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是不是有什么
阴谋诡计,最要紧的是把汉国的帝位拿到手。如今势力最庞大不是别人,正是刘
建。而眼下就是一个诛杀刘建的大好机会!
「你还啰嗦个屁!追!」
刘建等人仓皇从寝宫撤出,裹胁着一众宫眷,移往永安宫。但很快他就发现
不对,竟然有人在后追赶。
「是刺客!诛之!朕重重有赏!」
内侍们纷纷转身,迎向刺客。
一道匹练般的刀光闪过,最前面三名内侍瞬间变成十几截,飞得到处都是。
一名年轻人手持双刀,犹如杀星下凡,直闯过来。后面一人身着妖服,打扮
跟妖精似的,旁边一名其貌不扬的布衣汉子,还有一名英气逼人的武士。迎上去
的内侍仿佛纸片似的,被他们一扫而开。
刘建头一次看到这么猛的刺客,不由惊得魂飞魄散,一迭声催促御驾速行。
程宗扬把赵氏姊妹和盛姬交给几名侍奴照看,自己与云丹琉、郭解和蔡敬仲
一起狂追。时机稍纵即逝,他索性不再掩饰行踪,明目张胆地追杀过来。
程宗扬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追上刘建,要怪只能怪刘建太讲排场,他好不容
易捞到天子之位,在宫内出行也用上了天子仪仗。天子御驾单驭马就有六匹,可
各种仪仗摆出来,再多两匹马也走不快。
这些内侍手底稀松,程宗扬毫不留情,双刀如猛虎扑出,大开杀戒。郭解倒
是没有多伤人命,他迈开大步,一路行来,上前拦截的内侍碰到他的衣角就被震
开。蔡敬仲是能省事就省事,紧挨着郭解,除了摇摇扇子,手都没怎么动。显然
杀这些内侍没钱可拿,蔡爷懒得费力气。
御驾穿过廊桥,永安宫已然在望,可后面的刺客越追越近。按目前的速度,
车驾赶到阶陛下,差不多正好追上。刘建一边频频回首,一边连声催促。在他身
后,天子仪仗扔了一场,内侍们簇拥着御驾一路狂奔,他还觉得太慢。
忽然刘建眼睛一亮,看到永安宫西侧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刘建索性从车内钻
出,跃上一匹御马,拔出天子剑,斩断缰绳,纵马往西奔去。
雪原无遮无掩,正适合纵马狂奔。只要甩开这些刺客,带回朕的大军,立刻
就要这些逆贼的好看!刘建恨恨想道。
程宗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刘建像条丧家犬一样往西奔去。别人可能不
熟,他可是知道的,那地方看着像雪原,其实是个大湖。刘建一头扎进去,不淹
死也得冻死。
出乎他的意料,那厮居然没沉!湖面冰层冻得结结实实,刘建的御马装了防
滑的蹄铁,不但没有踏碎冰层,反而越奔越快。
真要让他逃出去,自己这帮人可就危险了。程宗扬飞身掠上冰湖,他没有用
什么踏雪无痕的功夫,而是足底贴住冰面,双膝微弯,双刀一左一右反握手中,
刀尖一点,便滑出数丈。
宫中的御马自然神骏,这时撒开了飞奔,更是快如疾风。众人原本没指望程
宗扬能徒步追上,可没想到他摆出那个古怪的姿势,竟然快逾奔马,如同流星般
在冰面上呼啸而过,离刘建越来越近。
陶弘敏双手拢到嘴边,叫道:「程哥!太帅了!」
云丹琉双眸闪闪发亮,一时看得入神,险些被人砍中,还是郭解伸臂一拦,
将长刀磕飞。
赵合德张大美目,她从未见过人的速度能这么快,简直就像贴着冰面飞翔一
样轻快。赵合德心头鹿撞,等回过神,正看到姊姊的目光,玉颊顿时红了。
刘建听到叫喊声,回头一看,不由慌了手脚,他急忙拨转马头,试图重新奔
回永安宫。程宗扬身体微斜,弄出一个巨大的圆弧,脚下溅起重重雪浪,往刘建
马前截去。
眼看着离刘建只余丈许,程宗扬犹豫着要不要掷刀把刘建砍下来算完,突然
一声巨响,身前的坚冰轰然破碎。一道身影从湖中飞出,刚跃出冰层,背后便张
开一双修长的羽翼。
程宗扬收势不及,大叫一声,「干!」直接撞了上去。
那人羽翼还没举起,就被程宗扬撞到身上,两人同时落入水中。
吕雉美艳的面孔有些扭曲,刚刚张开的羽翼被冰水浸湿,变得沉重不堪。程
宗扬也在意外,有没有这么巧啊?
激荡的湖水中游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小紫挥出紫鳞鞭,缠住吕雉的脚踝,娇
笑道:「跑不了呢。」
吕雉被紫鳞鞭一扯,身不由己地往下沉去。
若论修为,吕雉还在小紫之上,可惜她本应该是飞舞在九天之上的凤鸟,此
时以己之短对敌之长,纯属自寻死路。只勉强挣扎几下,就被以水为生的小紫玩
弄于掌股之上。小紫游鱼般兜着圈子,无论吕雉怎么挣扎,都被她轻松困住。
程宗扬帮忙堵住吕雉的去路,跟死丫头厮混这么久,他也很下了一番功夫苦
练水性,已不再是当初的三脚猫了。
最幸运的要数刘建,冰面破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在他身后形成一道数十丈长
宽的断层。能清楚看到,冰层与湖面之间有一人多高的空间,吕雉也正是藉此,
在破冰而出之前,就抢先张开双翼。刘建以毫厘之差跃过破裂的冰层,甚至连水
都没溅上几滴。他惊魂甫定,看着几个人全都掉进水中不见踪影,不由大喜,高
叫道:「天祐朕德!朕乃圣天子!气运加身!水火不敢相犯!哈哈哈哈!」
刘建猖狂的叫声,程宗扬在水下也听得清清楚楚,可没空理会他。自己还以
为死丫头追着吕雉去伊阙,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回到永安宫,而且还会在湖底。吕
雉不傻啊,怎么会使出这种昏招?她去伊阙,说不定还能拉出一支救兵,留在宫
里又能做什么?
吕雉还在试图飞上水面,但缠在她脚踝上的紫鳞鞭越收越紧,任她施尽手段
也无法摆脱。
小紫游了过来,在程宗扬身边打了个旋,将紫鳞鞭塞到他手中,「大笨瓜,
别让她跑了。」
程宗扬没有死丫头在水中说话的本事,只能点头。
小紫纤腰一折,翻身往吕雉游去,绕着她轻盈地打着转,不时攻出一招。水
中游斗,十个吕雉加起来也赢不了小紫,她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脸色也越来越
难看,最后被小紫一指点中膻中穴,身体顿时瘫软下来。
「啵」的一声,程宗扬透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气。虽然钻出水面,可还是
在水底,眼前是一个倾斜的石窟,岩壁看不到任何斧凿的痕迹,如同天然生成。
朱老头和曹季兴坐在岸旁一块岩石上,手边放着一只葫芦,两只酒盅,还有
一把用油纸包着的蚕豆,两根大葱。两个老东西嘬口小酒,抛颗蚕豆,再嘬口小
酒,啃口大葱……小贱狗蹲在旁边,尾巴跟旗杆一样,摇来摇去。
「我就说嘛,紫丫头还能叫她跑喽?」朱老头嘬了口酒,眯着眼睛道:「大
爷早就算准了,紫丫头今日鸿运当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净吹牛。」小紫跃上岸,将吕雉从水里拖出。
「咋是吹牛呢?星象占卜,那是大爷的拿手本事!不信你问问小程子,大爷
是不是给他算过?」
「是,咋不是呢?」程宗扬道:「你要不是算过,能这么准弄个坑,让我掉
进来?」
他没再答理朱老头的扯淡,对小紫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紫晃了晃紫鳞鞭,「这你要问她了。」
吕雉不知被小紫用什么手法制住,她浑身是水,狼狈不堪,但傲气尚存,闻
言只冷冷一瞥。
朱老头嚷嚷道:「大爷掐指一算,就知道她躲在这地儿。瞧瞧,瞧瞧,算准
了吧!我说那谁……」他用下巴指指吕雉,「你也别哭。我早就算过,你命中有
此一劫!卦辞是咋说的来着?凤凰变成落汤鸡——反正掉水里你就得倒霉。」
吕雉对他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老东西被千夫所指也没楚过,这点目光他压根儿就没当回事。
「嘿,你还不信?我给你算算啊。」朱老头煞有其事地掐着手指,一边仰脸
看着头顶。
「打住吧。」曹季兴道:「你咋不说给我算的呢?」
朱老头连连咳嗽,「不说了,不说了。」
「别啊。」打脸这种事,程宗扬向来喜闻乐见,尤其是打朱老头的脸,那才
叫个有益身心,娱人娱己。
「曹老,朱大爷给你算的什么?」
「你猜。」
「这我哪儿猜得出来?」
「聪明!」曹季兴竖起大拇指,「询哥儿给我算的那命,只有一种人能猜出
来。」
「什么人?」
「缺心眼儿的呗。」
朱老头扯着他道:「喝酒!喝酒!」
「对对,」程宗扬拿起酒葫芦给曹季兴倒上,「边喝边说。」
曹季兴抿了口酒,「询哥儿给我算的是……」
朱老头把半截大葱塞到曹季兴嘴里,「吃!」
曹季兴一边嚼,一边含糊说道:「……皇帝命!」
朱老头道:「咋就堵不住你那嘴呢?」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曹老,我冒昧问一句,你那啥……割了?」
「割了啊。打小就割了。」
「真割了?」
「真真的。」
程宗扬长叹道:「别说,还真够缺心眼儿的。」
给一个太监算出来皇帝命,正常人都干不出来这事。
「咋缺心眼儿了!」朱老头道:「我算得准准的!是你没活对。一把年纪,
全活狗身上了。」
「我倒是不想活狗身上。哥,你有路子吗?让我也当回皇帝。」
雪雪「汪汪」叫了几声。
朱老头瞪着眼道:「叫啥呢?缺你吃的了?」
小紫过来抱起雪雪,笑道:「它说它也要当皇帝,问大爷有路子没有?」
「把它炖了!给大爷补补!」
「行了,」程宗扬道:「大爷你是皇帝命对吧?曹老也是皇帝命。我呢,大
爷说了,也是天命在身。得,这一圈坐仨皇帝了。这皇帝命是地摊摆着卖的吧?
烂大街了都。「
「你不一样,」朱老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正经的天命所钟。」
「让你说得我都心动了。可惜我没这胆子。」程宗扬道:「这几天洛都死了
多少人了?为了帝位,杀了一个天子,三十多名两千石,北军八校尉死了六个,
数千军士喋血宫中,宫人内侍死伤无数。更别说还先烧了武库,接着烧了南宫的
崇德殿和平朔殿,又烧了永安宫的太后寝宫……」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的圣人气又发作了。」
「我只是觉得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太后娘娘,你觉得呢?」
吕雉冷冷道:「犯上作乱的逆贼,全死完也不嫌多。」
「要说犯上作乱,你们吕家才是正经挑头的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天子是怎么
死的吗?」
「要给天子报仇吗?」吕雉冷笑道:「那你杀了我吧。」
「我说过,弄清真相之前,我不会杀你。」
「真相很重要吗?」吕雉轻蔑地说道:「不过是各有所图而已。」
「你们这些贵族是不是当贵族当得太久了,一点都不把我们这些平民放在眼
里啊?」程宗扬道:「你以为你只是输给几个对手吗?」
「不然呢?」
「其实你们是输给了人心。」
吕雉放声笑道:「哀家真要看不起你了。程公子年纪轻轻就能掀动风云,我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见识如此短浅,说什么人心,连太学那帮不知
天高地厚的书生都不如。」
程宗扬无奈道:「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
小紫眨了眨眼睛,「程头儿,你为什么要跟她斗嘴呢?」
程宗扬用吕雉方才的口气道:「不然呢?」
「方法有很多啊。」小紫道:「比如用你的大肉棒彻底征服她。」
「咳!咳!咳咳!」程宗扬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果断转移话题,「你们一直追到这里来的?」
「是啊。这个长翅膀的太后最会骗人了,兜了一圈,又悄悄飞回来,躲在湖
水下面的洞窟里。要不是雪雪,差点就被她骗了。」
雪雪「汪」了一声,对女主人的夸奖十分得意。
程宗扬扭头道:「大爷,你刚才不是吹了半天,说是你算出来的吗?」
朱老头道:「也有狗的事。」
这老东西的脸皮真是厚到突破天际了。
程宗扬心下不禁起疑,吕雉没有去伊阙找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反而又跑了回
来,难道这座位于水底的洞窟有什么古怪?
他忽然一怔,吕雉不是头一个举止反常的了,剑玉姬的举动同样蹊跷。剑玉
姬在太后的寝宫失踪,几乎同一时间,已经逃离北宫的吕雉又冒险返回,这之间
有什么关联?
程宗扬有种感觉,自己已经触摸到了谜底。一切的关键,就在自己触手可及
的位置。