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罗动心(完)
楔子
古代命盘多是以星宫来划分,而武曲、破军、陀罗、红鸾便是其中四星,数
千年前一次天地巨大变动之际,它们流落凡尘,成为皇帝身旁的四大护卫。
武曲星──严武曲,为岩风右护,私下乃矿业霸主,富可敌国。
破军星──邑破军,为暍青右将,亦为孤独星,六亲缘薄,朋友少。
陀罗星──范陀罗,为翼虎左将,威猛、机智、聪颖,战斗力十足,为人固
执,但容忍度极强。
红鸾星──夕红鸾,为绛云左护,四星中唯一女子,为人亲切、含蓄,浑身
充满喜气。
某日,他们同时在梦中看见自己的龙凤帖,此为古代豪门的结婚证书,有双
方亲人签字为证,但他们只能看见自己的名字,对方的名字竟是一片模糊。
翌日,又凑巧接获皇帝的指令,同时大方的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提示,要求他
们在六十日内找到另一半,且必须是龙凤帖上指定的人,违令者斩首。
只是,纵有提示,茫茫人海中,要他们如何找寻龙凤帖上的命定伴侣?
第一章
蔚蓝的天空,一阵春风拂面而来,卷起几片粉嫩樱瓣,飘落在碧绿的草皮上。
樱花树下坐着一位妙龄姑娘,一双小手不停捶着双腿,看来像是刚走了一段
满长的路,漂亮的鹅蛋脸上汗珠闪烁,在这微凉的季节里,不禁有些突兀。
朱小乔从腰间抽出丝帕拭去脸上的细汗,看看天色,赶紧起身,拎起摆在地
上的竹篮往前走,约莫半个时辰后便穿过一扇大门,隐身门内。
「小姐,妳终于回来了,累坏了吧?」小丫鬟宝菁立刻接过她手里的竹篮,
「在山上这段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朱小乔娇媚一笑,「说不累是骗人的,不过只要能帮助爷爷早点恢复健康,
这一切都值得的。」
「小姐,老太爷可惦着妳呢。」
「我马上去看看他老人家。」朱小乔拭了拭手,走出大厅,往后头走去。
朱府在镇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商家,朱小乔从小就和爷爷朱强相依为命,无
奈五年前朱强生了场怪病,从此卧床不起,朱小乔寻遍名医,依然药石罔效。
就在这时候,有位五旬男子前来朱府借住一宿,见朱强病重,自称有法子可
以救治,但是这属长期调理,他无法长住朱府,需要有人随他前往数十里外的山
上学习医术,再回朱府治疗朱强。
朱小乔不放心让其他人前往,于是自告奋勇,这一去就是两年半,她也习得
师父的大半医术回到府中。师父说,只要有耐性和爱心,爷爷总有一天会痊愈的。
「爷爷,我是小乔,我回来了。」朱小乔一进朱强的房里,便倚在床边,握
着他那满是皱纹的手,「爷爷,您张开眼睛看看我。」
不一会儿,朱强徐徐掀开眼皮,微笑地望着她,「小乔……真的是妳,妳终
于回来了。」
「爷爷,我回来晚了,每个月我托人带回来的药,您都有喝吗?」朱小乔柔
婉地笑问。
「有,宝菁都有熬给我喝。」朱强的气息虽然弱了些,但脸色倒还不错,这
让朱小乔放心不少。
「那就好,现在我回来了,以后由我伺候爷爷。」朱小乔为他盖好被子,
「晚点我就去熬药,吃完药我替爷爷针灸,师父说只要持续三个月,您的病情一
定会有起色。」
「别老为我操心,爷爷要妳想想自己,妳已经十七岁了。」朱强瞇起老眼望
着宝贝孙女。
「那又怎么样?」
「合该是嫁人的年纪了。」朱强可没忘了她的终身大事。
「小乔不嫁人。」她上山习医就是为了爷爷,这段日子她可想念极了他老人
家,说什么也不肯再离开了。
「妳胡说什么?怎么可以不嫁人呢!」朱强一急,猛咳了几声。
「爷爷,您别激动。」她急忙帮爷爷轻拍背脊。
「我就怕妳这样,还记得妳小时候,爷爷跟妳提的那件事……指腹为婚的事
吗?」朱强提醒道。
朱小乔微皱小脸,「我早忘了,爷爷,别提了好吗?」
「不能不提,爷爷这把老骨头之所以还撑着,还不是……还不是等着看妳披
上霞帔,漂漂亮亮的出阁。」朱强口气虚软地说。
「人家这么爱爷爷,您还急着赶人家出去,真没良心!」她小嘴上虽然这么
说,心底却明白爷爷是最疼她的。
「我哪舍得,但妳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就不知范家是否记得这个约定。」
朱强瞇起老眼,想起十七年前朱小乔的娘和范家媳妇是好友,当时她娘去范家作
客,看见七岁的范陀罗活泼又健康,打从心底喜欢,于是指着自己的肚子,与范
陀罗的娘订下这门亲事。
「他忘了最好。」朱小乔吐吐舌头。
「妳这孩子……」
像是怕爷爷又抓着她谈论婚事,她赶紧找个借口说:「爷爷,药引还差一样,
我去街坊的药铺抓药。」
「妳呀!」朱强哪会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算了,咳……去吧。」
「瞧您,还在咳呢,就少说些话。」她拍拍他的胸口,又倒了杯热茶过来,
「爷爷,喝口热茶,会舒服点。」
等爷爷喝了热茶,止住了咳,朱小乔迅速为他盖好被子,赶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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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德堂是京都最著名的药铺子,药材多来自太行山,因此异常珍贵。
朱小乔抓了药后,原本要回朱府,不知不觉竟来到了翼虎左将府。
她并没有忘记,这儿就是她娘和范家夫人指腹为婚的地方,虽然知道,但她
从不好奇对方的长相,听说他现任皇上身边的四大护卫之一,武艺应该非常高强
吧?
望着那扇砖红色铁铸大门,门口立着两头展翼石虎,再看向上头的匾额,上
面写着「翼虎左将府邸」六个大字,果真是相得益彰。
笑着摇摇头,她正打算返家,突然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尤管家恭谨
的嗓音──
「左将大人慢走。」
左将大人!
朱小乔顿住脚步,立即藏身在转角的冲衙内,一双骨碌碌的大眼期待地望着
大门处。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走出大门,这一瞧还真是吓坏了朱小乔。
天,他好高、好高……身材又魁梧,漆黑的发随风飘散,在他的肩上飞扬,
只不过他一直背对着她,让她看不见他的长相。这十几年来从未对他的模样感到
好奇,朱小乔就在这瞬间突然很想一探究竟。
眼看他就要离开了,她立刻走出胡衕,假意跟在他身后,就在她追上他错身
而过的剎那撞了他一下,手中的药包落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朱小乔拚命道歉,然后拾起药包,抬起脸。
就在这一刻,她像是忘了呼吸,眼巴巴看着眼前高大粗犷的男人,原以为这
样身材的男人长得合该是同样粗糙不起眼,没想到他的外貌还真英挺。
只不过他那对斜飞入鬓的剑眉以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给人的第一眼印象会
有点畏意。
「姑娘,妳看够了没?」范陀罗半瞇起眸,向来机智过人的他又哪会看不出
她是蓄意撞他。
「呃……」朱小乔赶紧收回视线,小脸出现不寻常的晕红,「我……我该走
了。」
「等等。」范陀罗播声喊住她。
她吃了一惊,以为他知道她的身分,倏地回头,「嗯?」
「妳的簪子掉了。」他点了点下巴,看向落在他鞋尖前面的银簪。
「哦,谢谢。」她对他笑了笑,随即捡起银簪,顺手插在发上。
在近距离的注视下,范陀罗赫然发现,她发上的那支银簪竟是这么眼熟,好
像曾在哪儿见过。
猛地,他想起来了。犹记得他曾在娘遗留下来的珠宝盒内看过一模一样的东
西,而且这支簪子还是娘亲手设计的款式,为什么这女人也会有样式相仿的银簪?
「妳这簪子是打哪儿来的?」他的语气隐含审问的意味。
朱小乔挑起眉,没想到他会对她这支簪子这么有兴趣。「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跟着我了。」
「真是这样?」
瞧他那质疑的表情,活像不相信她,朱小乔有点不高兴了,尽管他是她未来
的夫婿,长得又这般高大、逼人,但她并不怕他,「这位公子,你是怀疑我啰?
很抱歉,本姑娘的答案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呵!」他冷冷地勾起唇,眼眸闪过犀利的光影,注视着朱小乔的一举一动。
这女人真是善变,刚刚还一副羞怯娇憨的傻样,转瞬间又变成这副义正辞严
的凶悍模样,真有她的。
「你笑什么?」朱小乔拧起眉,就算他不知道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也不能
用这种鄙夷的嘴脸取笑她呀!
「我还得赶路,姑娘,请让开。」他可没兴致与一个陌生女子在大街上闲嗑
牙,再看看天色,怕严大夫久等了。
朱小乔扁扁嘴,这才走到另一边,但是对他的印象已大大的打了折扣,于是
不服输的说:「这位公子,别忘了,是你喊住我的。」
「如果不是妳蓄意撞我一下,我也不会停下让妳打扰了好一段时间,就到此
为止吧!」他收敛笑容,挥袂往前直走。
朱小乔瞪着他的背影,回去她一定要将今天的发现告诉爷爷,好在他在铸成
大错之前赶紧退了这门亲事。
「跩什么跩?以为自己身为翼虎左将就很了不起了?唉,可怜民脂民膏,净
被朝廷一些自以为是的大官吃干抹净。」朱小乔抱着药包,回头边走边喃喃自语。
范陀罗瞇起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突地顿住脚步,转身睨着她,「站住,妳这
句话是什么意思?」
朱小乔回头,觑着他那张变黑的脸,「说进你的心底了吗?看看北方战况吧,
打了几年了还在打,也不想想浪费多少军粮,防碍那儿的百姓多少自由?!」
「妳以为我们喜欢打仗?这些年有多少外患让我们一一铲除,作战的辛苦劳
累不是妳这种坐在家中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明白的。」范陀罗本不想理会她,但
又不愿让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误解。
「是,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你这个人脸一板起来,就臭死人了。」对他做
个鬼脸,朱小乔趁还能活命的时候拔腿就想溜。
才两步,她就发现自己纤细的腰被这粗鲁的大男人一手拽住。天!他想把她
折成两半吗?
「啊!你在做什么?放手呀!放开我。」
「妳跟我来。」他的嗓音低了八度。
「我才不……」
话还没说完,朱小乔已被他丢进等在不远处的马车内,撞疼了她的小屁股。
「天,你还真狠!」突然,她瞪大眼,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我的药……」
咚,一包药从马车外投入,落在她的脑袋上。
她赶紧抱住药包,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喊道:「你要干嘛?又要带我去哪
儿?喂……」
「妳很吵。」他竟然也坐进马车内,高大的身躯将小小的空间塞得满满的,
只剩下一点位子给她。
朱小乔紧张的猛吸气,然而吸进鼻间的全是他的气味,甚至只要一动就会碰
触到他的身体,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感觉好别扭。
「你不说要把我带去哪儿,我能不吵吗?」她窝在角落,扁着嘴小声地说。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别急。」
他说得轻松,她却急得要命。看看手里的药材,她想起还得为爷爷熬药呢,
都怪自己没事跑去翼虎左将府外做什么?又干嘛要去故意撞他?只为一解好奇心,
把自己弄到这种未知的局面。
「你……你能不能坐过去一点?好挤。」她隐忍着不动,全身都快麻痹了。
范陀罗低头看着窝在角落的她,露出跪异的冷笑,「觉得委屈的话,妳可以
过来一点。」
「才不。」她才不上当咧!
朱小乔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原来他也是那种男人,只会找机会吃姑娘家的
豆腐。
「随便妳。」他随即闭目养神。
她噘起嘴,还真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跳下马车,但是他的身体堵住了门,
而且依马车晃动的情况看来速度必然很快,要跳车还真不简单。看来她只好认命
了,等着看他到底要把她带往哪儿。
不久,马车倏地停下,车夫大声喊道:「左将大人,已经到了军医房。」
范陀罗立即下车,并顺手将她拎下车。
「啊!你要做什么?」天,他怎么可以拿她当小鸡一样对待!「本姑娘并不
怕你什么将的,你再这样不懂礼貌,小心我到衙门告你扰民。」
「妳尽管去告。」他将她往地上一扔,然后往一扇门走进去,「去告之前,
妳还是先进来看看。」
朱小乔聪明的话,就不该跟进去,但她似乎被他眼中那抹笃定给刺激了,于
是壮起胆子尾随他身后。但是就在她走到较深处的地方,望着眼前的一切,整个
人赫然愣住,连脚步都不自觉地放缓了。
「不!」她捂着嘴,眼眶泛热。
「这位是军前带兵的六品将领,半年前与敌军厮杀时被掳,惨遭刑求,但他
什么都不肯招供,于是被削了脸、斩了手、去了鼻,妳现在还能说我们浪费了多
少民脂民膏?」范陀罗面无表情地说。
而他所指的那位六品将领的确双手被斩、鼻头已削去,最残忍的是,他的头
骨只剩一半,却仍苟延残喘。
朱小乔转身再看看其他人,几乎都是这么严重的伤兵,她难过的走向他们,
看见他们原本表情痛苦,却在看见范陀罗的时候漾出了微笑,那笑虽然不是非常
明显,但她确定他们都是发自内心对他景仰与崇敬。
「左将大人。」一名士兵伸出手,手上长满了脓包,还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
味。
朱小乔捂着鼻子后退一步,但她万万没想到范陀罗居然不怕,不但握住它,
还握得紧紧的。
「很疼吧?」范陀罗关心地问:「严大夫开的药吃了吗?」
「吃了,但是没起色……呃……」士兵边说边呻吟。
「你放心,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来为你们诊治。」范陀罗拍拍他的肩,语
气沉重。
「谢谢左将大人。」士兵闭上眼,气虚地睡了。
「严大夫呢?」他问着看守这里的老爹。
「他突然有病患,已经快马加鞭回城里了。」老爹回道。
「唉,一定是在路上错身而过了。」范陀罗轻叹了声。
「他得的是什么病?」朱小乔问道。
「他是中了毒,三年前一场战役,敌国为战而战,居然不在乎人命,大量用
毒,当时已死伤不少。」
「没得医吗?」朱小乔看了看士兵的伤,这两年半她上山学习医术,也学过
一些解毒的技术,或许她可以试一试。
「毒性太强,目前也只能控制毒性蔓延。」他看了看她,「现在妳已经看过
了,可以离开了,不过以后别再让我听见那种话。」
「我能不能多待一会儿?」朱小乔很想加入救治他们的行列,师父算是奇人
异士,所教给她的医术应当对他们有所帮助。
「妳还想看热闹?」他冷冷地睨着她。
「不是,我是想试试能不能医好他。」朱小乔想推开他庞然的身躯,但是他
真的好重,还真不是她可以推得开的。
「妳不用多管闲事,给我回去。」范陀罗以为她还想继续找碴,不等她开口
便喊来另一名士兵,「将这位姑娘带出去,派车送她回家。」
「是。」
朱小乔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被带出去。
「姑娘,请这边走。」士兵指着停在另一边的马车。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她赌气的说,朝站在那间大房子内的范陀罗
吐吐舌头,这才转身走开。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够傻、够笨的,为何要跟他呕气,害
得才走了老远的路回来的双腿再一次受到折磨?也幸好这两年多她住在山上,偶
尔得做做苦工,像是到溪边打水、担水上山,否则她这双腿恐怕早就瘫了。
就在她犯嘀咕时,身后傅来马蹄声,吓得她往旁边一闪,抬头一瞧,原来又
是那个高傲自大的范陀罗!
「我刚好要去找严大夫,上来吧。」他沉着嗓音说。
「我……」
「这段路虽不长,但也得走上半天,少逞强了。」他不等她回答,俯身再次
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拎上马背,「抓紧!」
朱小乔只好紧抓着他的衣裳,将小脑袋垂得低低的。看来他是不会好好听她
说句话,只当她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唉!
来到翼虎左将府外,他将她放了下来,「就此结束,妳可以走了。」
说完,他立刻扬长而去。
朱小乔傻愣愣地看着他那抹被马蹄翻飞而起的尘土淹没的身影消失后,这才
低头叹了口气,惊觉时间真的不早了,她抱着药材赶紧返回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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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回来了!」范陀罗的奶娘李婶立刻奉上热茶,「这是我特地为你
泡的茶,尝尝看。」
「奶娘,妳怎么还不休息?」此刻已近亥时,府邸里的下人们也都回房休息
了,可奶娘竟然还在等门。
「是这样的,有件事我一直忘了提,怕这一睡又给耽搁了,最近的记性实在
不好。」李婶站在一旁,恭敬地说。
「什么事?妳说吧。」范陀罗拿起瓷杯,喝了一口。
「大人,你该不会忘了?你今年二十四了。」李婶笑咪咪地说。
「到底什么事与我的年纪有关?」范陀罗笑睇着她。
「老夫人生前跟你提过一件事,不知大人还记得吗?」李婶明知依他的个性
一定会反弹,但不得不说呀。
「哪件事?」记得娘交代他不少要事,他也都一一实现,了却她老人家临终
的心愿,如今想想,似乎没有什么事是他忽略的。
「是大人的终身大事。」李婶上前一步,将藏在衣襟内的小本子拿了出来,
「我已经查过黄历,下个月有三个好日子,你要不要挑一挑?」
「搁着吧,改天再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改天?!」李婶倒吸口气,「怎么可以改天!这件事已经拖到不能再拖了,
过了二十四可就违背老夫人生前的嘱托了。」
「妳又不是不知道,姑娘们见了我都怕我这副大块头,我看是不必了。」
「说不定朱家小姐不会呢!再说大人长得样貌俊帅,只不过比一般人高大些,
看见你会害怕的姑娘才奇怪。」李婶叹了口气又说:「想想咱们两家就住得这么
近,你也从不去看看人家。」
「有什么好看的?!如果她识相,就该自动取消这门亲事。」他板起脸,对
于指腹为婚这档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是上一辈指定的终生伴侣只会让他反感。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倒是好些年前去过朱府一趟,朱家小姐还真是一位
可爱的姑娘。」李婶直说对方的好。
「好些年前?她今年几岁了?」
「好像十七吧。」
「那么『好些年前』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个孩子。」他冷笑的说。
「可是……你要我怎么对九泉下的老夫人交代?我……我……」李婶眼眶都
红了,因为她知道祭出这招一定管用。
「妳……算了,日子随妳挑,这样总成了吧?我累了,要回房歇会儿。」奶
娘知道他事母至孝,只要搬出他娘,他就没辙。
「真的?!你全权交给我?」李婶破涕为笑。
「妳再问,我就收回刚刚的话。」范陀罗睨了她一眼。
「是、是,我不问了,大人,你快去歇着吧,那我退下了。」李婶收敛笑颜,
将案上的空杯端起,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军医房那里的情形怎么样了?」
「还不是老样子,看着他们呻吟、无助的模样,我的心情更乱了。」范陀罗
眉头紧蹙。
「京都的大夫没有一个可以治愈他们或减轻他们的病痛吗?」
「那些蛮荒之邦所用的毒与手段残忍无度,不是一般大夫应付得来的,除非
……除非一些隐士神医。」他目前就在找这类隐士高人。
「大人,别心急,这䁜下推车,好奇的问。
「卖豆腐的豆腐西施呀!」老张暗示的说。
「哦,马家那个丫头……」桂嫂压低嗓音说:「你不提我还不敢到处乱说,
这事真邪门呢,听说她上个月得了怪病,昏迷整整一个月,差点一命呜呼。有一
天马老爹作了个梦,好像佛祖指示要马家丫头喝下初五的晨露,错过这回就没救
了,当马老爹醒来才发现那日正好是初五,考虑了一会儿,决定不管这梦是真是
假,死马当活马医,赶紧取了晨露喂马家丫头。」
「那结果……她醒了?」传闻是如此。
「没错,大伙都说马老爹一生做了不少善事,佛祖才会赐他这个梦,适时的
醒来,只要晚半个时辰,露水一蒸发,就啥都没了。」桂嫂愈说愈像真有这么回
事。
「是呀,机会稍纵即逝,幸好马老爹没有考虑太久,也没有不信梦里佛祖交
代的事,否则就失去一个漂亮的女儿啰!」老张笑说,不管多邪门,毕竟这是一
桩好事。
李婶躲在门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是稍纵即逝吗?
她书念得不多,实在搞不懂什么才是正确的意思,又无法确定他们说的马家
丫头是大人龙凤帖上的伴侣,但是不管了,如果这也是佛祖保佑,让她听见他们
的对话,她也不能蹉跎呀!
于是她搁下抹布,立刻奔向庭园,找到了朱小乔。
「夫人……夫人……我找到了……」她扶着一株梅树,不停喘气,「我找到
了妳要我找的姑娘了……她就是……」
「嘘。」朱小乔深怕被旁人听见,于是走向李婶,小声的说:「妳是说找到
了龙凤帖上的正主儿?」
「夫人,我不喜欢正主儿这几个字,在我心底,妳永远是翼虎左将府的主母。」
李婶皱着一张脸。若不是要救大人,她才不想做这种事呢。
「好,好,我知道李婶妳待我好,但我们现在是为了救大人。」她小小声地
说,因为她发现范陀罗好像有点起疑,老是问她近来在忙些什么。
「是这样的,刚才我……」李婶将她方才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的转述给朱小
乔听,「夫人,妳说,会不会是马家丫头?」
「我也不确定,但至少非常接近,何况已经没时间了。」她闭上眼,「这阵
子我日日夜夜祈求上苍,我想一定是上苍听见我的声音了。」
「夫人的意思是?」
「送点补品去马家,看看对方恢复得如何,再……再试着提亲。」
「妳要我擅自作主?」
「不,是我的嘱咐,我会跟大人说,妳放心吧。」她敛下眼,不让内心的苦
涩表露出来,「时间不多了,就只剩下几日,李婶,快去准备。」
「好……我马上去……」
「等一下,如果对方不肯,无论如何都得求他们答应这门亲事,告诉他们大
人一定会善待马家姑娘,一定会很温柔……很……」朱小乔忍不住蹲下,痛哭失
声。
「夫人!」李婶吓了一跳。
「快……妳快去……」朱小乔几乎泣不成声,就怕李婶再耽搁,她会失去坚
强下去的力量。
「是,我这就去。」李婶拭去泪水,立刻离开。
听见李婶走远的脚步声,朱小乔拿起铲子又开始铲土,一个不留神,铲子划
破了手指。
「啊!」
朱小乔用没有受伤的手握住受伤的手指,手上的痛加上心底的苦,让她难忍
地落泪。
她哭了好久,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范陀罗急促的声音──
「小乔,妳怎么了?」
她震了下,赶紧抹去泪水,对他摇头傻笑,「没……我没事。」
「还说没事?!」他愕然地看着她脸上的血渍,是被她的手抹过的地方,随
即执起她的手。「天,妳是怎么搞的,手指受了伤也不处理。」
他先从一旁的水桶内舀了干净的水为她清洗伤口,再撕下衣襬为她包扎。
「对不起,我只是……」
「别说话。」他专注地为她清理脸上的泥土,并把血渍擦干净,「以后这种
事妳都别碰了,让花匠做吧。」
「不,让我做,就怕……」就怕她再做也做不久了。
「怕什么?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看妳近来吃得少、睡不好,脸变瘦了,连
腰都变细了。」他瞇起眸,仔细看着她,「别再做这些要付出劳力的工作,只要
好好待在房里吃、喝、玩、乐就行了。」
朱小乔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当我是废物啊?」
「就算是废物,也是我的。」他的语气平淡,却隐含浓烈情意,温暖了她的
心。
「可是人家不想当废物嘛。」说着,她又拿起铲子。
「那为了我,今儿个休息吧!」
他夺下她手中的铲子,往旁边一抛,接着将她拉起,「陪妳亲爱的相公四处
走走,嗯?」
「今天你不忙了?」她看着他,「我可不要你为了怕我无聊,刻意抽空陪伴
我,然后每晚等我睡了,又偷溜到书房处理公事。」
「怎么?我的诡计全让妳知道了?」他瞇起眸笑说。
「所以你是骗不了我的。」朱小乔将泪水往肚子里吞,水汪汪的眼睛胶着在
他俊魅夺人的五官上。
「那妳呢?」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明显一愣。
「我……我怎么了?」朱小乔心虚地转开眼。
「妳又有什么事瞒着我?」范陀罗箝制她的下巴,让她无法逃避,「喂,小
女人,看着我。」
「看了那么久,还看什么?」她一慌又打算蹲下来工作。
「起来!」他强势的扶住她的腰,盯着她的黑眼圈,「最近为什么睡不好?」
「我……我想着以后……」朱小乔说得结结巴巴。
「我们的以后?」他挑起浓眉,看着她那欲言又止、言不由衷的模样,「那
还用想吗?一定是子女成群。」
「是呀……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勉强挤出话。
「既然这么想,妳应该要快乐才是。」可是她满脸灰暗,他又不是个无情、
无绪、无感的男人,她的转变他全看在眼底,只是他忙得没空弄明白。
今儿个趁他把皇上交代的所有公事解决了,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我很快乐呀!」她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我却不这么认为,妳以为我是瞎子还是笨蛋,嗯?」这些日子以来她脸上
各种表情都有,就是没有「快乐」。
「陀罗……」她的心一震。
「我很聪明,妳有心事我一目了然,不问是不想帮着妳继续多愁善感。知道
吗?不管多么忙,妳的一颦一笑都是支撑我的力量,所以我希望妳将烦恼的事告
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没……我哪有什么烦恼的事!」她耸耸肩,不敢承认。
「好吧,那由我来猜,怎么样?」他迷人的黑瞳认真的对上她微敛的双眼。
她以为她将敏锐的心思悄悄锁上,他就会瞧不出来?
「我就说我没……」
「嘘……别扫兴,让我猜一猜,就猜一次,如果错了,我就不再猜了。」他
伸手拨掉她发上的落叶,拉着她的小手慢慢往前走。
「好,你猜吧。」朱小乔点点头。
「嗯……龙凤帖的事?」
他劈头就说中她的心事,让朱小乔诧异地挑高柳眉,柔荑轻抚小脸,暗忖,
难道她的心情全写在脸上?
「我猜对了?」他笑睇着她,「我看妳不只是杞人忧天,还喜欢自寻烦恼,
我说没事,为什么不听呢?」
「你骗我,不可能这么单纯。」她逼视着他,「我派人去其他三名护卫那儿
探过,他们各个为了这件事紧张极了,派人寻找可能的对象,唯有你……唯有你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天塌下来有人帮你撑着。」
「我有妳帮我撑着,因为妳已经是我的爱妻了。」他抿唇一笑。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你命定的佳偶,你将永远见不到我了。」
朱小乔大声的说,想唤醒他。
范陀罗的笑容敛去,向来随遇而安的心因为她这句话产生动摇。
朱小乔看出他的不安,揪着胸口又说:「出去找找看,或许你可以找到一个
既是龙凤帖上的名字也可以与你心灵相通的伴侣。」
他板起脸,「我宁可赌上一赌,倘若我因为怕死就去找别的女人,我想妳也
不肯留下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儿?」她喊住他。
「我烦了,累了,不想再听妳说这些,到外头走走。」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朱小乔傻愣住了。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他
生气,她真的是为他好,真的……
「陀罗,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真的不要生我的气……」她好难受,扶着一
株梅树,蹲了下来,靠着它掩面低泣。
不一会儿,一个温暖的胸膛向她靠了过来,将她拥进怀里,她闻出是他的味
道,是他回来了!
「天凉了,回房吧。」范陀罗抱起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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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朱小乔不再提及那件事,只要与他碰面,她一定面带微笑,
彷佛一切又回到最初,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阻碍。
范陀罗也认为她想开了,这才放心。
只是他不知道,翼虎左将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他的二度大婚之喜,因为马家
人一得知提亲的人是翼虎左将,立刻答应这门亲事。
今儿个大人前往外地勘察,李婶去房里见朱小乔。
「夫人,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
「再三天就是两个月的期限,最慢后天就得举行婚礼。」朱小乔下定决心。
「现在最伤脑筋的就是大人了,他肯定不愿意合作。」李婶叹了口气。
「我已经想好法子了。」朱小乔幽幽一笑。
「什么法子?」
朱小乔附在李婶的耳畔说出自己的计画,「无论如何,到时候都得让他们成
亲,李婶,拜托妳了。」
「拜托我……那夫人妳呢?」
「我……妳想那种场面,我要怎么现身呢?多难为情。」朱小乔苦涩一笑,
看见李婶一脸嗟怨,「妳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夫人……」李婶的眼眶热了。
「好啦,不要伤感,赶紧去准备,千万要下人们守口如瓶,不能让大人知道。」
如果让陀罗知道她在筹划这种事,肯定又会数落她一顿。
被骂是无关紧要,怕的是他会拒婚,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我懂。」李婶叹口气,点点头。
「那好,我去厨房炖鸡汤,等大人回来后给他补身子。」
朱小乔来到厨房,跟桂嫂说一声,立刻忙碌起来。
桂嫂收拾好厨房用具,来到朱小乔身边。「夫人,时候不早了,妳先回房歇
息,鸡汤我来顾吧!」
朱小乔摇头,柔声说道:「下工时间到了,妳先回去休息,这儿我一个人就
可以。」
「可是夫人,妳一个人在这里好吗?」桂嫂知道夫人的计画,打从心底敬佩
她。
「没关系,自己的府邸,我怕什么呀!」朱小乔低首一笑。
即便清秀如她,在旁人眼中只能算得上长相中上,但是对站在厨房外的范陀
罗来说,她却是独一无二的。
「好吧,那我先回去歇息。」桂嫂福了福身,离开了厨房。
待桂嫂走远了,范陀罗来到门边,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忽右忽左的移动,精力
还真是充沛。
像是感觉到身后有人,朱小乔开口,「桂嫂,妳忘了拿什么吗?进来拿,没
关系。」
等了一会儿,不见桂嫂进来,她立刻转身,当看见门外的人,张着的小嘴就
合不拢了。
「怎么了?肚子饿了,那么晚了还跑来厨房偷吃。」他跨过门槛,抿唇笑道。
「才不是呢!」她想到什么,又问:「你不是说明天中午才赶得回来?」
「想妳,所以就回来了。」他上前,轻抚她的发,「在这里忙些什么?」
「你闻闻,保证让你垂涎三尺。」朱小乔笑着回头,伸手打算掀锅盖。
「等等。」范陀罗拉住她的手,「妳就是这么莽撞,差点烫着。」他拿来抹
布交给她。
「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疏忽。」朱小乔对他吐吐舌,拿着抹布,小心翼
翼地将锅盖掀开。
顿时,鸡汤的鲜味立即扑鼻而来,范陀罗深吸一口气,「嗯……还真香呢。」
「可以啰。」她先尝了口,很自豪的朝他竖起大拇指,「来,喝一碗,你回
来得正是时候,刚煮好的鸡汤最美味。」
她舀了一碗鸡汤摆在桌上,再将他推到椅子上坐定。
「快尝尝,色香味俱全呢。」
「我真要尝?」范陀罗装模作样地皱起眉,「色香味……就怕有看头而已。」
「你到底喝不喝?」朱小乔生气了,立刻端起碗,打算将鸡汤倒回锅里,
「算了,明儿个我拿去分给下人喝。」
「谁说我不喝,妳还真小家子气。」他把碗抢了过来,「小心、小心……溢
出来了,可惜。」
「你不是不屑,还怕浪费?」
她坐回椅子上,托着腮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嘴角噙着笑意,一副幸福的模样。
「看,跟孩子一样,嘴角沾了东西。」朱小乔伸手抹去他嘴边的油渍。
「小乔。」他握住她的手,「以后妳愿意天天煮鸡汤给我喝吗?」
「你不是说只有看头而已。」她对他皱皱鼻子,故意这么说。
「呵,妳这小女人,还拿乔呀!」范陀罗拧了拧她的鼻尖,「看妳一脸神气,
鼻孔都快朝天了。」
她捂住鼻子,皱起双眉,「这样吧,以后你每喝一碗鸡汤就赏我一个吻,我
要很不一样的吻哦。」
「怎么个不一样?」他欺近她俏皮的笑脸。
「嗯……很热情的。」她大胆带着羞怯地说。
「遵命,那么就现在……」
「不,明晚,明晚我要最热情的吻。还要喝一碗吗?」她端起空碗,对他眨
眨眼,「好好喝哦,一碗怎么够?」
「不喝好像对不起妳,那就再来一碗吧。」范陀罗应允了。
朱小乔笑着起身,又舀了一碗鸡汤过来。
「为什么要等到明晚?」他走向她,从她身后拥住她的纤腰,并没忘了刚刚
的话题。
「因为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当然要跟相公你讨个赏,除了要热情的吻,我还
要……」她偏着脑袋,斜靠在他肩上。
「好,不管妳明晚要什么,我都给。」他双手从她的纤腰慢慢往上移。
她按住他的手,转身将鸡汤端给他,「别乱来,先喝汤,明天我会在房里摆
上一桌子的菜,事后随便你要怎么样都成。」
「妳……听妳这么诱惑我,教我今晚怎么忍得住?」他一手端着碗,一手还
是忍不住抚上她的胸。
「那……只好分房啰!」她掩嘴,调皮地笑说:「你慢慢喝汤,我今晚去客
房睡。」
说完,朱小乔便溜出了厨房,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才放缓速度,脸上牵强
的笑容也随即消失。
明天她就要离开了,不管她在不在,他还是一样要幸福……
第十章
翌日,范陀罗很早就回府了,而且还带了位「新朋友」。
一下骏马,他便快步朝庭园走去,他知道朱小乔这时间多半是在那儿。
果真,他看见朱小乔蹲在梅树前,边喃喃自语边掉泪。
他蹙起眉,双手负在身后,快步走近她。「今天生日,妳怎么能哭呢?」
「没……只是见它不争气,明明已入冬,梅苞却不开,所以骂了它两句,也
把自己惹哭了。」她抹去泪水,难为情地说。
「妳呀,平时精力太充沛,连梅树也不得不听妳唠叨。」他摇摇头,叹了口
气。
「什么嘛!你好像很嫌弃我哦。」她噘起唇,不开心地转身。
「嫌弃妳还买这个来贿赂妳,我疯了吗?」他伸出双手,将「新朋友」递到
她面前。
「啊!小兔子。」朱小乔开心的接过笼子,摆在地上将兔子抱了出来,「哇
……好肥的兔子!」
「有牠陪妳,平时我工作忙,妳就不会喊无聊了。」
她抚摸兔子的手顿住,无力地撇撇嘴,「是呀,以后我就不会喊无聊了。」
她抬头询问:「今天送我兔子,是因为我的生日?」
「这只是点心,正餐还没开始呢!把兔子放下。」他吻着她的颈窝,小声地
说。
「做什么?」她抿唇一笑。
「因为我饿了,想吃天底下最甜美的东西。」范陀罗邪魅的眼眸凝视她那双
水眸。
「我不知道这天底下什么是最甜美的。」她的脖子一缩。
「我知道就行了。」他用力吻住她的唇,那狂情的需索,让朱小乔双手一软,
兔子顺势落了地。
「夫人、夫人……妳交代的事我已处理妥……」李婶一瞧见眼前的景象,立
即羞红老脸,「天,我还真不识趣。」
「奶娘,妳说什么事处理妥当了?」范陀罗回头问道。
「夫人要我在你们的寝居准备丰盛的晚餐,都已经准备好了。」李婶连头也
不敢抬,因为她近来陪着夫人做了太多得罪大人的事。
「我知道了。」范陀罗握住朱小乔的手,噙着暧昧的笑容,「我们现在可以
过去了吧?」
「好。」她羞赧地睨了他一眼。
范陀罗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一进寝居,当看见满桌子的菜肴,忍不住摇头轻
叹,「哎呀呀,全是我爱吃的,没想到我的娇妻真有心。」
「现在知道我对你多好了吧!」朱小乔甜甜一笑,望着桌上摆着的酒瓶,她
的眼眸笼上一层雾色。
不知李婶有没有依照她的吩咐,在里头下药?
顺手拿起酒瓶,她为他斟上一杯,「来,陀罗,我敬你。」
「妳不是不擅长喝酒?」他接过酒杯。
「是呀,我可没说我要喝,当然只有相公你喝了,而我喝这个……玫酿露,
酒性薄、味香醇。」
「我也要喝这个。」说着,他伸长手臂。
朱小乔赶紧往后退,「堂堂大男人喝玫酿露多丢脸,要喝就喝真正的酒嘛!」
「既然我的小乔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接过烈酒喝上一口,
「呃……这味道还真怪。」
「会吗?酒不都是这股味道?」她又为他夹了一些菜,「多吃点,这些都是
我午后就先做好的,方才请桂嫂帮我热过。」
范陀罗张开嘴,吃了些肉,「哇……还真香呢。」
「喜欢就多吃点。」朱小乔含着泪水,又为他夹了好几样菜。
「怎么光我一个人吃,妳呢?」他诧异地望着她眼眶微红的模样。
「我刚刚边做边偷吃了。」她嗓音沙哑的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真的很
开心。」
「看看妳,说开心,居然哭了!」范陀罗皱起眉,「把眼泪擦一擦,今天只
能笑,妳老是掉眼泪,小心我惩罚妳。」
她用力抹去泪水,「我知道,我们再来喝一杯。」
酒足饭饱后,朱小乔观察着他的表情。
「陀罗,你喝了那么多酒,难道没有一点……一点醉意?」
他咧嘴大笑,「小女人,原来这是妳的阴谋,想把我灌醉,有何企图?妳不
知道吗?妳的相公可是千杯不醉!」他已迫不及待地将她抱上床。
她错愕地看着他。不对呀,酒里应该加了蒙汗药,为何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该不会是李婶放的量太少了……那可就糟了!
「陀罗,你……」
他狠狠吻住她的嘴,打断她的话。「今晚妳是属于我的,别说话。」
他摸上她的粉脸,接着来到她水嫩的颈部,带给她一股说不出的酥麻……更
有一丝不安从心底窜起。
「陀罗……别急……」
「要妳别说话,妳就是不听,小心,我可是会打屁股。」他瞇起眸,炽烫的
唇缓缓往下游移。
「呃……」朱小乔闭上眼,娇软的身子在他的爱抚与亲吻下泛红,还带着微
微的抖意。
「小乔,如果今天不是妳的生日,我当真会打妳。」握着她纤细的手指,他
一根一根含着,粗哑的嗓音隐含着诱惑。
「我哪儿得罪你,你要打我?」朱小乔有点惊讶地问。
「因为妳……非常地不听话……」他双眼迷蒙,直勾勾地看着她嫩白的小脸。
「你是不是醉了?」她小声的问。
「我说我千杯不醉,只是脑子有点沉、有点疼。」范陀罗摇了摇脑袋,揉了
揉眉心,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
「既然如此,你还是睡一会儿吧。」她赶紧说。
「我怎么可以睡……今晚……今晚我答应要给妳非常热情、非常不一样的礼
物……」他酣然笑说,眼神渐渐迷离。
「礼物……」她红了眼,喃喃复诵。
「对……一份……一份……」最后,他还是屈服在蒙汗药的威力下,身子渐
渐发软、发麻,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只要你明天乖乖成亲,只要你好好爱马姑娘,只要你……你拥有幸福……
这就是送给我的最好礼物……」朱小乔悲伤地说,看看时辰已不早,她用力推开
他,并为他盖上被子,「对不住,陀罗,我没有办法留下来看你成亲,所以……
我只好离开了……」
摸着他的眉、眼、鼻……他是如此英俊迷人,再看看他躺在床上的庞大身躯,
好几次她都像小鸡似的窝在他怀里……
只是今后她再也无法被他坚定的羽翼所保护。
捂着嘴,她怕自己会再度哭出来,迅速整好衣衫,从床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
包袱,趁夜悄悄离开了翼虎左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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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阴暗一片,远远只听见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朱小乔知道她如果回朱府一定会被他找到,转念一想,决定上山找师父。两
个月了,就算师父云游尚未归来,她也可以独自在山上过活,等待他老人家。
沿途,两侧的矮房舍蜿蜒到路的尽头,彷佛比以往还要长,让她每走一步,
心就疼一下,真怕她还没走完,就已心痛至死。
夜里气温极低,白雪飘飘,沾在衣服上,不但冷了身子,也冷了心,每一步
都是这般沉重……
扶着一旁冰冷的墙面,她终于忍不住轻泣出声。
「本来我想重重打妳的屁股,可是看妳并不是真的这么狠心,我可以考虑从
轻量刑。」
突然,一道熟悉的男音从她身后响起,惊得她转身。
当那颀长俊魅的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来,彷佛恶魔,让她忍不住后退。
「你……你……」
「怎么了?小乔,妳不是很大胆吗?」范陀罗口气不善,「自己使坏也就算
了,还带坏我府邸的下人,呵,还真有妳的。」
朱小乔愈听愈惊慌,整张脸都变了色。
「今天是妳的生日,不好好享用礼物,跑出来干嘛?妳不觉得今天很冷吗?」
他嘴角挂着的不是笑,而是怨。
「你没醉?」朱小乔终于问出口。
「被强灌了好几杯,说没醉是骗人的。」他瞇起眸子,慢慢走近她,就在她
以为他要惩罚她之际,只见他褪下大氅,披在她的肩上。
「陀罗……」她的心在颤动。
「妳以为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吗?」他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软化,
「如果我真可以让妳这样简单出卖,我在翼虎左将府还怎么发号施令?」
「是李婶她……」
「错了,奶娘对妳可是忠心耿耿。」他瞪着她,眼睛几乎要迸出火花,「妳
以为我是瞎子?妳那点把戏根本瞒不过我。」
「原……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朱小乔只觉得尴尬,「既然如此,你何必
陪我演戏,早点揭穿我不就好了。」
「我只是好奇的想知道,妳到底有多少能耐?」
「可是你喝了酒……」
「我早猜到妳的把戏怎么变就只有这些,在回府前就已吃了解药。」他用力
握住她的柔荑,「冷死了,我们回去。」
「我不回去。」她甩开他。
「妳……」
「不管怎么样,你明天还是得娶马姑娘,这是我期望你能办到的,答应我好
不好?」朱小乔泪涟涟地恳求着。
「我不会娶任何人!」范陀罗睨着她,眉头紧蹙,「我向来不需要妻子,如
今我好不容易接纳了一位,这辈子也只认定她,就算她不要我,我也不会再娶。」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既然如此,就跟我回去。」他瞇起眸,「我再说一次,就算妳不要我,我
还是会绑着妳一辈子。」
「可是马家怎么办?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还下了聘……」
「妳乱花我的银子!」呵,被他抓到把柄了。
「仅此一次。」她小声地说。
「傻瓜,妳尽管花我的银子,但只能妳花,可不是拿去倒贴不相干的人,那
些聘金我就当是遮羞费送给马家,马家姑娘明天也不会嫁过来。」他板着脸说。
「你……你还一直在扯我后腿!」朱小乔瞪大眼。
「妳说什么?我扯妳后腿?!拜托,妳要出卖的人是我呀!」范陀罗不得不
叫屈,「今晚我要妳赔偿我所有的损失。」
「什么?」她惊慌地望着他。
他撇嘴一笑,带她回到府邸,在回寝居的路上,正好遇到侍卫巡逻,他灵光
一现,将她带进附近的柴房。
「这里是……你是要……」难道他要将她关在这儿?
「妳说呢?」他将她推在软软的干草上,火热的唇舌迅速舔吮爱抚她的颈窝,
大手剥除她的衣裳,捧起一只浑圆,大口含住,吸着她的乳蕾。
「嗯啊……」朱小乔的体温突地升高,全身微红。
范陀罗对她是又气又爱,于是霸气地吸吮她的乳房,激出了她娇软的呻吟。
她甜美自然的回应,让他的雄性勃然挺立,粗鲁地扯下她的亵裤,将她雪白
的大腿架在肩上,以他的男性轻触她妖媚的嫩花……
「这么快就湿了。」虽然柴房里昏暗不明,但他可以触到她腿间柔瓣已沾满
了爱液。这样泽润的感觉,让他迫不及待抵着她绽放的花心磨蹭了起来。
「不……别这样……」
这感觉好羞人,但潜意识她开始扭动臀部,天真的迎合他。
「小乔,妳真媚!」他想要立刻占有她紧实的穴径,但又不想这么粗率的进
入,于是憋着气,用拇指揉旋她敏感的花苞,让那两片肉瓣更形充血肿胀、艳美
逼人。
她娇柔吟哦,下处亦不断泌出透明液体,直滴在他的掌心……
「看着我。」他魅惑的瞇起眼,借着月光,在她怯懦销魂的目光下舔着自己
掌心上的透明汁液,跟着舔舔嘴边残留的杏露,「这全是妳的……」
「别说。」她羞愧极了。
「妳知道吗?我早就想好好处罚妳了。」他的中指顺着湿液探进她的羞花中,
进进出出地捉弄她。
「别……啊……」
她全身紧绷,窄小的甬道紧紧缚住他的长指,让他很难不去遐想她里头的美
好与紧实。
随着他的指头放肆的在她水淋淋的甬道进出,朱小乔克制不住地再度吟嚷出
声,再看看这里的环境,如果某个下人突然闯进来,那多……多……
有时候担心害怕也会成为欲望刺激的一种,朱小乔愈想羞花收缩得愈紧,间
接也刺激了他的欲望。
「小乔,这是什么感觉?」他又探入一指,好扩张他的领域。
「好……好麻、好热……」她乖乖的回答,每说一个字,那紧窒滑嫩的内壁
便弹动一下,不断挤压他那两根粗指,「我……我好想要……」
「该死!」他本来想再多给她一些欢快,哪知道她这般天真的回应与性感的
邀请,让他的好兄弟立刻探起头来,急着往那诱人的花心内钻。
说时迟,那时快,他掰开她的嫩瓣,将热柱往花心一顶,直达穴区,彻底贯
穿了她。
「啊……」她先是快慰的一叹,随即挺起娇嫩玉臀,配合他的动作蠕动着。
「妳真是个小妖女。」
他微微抽出,再一次深插,热情的摩擦让朱小乔难耐的抱住他结实的身躯,
躲在他身下娇喘连连。
「抬头看看我……」他定住身,想从她眼中得知她的感觉。
「不……」她羞死了,怎么还能对上他恣意狂情的眸子。
「看着我!」范陀罗强制的要求,并用力抬起她的下颚,当看见她美丽的黑
瞳中也写满了欲色,微微泛红,彷佛在恳求他。
「我……我想……」
白嫩娇臀一阵轻摆,激得他再也克制不住地在她体内冲锋陷阵,攫取他想要
的一切甜美。
「啊!」她娇软的嘤咛,香汗淋漓。
完全的付出亦带给范陀罗不可言喻的强肆快意,让他放纵自己的欲火,狂烈
热情地在她体内抽撤……
「这样的热情是不是妳要的?」他盯住她半掩的媚眼。
「太热了……我怕我……」今天的他好孟浪,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惩罚」?
「妳可以的。」
几番抽送之下,他的长柱变得通红胀大,结结实实挤满她的小穴。
朱小乔的情欲被他送上高峰,密穴开始痉挛抽搐。「啊……」
范陀罗瞇起眸,强力的冲刺,让自己的欲望直达顶端,将炽烫之物完全赐给
了已瘫软的朱小乔。
这一夜,朱小乔完全不知是怎么地,居然可以让他从柴房玩回寝居,直到听
到李婶急促敲房门的声音──
「夫人……夫人……妳怎么还不起来呢?我该为妳打扮打扮,再怎么说,今
儿个也是大人迎娶新人。」李婶明知朱小乔会承受不住,但于于礼,为了不让旁
人说闲话,她还是得要朱小乔咬紧牙关撑过今天。
朱小乔倏地转醒,正想拖着疲累的身子下床,却让范陀罗制止。
「我去。」
他起身穿上外袍,到外头将门打开。
「奶娘,什么事?」
「啊!大人……」李婶暗吃一惊,直眨着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我……
我找夫人……」
「夫人累了一夜,还睡着呢。」他笑得暧昧。
「这样……」李婶胡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举办什么婚礼了,我早赔了一笔银子给对方,到此为止,奶娘,否则我
真要翻脸。」
李婶恍然大悟。「大人,你早知道了?」
「嗯。」他无奈地点点头。
「可今天已经是期限最后一日了。」李婶突然想到这件事。
「那妳确定马家姑娘真是我命中的伴侣?倘若不是呢?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知道奶娘是为他好,又被朱小乔洗脑了,所以老是为他担心。
「说得也是……好,那我不吵你们了,你们继续……」李婶笑着转身。
突然,范陀罗又开口,「晚点林和大人便会来到府邸,他到了就迅速通知我。」
「是。」李婶面露担忧。
相同的,屋内的朱小乔也不禁一叹。
看见他回房,她便说:「如果不是我,那该怎么办?」
「无论怎么样,即便妳我天人永隔,我还是只要妳。」
他说得洒脱,可是朱小乔听在耳里又如何轻松得起来?
躺进他怀里,她细听着他的心跳声,彼此不再赘言,非常有默契的等待林大
人的到来。
好一阵子过去,他们听见敲门声,紧接着听见李婶的声音──
「大人、夫人……林和大人来了。」
范陀罗与朱小乔相视一眼,一起坐起身。
「泡好茶招待,请林大人稍坐,我们马上就到。」范陀罗吩咐。
李婶离开不久,朱小乔穿妥衣裳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
「我好紧张。」
「这时候紧张也没用,去看看吧。」他握住她的小手,直往大厅走去。
林和一瞧见他们立刻笑说:「哎呀,我怎么都没想到你们会这么笃定,居然
还让下官等这么久。」
「我已经很快了,林大人。」范陀罗步上前,瞇眼瞧着他,「我想客套话就
不必说了,要抓我走还是留我下来,一句话。」
「左将大人做人真是爽快!」林和捻须一笑,「所谓稍纵即逝……你认为你
的夫人哪一点与它对应上了?」
「这……」说真的,范陀罗还真想不出来,「这么说你是要来带我走?」
「不!」朱小乔挡在林和面前,忧闷地说:「求你别抓他,要抓就抓我,由
我代替他。」
「下官可没说要带走任何人,何况妳瞧瞧,左将大人那副体格……怎么是下
官我这五短身材拉得走的。」林和居然有心情开自己的玩笑。
「什么?你的意思是?」朱小乔愣了下。
「唉,别这么没信心呀,夫人,就是妳。」林和坐在椅子上,喝了口香茗,
润润喉才说:「稍纵即逝……倘若咱们左将大人一个疏忽,昨儿夜里妳是不是就
溜走了?这一溜,我想妳心意已决,是不会让他找着的。」
「你连这都知道?」范陀罗变了脸,难不成他和小乔怎么亲热,他也都看在
眼里?!
「别急躁,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把皇上的话照本宣科,也幸好你不是这
么信任你的夫人,知道她会来这招,要不就没得玩了。」
林和的笑容,看在范陀罗眼里,还真欠扁。
幸好他说小乔是他龙凤帖上的伴侣,否则他一定要他好看。
林和还不识趣地继续说:「下官想想,答案就这么简单似乎没啥意思,对不
对?害你们忙了大半天,唉……」
「林和……」范陀罗紧握的拳头眼看就要飞到他脸上了。
「对了,我还要去其他地方,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正式向两位说恭喜。」林
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范陀罗已变了脸,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走为上策。
「天……」从知道答案后,朱小乔像是完全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是妳,还不开心?」范陀罗笑着拍拍她的小脸。
「不是,这感觉就跟林大人说的一样,忙了大半天,居然解释得这么简单…
…玩我嘛!」她不服气地噘起嘴。幸好,幸好今儿个的婚礼没办成,否则岂不害
死他,还多个女人与她争宠抢爱?!
「现在知道妳的相公什么都厉害,掐指神算呢。」他搂住她的腰,笑说。
这幕情景看在一旁下人们的眼里,既欣羡又开心。
「掐指神算?!那刚刚谁黑着一张脸要让林和大人带走的呀?」朱小乔故意
挖苦他。
「全天下大概只有妳敢顶撞我!」他深吸口气,双眉紧皱。
「那又怎么样?!你休了我呀。」她俏皮一笑,转身溜出大厅。
「妳往哪去……喂,给我回来……」范陀罗大步追了出去。
不一会儿,大厅里的下人们都听见夫人的惨叫声──
「别打我屁股,好痛呀!」
「妳早该被打了,又要我休了妳,妳真是……」
啪!轻轻的再一下。
「呜……救命呀,谁来救我……」
啪!啪!
明明像「摸」她一下,她却惨叫声连连,幸亏下人们全都知情,可没一个人
要理会她,各自转往工作岗位。
可以想见,朱小乔今儿个可是很狼狈的被「爱的大手」摸到底啰!
尾声
年后,初春降临,温暖的阳光让朱小乔心底无限满足。
眼看樱树上满是花苞,青嫩的幼苗悄悄从枝枒冒出头,新生的感觉让她欣喜
不已。青花池面的结冰也渐渐融化,映入眼帘的是波光粼粼、碧波轻漾之美。
李婶还请人买了些鱼苗回来,养在池子内,才几天工夫,鱼苗已长成拇指般
大小的小鱼,在清澈的水里灵活游动。除此之外,花匠也买了几只锦鲤,瞧牠们
在池子里活蹦乱跳的模样,一会儿钻进深水处,一会儿跃出水面,还真喜气呢。
趁着好天气,范陀罗特地带着朱小乔和朱强去游莲湖。
此刻的朱小乔已是大腹便便,靠在范陀罗身上,一手抓着船舷,享受着轻轻
摆晃的舒爽。幸好她不是晕船孕吐的体质,否则哪能享受这份惬意呀!
「孩子还乖吗?大夫说已经四个多月了。」他轻抚着她圆圆的肚皮。原来早
在答案揭晓之前她已有孕在身,却因为烦恼他的事,完全忽略自己身体的不适。
「今儿个好像动了一下。」她微笑的脸上散发即将为人母的光芒。
「真的?我再摸摸看。」
「别这样,我爷爷会看到的。」
朱强刚刚说有点累了,回到画舫内休息,事实上休息只是他的借口,主因是
不想坏了小两口恩爱的气氛。
「就算瞧见也没关系,他老人家就喜欢我这样对妳。」他信心满满地说。
「你还真会说大话。」她转身,笑着睨了他一眼。
「不再有土匪肆掠,这里又回到最初的宁静。」范陀罗这几个月致力于这儿
的重建,待一切完成,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他要与她共享这份悠然。
「对了,我师父捎了信来,他说过两天会赶来京都,为军医房的士兵治病。」
朱小乔说。
「真的?!太好了!」这下他心底另一个担子又将卸下。
「我还想让他瞧瞧我肚子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温柔的看着圆滚滚的肚子,
「我希望是个男孩。」
「为什么?」
「可以像他爹一样威武雄壮,不过从小我就会教他如何爱人……」她仰首对
住他的眼,「教他一定要爱自己的女人。」
「我倒希望是个女孩,像她娘一样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有着充沛的精力。」
抬起她的下颚,他情不自禁地吻住她。
朱小乔随即闭上眼,享受他唇上的爱抚。
这时,两侧传来猴儿吱吱叫的声音,好像为他们这份情演奏最美的旋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