明作为头目站起来的决心。
认定宗近最终会徒劳而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干部不在少数。但东明确确实
实发生了变化。与其说是终于想要对宗近的期待做出回应,不如说是无法忍受因
为自己的缘故令宗近也被人看不起了吧。
无论动机为何,东明的变化都是惊人的。很快,对此改变了态度的人多了起
来。而这当然接着对东明产生了好的影响。被期待的喜悦与被需要的成就感,令
东明成长了。
现在的东明虽仍未够成熟,但已经能很好的尽头目的责任。鹿目在认同着东
明的努力的同时,在心里认为宗近默默地努力比什么都重要。
“你……”
东明望着落在廊下的樱花开口。
“其实还是很想跟着奎吾吧?这样真的可以吗?”
鹿目默默地摇头。
“现在的奎吾,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不是在问奎吾的意思,是问你的想法。你很需要奎吾的不是吗?”
东明反驳道。鹿目不禁露出微笑。
“什么嘛?”
很少改变表情的鹿目这样笑起来,东明有点不知所措。
“没什么,只是感叹东明也已经成熟了啊!”
“校偃⌒θ肆恕!?
面对赌气似的噘着嘴的东明,鹿目再次说道。
“我已经回到松仓家了。这下终于实现了对绫乃夫人的承诺。”
“……和妈妈的?”
东明惊讶地回头看像鹿目。
鹿目点点头,看向不见星辰的夜空。
“绫乃夫人过世的时候,向我提出请求,拜托我千万要照顾你。这件事,我
一直放在心上。”
那是宗近和绫乃刚逃出来的时候。绫乃十分担心被留下的东明而一病不起。
本想带着东明一起逃走,但终因害怕被丈夫察觉而作罢。
东明是重要的继承人。如果一起带走的话,很可能会牵连到孩子。留在松仓
家虽然很可怜,但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权衡利弊之后,绫乃留下东明独自离去了。
虽然受宗近的热情所感染一起逃走了,鹿目还是察觉了绫乃精神上不安定的
状态。
绫乃一定是真心的爱着宗近。因为爱着,所以选择了宗近。但是无论多么的
爱宗近,都无法抵消抛弃东明的罪恶感。绫乃始终谴责着和孩子相比,选择了所
爱的男人的自己。
鹿目偶尔造访两人居住的公寓时,绫乃的目光总是看向远方。宗近似乎也多
少察觉了绫乃的憔悴,但已无暇顾及。为了和绫乃的生活,宗近每天早出晚归拼
命打工,身心俱疲的勉强维持着。为了终于到来的两个人的生活,只能拼命的努
力了吧。
鹿目最后一次见到绫乃,是她自杀的三天前。绫乃的关心总是一成不变的。
东明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上学了吗?作为母亲,对孩子的思念绵绵不
绝。
那天离开的时候,绫乃这样说道。
“请千万照顾支持东明那孩子。我只能拜托鹿目了。”
绫乃从心底相信这鹿目。鹿目也仍敬慕着绫乃。在松仓家,绫乃能够敞开心
扉谈话的人,只有鹿目。
——为什么不能叫我的名字呢?
第一次见面时,绫乃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一般来说,让比自己年少的少年
称呼自己的名字,谁都会觉得惊讶吧。
鹿目在松仓家出生并长大。父亲为松仓家的上代做事。母亲是住在宅邸里的
佣人。鹿目出生后,一家三人同在宅邸里生活。鹿目三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
六年后,父亲也因卷入纷争丢了性命。失去了全部亲人的鹿目,承上代的好
心,被留在宅邸里由佣人代为抚养。
一直跟在为上代忠心效力的父亲深厚的鹿目,为了报答上代养育的恩情,力
所能及的帮着做宅邸里的事情。连带过世的父亲的份一并努力着。并没有被谁强
制,而是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
因此,父亲过世不久,上代开始让周围的其他人称呼他为“鹿目”。带着跟
父亲相同的称呼,作为被大家信赖着的人,鹿目留在了松仓家。
鹿目十岁的时候,带着东明的绫乃被半强迫的带到了松仓家。
年仅二十岁就成了松仓组二代头目的妻子。上代太过宠爱绫乃,简直如同监
禁一般将她安置在不成有人走动的偏廊。因为宅邸里面住着太多的年青人,恐怕
会做出什么坏事。
唯一的例外是鹿目。还是个孩子的鹿目是不用担心,所以被上代派来照顾绫
乃。鹿目混在佣人当中服侍绫乃的同时勤奋的学习,希望有一天能够在上代的身
边助一臂之力。
上代情人的儿子宗近来到宅邸的时候,鹿目也使遵照绫乃的指示照顾着他。
绫乃很同情失去了母亲的宗近,经常主动温柔的跟他讲话。刚开始很执拗的宗近,
不久之后对绫乃敞开了撵椤?
宗近从学校归来,总是先问候绫乃,然后在东明的央求下陪他玩耍。绫乃总
是在一旁望着高兴的嬉戏的两人。
这是一幅奇妙的景象。妻子、妻子的儿子和情人的儿子,三个人好像真正的
家人一般生活着。什么时候这三人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在一旁注视着他
们的鹿目心里萌生了这样的愿望。对于没有家人的鹿目来说,他们的存在非常的
重要。
尤其是对于在一派无赖又可怕的上代面前,能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意见,对不
合理的命令坚决的拒绝的宗近,鹿目有种特殊的感觉。就算是资深的干部,在宗
近锐利的注视下,目光也会变得躲闪。
那与年龄不相称的胆识令鹿目敬畏至今。其实该由宗近承袭三代头目的地位
吧。鹿目心理一直这样想着。宗近有着令人不由得产生这种想法的,作为帝王的
潜质。
因此,当宗近离开松仓家时,鹿目毫不犹豫地追随了他。如同父亲为上代卖
命一样,自己正是为这个男人所生的。这样决定了之后,即使知道自己的行为形
同对上代的背叛,鹿目仍是追随着宗近。
这样说对绫乃确实很抱歉。受到那样的嘱托,自己还是选择了宗近,而不是
东明。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宅邸。虽已过多年,如今终
于实现了对绫乃的承诺。上代的恩情也终于可以报答了。
回到了自己本该属于的地方,鹿目可以了无牵挂了。
“太可笑了吧?忠诚的遵守重要的约定什么的,你是傻子吗?”
东明嘴里骂着,脸上却一副口是心非的表情。
将自己抛弃的母亲最后的心愿。事到如今,知道了也无法消除心里的怨恨吧?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知道了总是要比不知道好。
鹿目感觉着东明的侧脸与绫乃的面容重叠。既然是母子,果然还是有相似的
地方吧。
美丽的面容上带着朦胧的微笑。坐在偏廊下看着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幼小的东
明。那温柔的笑容不知不觉叠上了已经记不清的母亲的样子。
“东明,明天十点开始干部会议。九点时我来接你,在那之前请做好准备。”
“知道了。”
“请穿深色的西装。之前那些花哨的颜色要换掉哦。”
“不用一一嘱咐。真是个啰嗦的人。”
东明不耐烦地说道。
“要说了你才会知道吧?”
“算了,我睡了。”
东明不理睬鹿目,咕哝着发着牢骚起身离开了。
鹿目望着东明离开的背影,删去了手机中宗近的号码。
END
NewYear'skiss(午夜零时的来访者)
一看手表,已经11时50分了,再过10分钟日期便会改变,椎叶着急地
乘上电梯。
按下7楼,然后不停按着关闭的按钮,焦躁等待电梯门关上。在开始缓慢上
升的空间中,椎叶反覆深呼吸平定混乱的气息。
要是喘着气冲进房间的话,那个男人一定会笑着说「你特地跑来的啊?」,
被嘲笑还无所谓,但玩笑的内容还由自己提供就不有趣了。
电梯到达7楼,门打开. 椎叶快步地在走廊上前进,停在目的地的房门前,
开始考虑,是要按下门铃?还是拿出备份钥匙悄悄进去的好───?
想了5秒椎叶选择后者,小心地不要发出声响用钥匙打开门. 拉开门走进玄
关一看,只有一双黑色皮鞋孤单地放在水泥地上。
走廊有个大型皮箱,他应该在今天傍晚就回来了,不过行李看来还没打开.
椎叶隐藏脚步声,轻轻打开连着客厅的门,传来电视的声音。
视线从门缝横扫室内,看见宗近深陷在沙发里坐着。
看到他那个样子,椎叶不禁露出微笑。宗近解下领带只穿着衬衫,修长的双
腿撑在地板上睡着了。
椎叶走进客厅眺望着没有防备的宗近,脱下外套及西装上衣挂在餐厅的椅背
上。房间中暖器十足,连从外面进来的椎叶都感到热。
椎叶靠近宗近,拿起遥控器将开着的电视音量关小。
然后恶作剧心起,小心不唤起宗近地跨上他的腿。
「……嗯?」
感觉到椎叶的重量宗近终于睁开眼睛,端整的脸庞看着恋人呆呆地眨着眼睛,
椎叶调皮的笑道
「……你要打瞌睡迎接新年啊?」
宗近苦笑道
「你不是有工作?」
对从成田机场打电话联络的宗近,椎叶表示「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并
不是谎言,那个时候工作确实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
「总算告一段落了。」
椎叶才不说是为了见你才拼命完成的,要是说出口这个男人绝对会得意忘形。
「打个电话我就会去接你啊,很冷吧?」
宗近这样一说,温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椎叶冰冷的脸颊.
「我突然来是想要让你吃惊,你吓到了吗?」
「没,完全没有。」
宗近干脆的回答,让椎叶觉得很扫兴,通常这种场面为对方着想,就算说谎
也要回答吓到了啊。
「……我想赶在今年内到,从车站跑过来的耶。」
自己说出来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因为太不甘心结果说了真话。
一年的结束同时也是一年的开始,椎叶想要在这交接的瞬间与宗近共度,不
是什么藉口,只是很单纯地这么想,所以才拼命赶来的说.
果不其然,宗近像是嘲弄似的说「那真是辛苦啦。」还夸张的扬起眉毛。
「算了!浴室借一下。」
椎叶想从宗近的腿上下来,却被用力地抱住腰动弹不得。干麻啦、椎叶瞪着
宗近,结果看见足足让心跳漏跳一拍的温柔眼神。
「不要生气嘛,看见你不惊讶的原因,是因为我以为那是梦的延续. 」
「梦……?」
「是啊,打瞌睡时梦见你了。所以眼睛一睁开看到你,我以为我还在作梦呐。」
宗近两手贴近椎叶脸庞,轻轻地落下一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被说
到梦见自己,刚刚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得不改变。
「你、嘴巴真的很会说耶。」
椎叶也轻轻地回吻,然后用受不了的语气说道。
「我没说谎啊,梦中的你真是可爱。坐在我上面,发出格外甜美的声音哭泣,
而我陶醉地向上顶───」
「笨蛋、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那低级色情的梦话!」
如果不管他一定又要冒出什么奇怪的话,椎叶干脆自己堵上宗近的唇。宗近
也感到正合我意,抱着椎叶给予热烈的回应。
已经两周不曾见面了,不会只有亲吻就结束。
电视中艺人们为了迎接新年正热闹地开始倒数
───七、六、五、四、三、二、一
耳边听着骚动的欢呼声,两个人也像祝福新年一般,尽情地沉浸在美好的亲
吻中。
Badloser
注:标题原译差劲的失败者,在友人指出更正后,知道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
错误,特此向大家致歉。
loser,做动词是丢失、失去的意思,如果用来形容人,是指输不起的
人。badloser,我理解为差劲的输不起的人。
“昌纪,睡觉的话去床上,这样容易感冒。”
耳边传来呢喃声,从浅眠中醒来。昌纪睁开双眼,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
己的倒影。
不知从何时起,就这样靠着宗近睡着了。
难得明天是两人的休息日,椎叶结束了工作后便直接前往宗近的公寓。
去了宗近常去的一间不大的料理店吃了晚饭,回来后的两人,边喝着酒边看
着电视里播放的以前就一直想看国外影片。
电影相当的精彩有趣,但睡意似乎更为强烈。
“……我没睡。在看电影。”
打了一个哈欠,把头靠在宗近的肩膀上,昌纪的视线看向对面的电视。
画面中出现的是明明彼此敌对的男人,居然同乘一部车,不知道从哪儿冒出
来的新的敌人正开车追逐着他们。故事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完全令人摸不到
头脑。
“这两个人,不是敌人吗?”
“没错,但在你睡着的时候,剧情发生了转变。”
像是在提醒着什么,宗近露出一股不愉快的表情。
“不但过分的睡着了,难道还需要我为你解说一遍?”
“可以呀,我到要好好地听着。”
“要说的话岂不是太麻烦,那么想知道的话,明天再好好的看一遍吧。”
椎叶脸色不悦,离开宗近的身边。
“吝啬鬼。”椎叶不满地低语道,把用来兑酒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什么——你说谁吝啬?”
宗近猛地夺过椎叶手中的瓶子,顺势压倒椎叶,整个人覆盖在他之上,双目
燃烧着可怕的怒火紧紧盯着身下人。
“是你说很想看这个部电影的,这东西和我的趣味一点也不符合,结果你自
己不仅在中途睡着了,醒了之后居然还要求别人说明给你听。这样自私的人,凭
什么理由说别人是吝啬鬼。”
好像自己是这样要求过,但没有必要把这点小事说得那么夸张吧……
椎叶心中是这样想的,却无法把话说出口,宗近他真的动怒了,椎叶明白这
一点,也知道宗近会生气的原因。
在两人对饮开始不久,宗近慢慢接近着自己,气氛正越来越好的时候,电影
却开始播放了,于是以等到电影结束的借口拒绝了男人。
当时宗近正准备要吃掉某人,却忍住停下了手,一定是抱着极度不愉快的心
情等待着电影结束吧。
“不好意思,你不是吝啬鬼,我收回前言。”
用手挡住宗近的靠近,椎叶立刻开口道歉道。
之所以没有立刻把椎叶叫醒是出于宗近的温柔,因为看到这样的睡脸,大概
只能放弃了吧。
“不许逃,不可原谅。你真的把我惹怒了!”
宗近的唇落在男人的颈后,忽然咬上了他的耳朵,椎叶发出呻吟。只是说了
吝啬鬼为什么这家伙会做出咬人的举动。
“痛,笨蛋,别弄了。”
“吝啬鬼之后是笨蛋,越来越让人不爽。”
宗近来到椎叶的咽喉细细地啃咬着。
“所以你就这样子?对不起,好了~到底怎么样你才消气?”
椎叶整个人被粗暴地用厚实的胸膛压住,宗近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不满地哼
了一声。
用手粗暴地压在椎叶的额前,额前的留海被用力朝上翻去。
“对了……你叫我的名字,就原谅你了。”
“哈?你说什么?”
“你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这样也不错吧?只要叫我的名字,就能喂饱我。”
椎叶望着宗近的那张脸。
“只要叫你的名字就行了?”
“当然嘛,恋人之间不叫名字的话,没情调的。”
“情调问题啊……”
说起来宗近总是在不经意间,遇上椎叶的事话很自然的叫昌纪。不是特意这
样叫也不是喜欢这样,只是想这样叫对方的名字而已。好像已经完全的改口了,
可自己到现在一点点都没有注意到。
“啊啊,情调的问题,留在床上再说。”
轻浮的笑脸,令人感到讨厌。
“今天开始就叫我奎吾,怎么样?”
“不要,但是……。实在是没办法,我叫惯了宗近。”
“哦,习惯问题。多说说就会习惯了,来,试着叫一下看看。”
如果此刻拒绝的话,可想而知男人会有怎样的不爽态度。椎叶实在别无他法,
开了口:
“奎……”
看到宗近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奇妙的气氛教人羞于启齿。椎叶假意咳嗽了一
声,再次开口:
“奎……、奎……”
做不到,这种话根本无法说出口。
“我说哪,我的名字不叫‘奎奎奎’,为什么你说不出奎吾,只不过就是两
个字?简简单单的就能办得到。”
只是叫一声恋人的名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犹豫的,可是不知为什么脸却莫
名的发热起来,这样的自己真像一个傻瓜。
“宗近奎吾,……好了,说完了。”
像是就在说名字一样,一点也不在乎是连名带姓的一起说出来了。
椎叶心虚地看了宗近一眼,发现宗近吃惊地怔在原地,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怎么了?干吗这样看着我。”
“既然这样,那么就用尽全力让你说出口。”
“诶……?啊,干、你干什么?突然就……”
强行允吸着椎叶的颈项,宗近同时用手粗暴地爱抚着对方的股间。
“等、停手……。为什么突然那么想做啊?”
“这还用问,对于你这样的自然保护植物,必须这样照料哟,简直就像需要
人照顾的男人。”
很清楚的明白宗近的意图,无论如何椎叶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逃脱。
因为每次做爱的时间会很长,而且一直做到他不醒人世。今天也是,用叫名
字这种无理的招数打算硬来。
反正叫了名字这家伙也会说自己的态度还没达到叫名字的程度,到时候肯定
打算是不怀好意的再找个理由胡来。
“太狡猾了,立刻用SEX来解决问题。”椎叶认真地抗议道。
宗近听闻心情愉快地抚上他的脸颊。
“没办法了吧?在你和我之间大部分的时候不是都用SEX来解决问题的吗。”
椎叶一时哑然,抿紧了嘴。的确如此,在无关他人利益的吵架时,而同样身
为男人,很容易的就做完结束了,于是问题和纠纷伴随着一起解决了。
“高潮时,那种绝对妖媚的声音叫着‘奎吾’,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人特别
的兴奋。”
“你、什么、别说傻——嗯~ ”
宗近一脸得胜的表情,吻住了椎叶。夺走了他的唇瓣,浓烈地爱抚着口腔。
后悔刚才说了那一番话,现在感受到的是熟悉的吻。
椎叶以怀着败北的心情接受着男人粗暴的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自己只有
输的份。
——认真起来的大色魔?宗近所向无敌。
不过接吻太久便没办法呼吸了,椎叶结束了长长的一吻,气息紊乱浓重,却
故作强势地开口:
“你的名字,绝对不会叫的,就算嘴巴贴上胶布也绝对不说!”
这一番好强的言词相当好笑,宗近把椎叶的头拥抱在怀中,心情愉快的大笑
出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